經他這麼一提,君寒才想起冷冰的事,忙拉著長風道:「拜託,帶我去找任海!」
長風看見她眼裡的擔憂,又回頭瞧了眼已漸好轉的流雲,這才點頭答應。
梁麟聽了一楞,偏手裡的流雲還未轉醒,急忙對著君寒叫:「到底發生什麼事?」
「有人要殺任海。」才一轉眼,兩人就不見了,留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這又不是什麼大新聞,那傢伙哪天沒被人追殺,看那女人緊張的。」梁麟手上忙著輸送功力給流雲,見怪不怪的自言自語。
狂風陣陣呼吼著,令她烏黑的秀髮向後飛揚。
冷冰身著黑皮衣,面無表情地站在數十層高的大廈上,她站的地方只差那麼幾公分,就會像牛頓發現的那顆蘋果一樣,下去親吻大地了。
又是一陣強風吹來,讓人看了不禁為她擔心。但她卻穩穩地站著,除了那頭長髮,全身幾乎不受外力的影響。
俯視著下面來往的人車、閃爍的霓虹、喧囂的吵鬧聲還有那不時呼嘯而過的飛車,冷冰如死水般的黑眸閃過一絲不屑。
這裡,比魔界還不如!
至少魔界的人慾望全形於外,不像這裡明明是骯髒、腐敗不堪的內心,卻總是掛著高傲偽善的面具,偏那貪婪的慾望卻很實在的隱現於其身後,教她看了就覺得噁心不已。
她不覺得地上界的人有什麼好保護的,全都是狡詐虛偽、貪婪又自私的生物,但那人卻為了這些卑微的人類拋妻棄子,甚至狠心地殺了她媽!雙手緊握成拳,冷冰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他們全都該死、全都該死!
「她人在哪?」陰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高處傳來。
冷冰倏地收起所有憤恨的情緒,她沒有費事地回頭去看,依舊望著前方糜爛奢華的夜之城。
「不愧是夜叉王,我還以為要再等上一個時辰。」
「人在哪?」酷寒的語氣透著不耐。
「你想知道,先把命留下來!」冷冰身形一閃,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支晶瑩剔透的冰錐,回身刺去。
「匡當」一聲!三叉戟架上冰錐暴出一聲巨響,隨即只見兩條黑色的身影在大廈頂上打了起來。
烏雲遮掩住了皎潔的月光,加上旋升呼嘯的氣流和狂猛的颱風蓋住了巨大的聲響,沒人注意到上面所進行的打鬥。
「我沒興趣和你打,把她交出來!」任海趁隙閃過冰錐,烏黑的三叉戟隨即架上了她雪白的頸項。
驀地,輕微的槍擊聲從他身後傳來,一顆銀彈在電光石火間疾射而來,任海本能地一閃,在瞬間避開了那顆子彈。
銀彈立時穿透了在任海身前的冷冰,她不相信地瞪著右肩上噴灑而出的鮮血,烏黑的雙陣閃過不甘,那群羅剎女背叛了她。
這槍根本是瞄準了她,而不是夜叉。
原來她們還是不能接受她,原來自己仍被排除在外;原來她始終是一個人,一個沒人要的小孩。
冷冰緩緩地向後倒去,冷艷的容顏上浮現嘲諷悲哀的笑容。
突然潔白的明月偷偷從烏黑的雲朵後跑了出來,柔和的光線淡淡地映照在冷冰絕美的容顏上。當任海看清了她的容貌,臉色驟變!
那面容,和當年那女子相同。
他一伸手,就將那欲墜下高樓的女子提了上來。
冷冰瞪著夜叉臉上浮現的表情,心中的憤恨如火山爆發般湧出。
不,誰都可以救她,誰都可以同情她,就這個人不行。
是他害得她父親拋妻棄子,是他害得她幼年喪母,是他害得她必須在魔界苟延殘喘,是他奪去了她的所有。
狂亂浮現冷冰烏黑的雙眸,手裡的冰錐剎那間刺進了任海毫無防備的胸膛。
風停了,時間彷彿靜止下來——
世界,恢復寂靜——
「不要!」君寒瞪著前方的景象,心神俱裂地發出尖叫。
潔白的明月在瞬間染成鮮紅,紅色的明亮有如詛咒般映照在那兩人的身後。
妖異的月色,鮮紅欲滴!
狂亂的影像撞進腦侮,她卻無暇顧及,全身只剩那顆碎裂的心還有知覺。
她看著冷冰帶著瘋狂的恨意掉下高樓,看著任海緩緩倒地,看著長風帶她飛至現場,看著他除去隱藏黑暗中的羅刺女,所有的一切,讓她只覺得好像在看一場動作緩慢荒謬無聲的電影……
這一定是假的、假的!君寒恍惚地走到任海身前,緩緩地蹲下來,顫抖著手去觸摸他胸前那血如泉湧的深洞,直至感覺到那溫熱的血流,才打破她渺小的奢望。
不,不要!我不要!不要再來一次!淚水串串滑落,君寒用雙手死命的堵住那血流如注的傷口,但他的血卻不斷地從她的指縫中流出,染滿了她的雙手。
「別哭。」大手溫柔地拭去她臉上滑落的淚珠,君寒驚訝地看向他的臉龐,盈滿淚水的眼眶直接對上了那雙含著深情及放心的金瞳。
「你沒事,太好了。」任海在見到完好無缺的君寒後,始終緊繃的心終於鬆懈下來,禁不住胸口的疼痛,整個人昏了過去。
「不,該死的!你給我醒過來。」君寒驚梳地看著任海昏死過去,雙手連忙直揪緊他的衣領大叫,「我愛你!你聽到沒有,我愛你!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死掉,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吊鐘滴答滴答地擺動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魏君寒疲累地守在床前,小手緊握住任海的大手,雙眼緊盯著他俊毅的面容,深怕錯過他任何輕微的反應。
整間房內沉悶得嚇人。
君寒抬起手愛憐地輕撫他深刻的面容,一次又一次將他俊毅的容貌刻劃在心頭。她好愛、好愛他,她實在太害怕了,害怕重新一個人被留在世間,不敢太在乎他,不敢太愛他,那樣的傷痛太傷神,她沒有辦法再承受一次。
緊緊地握著他唯一有反應的大手,君寒在心中祈求老天爺別再將他帶走,這次他要是醒來,自己絕不會再逃避這段感情,她絕對不會再逃走。
「君寒。」一腳踏進那令人窒息的屋子,程致茗遲疑地喚著好友的名字。
這女人把所有人給嚇壞了,不吃不喝不睡地守在任海床邊三天三夜,就連想要將她敲昏帶走都不行,因為任海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只要想將她的手抽走,他下意識地會握得更緊。到了第四天早上,他們沒辦法了,只好去請程致茗來勸君寒休息。
「君寒!」見她沒反應,致茗再喚了一聲。
這次君寒聽見了,緩緩地抬起頭來看了致茗一眼,雙眸中卻像兩個黑洞,空洞茫然的令人害怕。
「君寒,你別這樣。」致茗驚懼地環抱住君寒,「不要嚇我,我禁不起這種玩笑!」
「玩笑嗎?」君寒發出微弱低啞的聲音,她低頭繼續凝望著床上依舊昏迷的男人。「當我看到他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以為老天爺和我開了一個大玩笑。」
「為什麼每次都要等到我發現自己愛上他的時候,才要把他帶走?」沙啞的聲音透著悲涼。
她抬手輕輕撫摸他冒出鬍髭的臉龐。「是不是我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所以上天才要一次又一次的捉弄我?」
致茗看了君寒失神的樣子,忙拉著她起身,大聲地說:「你現在就給我睡覺去,他不會有事的!」誰知道這一拉卻讓她看見他倆緊緊交握的右手。
「天哪!你不會痛嗎?」君寒白暫的小手泛著青紫,教致茗嚇了一跳。
「會,會痛。但是我卻很高興會痛,因為他若是連這點反應都沒有的話,我可能會當場崩潰。」君寒淡淡地說著,嘴角竟還浮現一絲苦澀的微笑。
「你真是……」致茗氣到說不出話來,這女人有被虐待狂啊!
「算了!這傢伙是受了多重的傷,要你這樣不眠不休的照顧他?難道要是他就這樣一輩子昏迷不醒,你就一輩子不離開。要是他過兩天翹辮子了,你就跟著他死,是不是?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是呆了,還是傻了?只想著要跟著他死,為什麼不讓他跟著你活!他睡死了,你就不會想辦法把他叫醒嗎?」致茗憋在胸中的一口悶氣,終於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發出來,打一開始她就不贊成要溫和地勸她出去,偏外面那幾個人一副君寒很脆弱的樣子,千交代、萬囑咐不能惡聲惡氣,否則就完蛋了。害得她只好收起那暴躁的天性,不過,見君寒一副死了老公就萬念俱灰的模樣,教她看了就忍不住想臭罵君寒一頓。
「看你這副死樣子,還沒嫁給人家,就連心都掏了出來,簡直就是丟臉丟到家了,還有你都快昏倒了,這傢伙竟然還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這種傢伙不要也罷!」稍稍喘了口氣,致茗雙手插腰越罵越大聲。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不對,是單戀一枝草!反正他都能忍心拋下你,你何必獨獨守著這根草,不會去找另外一根嗎?虧你從小還和我一起長大,怎麼會一點性子的皮毛都沒學到,你要是找不到的話,我可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