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殺的溥君頡,究竟對寧靜做了什麼?她不但沒有戀愛中的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反而愁眉苦臉,神色淒惶。
若不是以為溥君頡能給寧靜幸福、讓她快樂,他怎麼樣都不會放棄寧靜。可瞧瞧溥君頡把她弄成什麼樣子了?
他真後悔自己沒有極力爭取寧靜,才害她變成現在這副可憐的模樣。
「我很好,真的。」寧靜極力露出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有元氣些。「我只是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才不常笑,其實我沒事的。」
「身體不舒服?那妳有看醫生嗎?」柯紹元十分焦急。
「沒什麼大毛病,只是容易頭暈,女孩子通常會有的毛病,你不用擔心了。」低頭看看腕上的表,溥君頡復健的時間快到了,她得趕快過去才行。
「對了,紹元你怎麼也來醫院?」
一直到現在,柯紹元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只見他臉色一沉沒好氣地說:「我是來找溥君頡的。」
「你來找君頡……」寧靜微微一愣。「有什麼事情?」
只見柯紹元搖搖手中的信件,臉上帶著奇特的表情,似乎摻雜著期待、痛恨、希冀、害怕等各種複雜的情緒。
「比賽通知書,由於溥君頡延後比賽的關係,現在行程安排有變動。」
望著寧靜迷惘的臉,柯紹元乾脆直接告訴她。
「溥君頡的下一場對手——是我。」
「你?」寧靜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麼?」
都是為了妳啊!傻女孩
柯紹元在心裡吶喊,然而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因為原先排定的選手出國比賽去了,所以我便自告奮勇,打算重披戰甲,上場與溥君頡一較高下。」
「但體協怎麼肯呢?」
「因為我和溥君頡當年在國內,可以稱得上是』網壇雙雄』,他轉入職網最後一場比賽也是跟我打的,光這一點就非常有噱頭,再加上體協也真是找不到夠格的選手上場,所以自然答應換我上陣。」
他注意到寧靜緊鎖的雙眉。「怎麼?不願意見我們再度交手?怕他輸?」
一句「怎麼可能」差點要衝口而出,可為了避免傷害柯紹元,寧靜故意裝出歡喜的模樣。「不,我相信這一定是場精采的比賽,無論誰輸誰贏都值得一看。」
「妳也覺得我會勝利?」沒想到寧靜竟對自己這麼有信心,柯紹元大感振奮。
「網球場上,任何人都有機會的。」寧靜含蓄地說。
「寧靜,妳是說真的,妳願意為我加油?」柯紹元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纖弱的肩膀。「我……」
「寧靜!」冰冷的聲音突兀地插入兩人之間,寧靜一聽,立刻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跳了起來。
只見溥君頡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兩人,身旁還跟著氣鼓鼓的班尼頓。
「寧小姐,我拜託您好嗎?」班尼頓怪腔怪調地說:「畢竟名義上,您還是cron的未婚妻,竟然堂而皇之地表示要支持cron的對手,未免太過分了。」
「我……我沒有……我只是……」乍見溥君頡出現,寧靜慌了手腳,尤其看見他臉上那漠然的神情,更讓她覺得手足無措,彷彿變成一個犯錯的小孩子。
「班尼頓,他倆只是好朋友,好朋友幫好朋友打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溥君頡的聲音冷冷的,沒什麼溫度,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好朋友?」班尼頓抬高聲音。「但你是她的未婚夫,好朋友算得上什……」
「夠了,我不想聽,該去做復健了。」若有所思地望了柯紹元一眼,溥君頡淡淡地說:「既然網球場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我就不該再浪費時間,讓自己的勝算減低。」
說完,他便拄著枴杖,一拐一拐地走向長廊的另一端。
寧靜想要開口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又再度閉上。她歉意地看了柯紹元一眼,接著邁開腳步追著博君頡去了。
復健過程中,寧靜一直陪在溥君頡身旁,不發一語。然溥君頡也難得地不說一句話,專心地做運動。
溥君頡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當他看到寧靜和柯紹元兩人那麼親近時,內心竟然湧上一股怒火。
他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情緒?為一個女人生氣、不悅!
他很清楚柯紹元是完全沒機會的,否則兩人不會到現在還只是普通朋友,更不會讓他有介入的機會。
寧靜願意做他的女人、跟他在一起,表示寧靜對他一直不變。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會惱怒?
溥君頡向來是自由、瀟灑,不受女人羈絆,但現在的他,卻為了寧靜和別個男人示好,便像個孩子般賭氣。
不不不,這不是他!這不是縱橫球場的天之驕子溥君頡!
「君頡,你已經做了四十分鐘的運動,要不要休息一下?」隔了好久,寧靜怯怯的聲音自身旁響起。
「妳別管我!」溥君頡粗暴地說,繼續視若無睹地做運動。
被他的態度給逼出了眼淚,寧靜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泛酸的眼眶。她勉強一笑吶吶地說:「可是休息時間到了,你不要太勉強……」
「我說別管我就別管我,我自己的能耐我自己最清楚,妳少擔心!」溥君頡厭煩地抄起毛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故意忽視她難受的小臉,博君頡硬起心腸,冷淡地說:「若沒事的話,妳就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寧靜緩緩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她是很聽話的,無論他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即使他要趕自己走,她也不會違逆他。
望著寧靜離去的纖弱背影,溥君頡多想叫住她,但高傲的自尊心卻讓他開不了口。
自己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寧靜不過是和朋友說句話,給他打氣鼓勵而已,自己竟然就因此對她生氣、發脾氣?
看來自己是太急躁了。其實博君頡心裡明白,自己對寧靜,和其它女人是不同的。有期待,所以反而怕受傷害;有盼望,因此特別恐懼失望。
他不願意再重蹈覆轍,陷入同樣的情傷裡,所以這次他必須小心謹慎,在末犯錯前,將眼睛睜大好好地看清楚。
一個月之前,他可以輕鬆地說兩人的緣分只有短短三個月,然而,現在的他已經不能如此確定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心裡竟然已經有捨不下她的念頭了。
兩人的冷戰一直持續了好多天,不過說穿了,其實只有溥君頡單方面在鬧彆扭而已,寧靜仍是一貫地忍讓、退卻。
溥君頡的傷恢復的差不多,第二場表演賽的日期也已經確定,訂在兩周後的週末。為了迎戰柯紹元這個感情與球場上的雙重對手,溥君頡不敢掉以輕心,天天上球場報到。
寧靜坐在休息室裡,整理溥君頡的物品。每當撫摸到有他體味的衣裳時,寧靜心裡便浮起一陣滿足感。
現在的她要取得第二顆鈕扣,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然而經過這麼久,她的少女心終於想透了。
鈕扣只是一個象徵,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就算自己得到了它又如何?遠不及現在,能真真實實地讓自己擁抱溥君頡。
只有溥君頡愛她、願意給她感情和承諾,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否則,一顆鈕扣又有什麼用?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際,一聲呼喚驚醒了她。
「請問……」一個低啞蒼老的聲音問道:「請問君頡人在哪裡?」
寧靜驚醒了過來,她連忙收拾好手上的衣物站起身來。「君頡在練球,您找他有事?」
眼前的老者西裝革履、氣派大方。看他倨傲的濃眉與高買的神情,一見便可看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可此刻的他,臉上卻帶著謹慎的神情,態度十分小心。「呃……我只是想看看他。」
「您若要看他的話,可以到看台旁去,還是說您要在這裡等?」
「不不不……」老者有點著慌,樣子看起來很心虛。「我遠遠地看他一、兩眼就好。」
「那麼我帶您去看台邊吧!」寧靜對他笑一笑,接著帶他穿過休息室,來到看台旁的座位上。
球場上,溥君頡正頂著艷陽,揮汗如雨地在球埸上奔馳,如一隻敏捷而姿態優雅的花豹,驕傲地展示上帝給予的傲人天賦。
「看,他是不是很出色?」看了半晌,老者突然出聲問道。
寧靜訝異地望了他一眼,接著微笑。「是的,在我眼中,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出色的人了。」
一直到現在,老者才將眼光放在寧靜身上。
他別有深意地凝視她,緩緩地開口:「妳就是報上說的那個未婚妻?」
寧靜笑容一滯。她垂下眼,淡淡地笑著。「是。」
「嗯!」老者沒說什麼,眼光又轉回球場上去,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問道:「妳喜歡君頡什麼?」
「他的一切……」
心裡轉了幾轉,約莫知道了老者的身份,寧靜並不激動,也沒有刻意討好的姿態,仍是淡淡地。
「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便那麼莫名其妙地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