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傲不再看他,腿一夾,策馬奔馳而去。
陳大夫看著他一下子便淹沒在黑夜中的身影,這時才心有所覺,這位年輕人並非池中之物。
他茫然的望著早已瞧不見人影的蒼茫黑夜!喃喃道:「老伴,咱們北村這次或許有救了。」
初被拖進山寨大堂時,蘭兒因為牆上數十支火炬發出的光亮而睜不開眼;她被人丟在粗糙的地上,只聞得一股腥臭和牆上火炬散發出的煤油味。
「把她給我吊起來!」
那位像青面羅剎一樣高大的強盜頭了發出如雷般的命令,跩著她的匪徒便拿著繩子將她的雙手綁起,然後將另一端向上一拋越過上頭粗大的樑柱,跟著用力一拉,她整個人便被扯向上,吊在半空中。
她的雙腳離地五寸多,粗糙的麻繩承載著她的重量,不斷摩擦拉扯她的手腕,她覺得雙臂像是被人大力撕裂著,讓她痛得快掉出淚來。纖細的上臂因為被向上吊起而緊貼著雙耳,阻擋了些許的雜音,卻讓她更清楚的聽到自己因害怕而息遽跳動的心跳。
不一會兒,她終於適應了屋內的光線,卻寧願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在她觸目所及之處,一群男人像野獸般圍在一旁,個個目露凶光和邪淫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因大雨全貼在肌膚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她只覺羞愧難當,恨不得就此死去,但她只能閉上雙眼,卻仍感覺得到週遭輕浮的眼神,整個人因為害怕和寒冷而忍不住打著哆嗦。
「拿鞭子來!」那滿臉鬍子、野獸般的強盜頭子一聲大喊,一旁手下便將長鞭遞上。
蘭兒全身一僵,驚慌的睜開了眼,卻發現那男人已經到了跟前,巨大的身形比吊在半空中的她還要高上一個頭,她甚至必須昂首才能瞧清這強盜頭子。
他手持長鞭往地上一甩,鞭身觸及石板地,發出震靂般的聲響。
蘭兒一驚,害怕的倒抽口氣。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齜牙咧嘴的道:「你的男人使得一手好鞭是吧?你說,是他使得好,還是我使得好?」
她臉色刷白,全身不住顫抖。
那人仰首狂笑,突地後退一步,長鞭向前一揮,週遭凶獸暴出沖天的歡呼。
她只覺得」股火熱的刺痛從左胸撕裂,她咬住下唇,制止那幾乎脫口而出的屈辱哀號,雪白的貝齒咬破了粉唇,鮮紅的血滴了下來。這一鞭讓她疼得差點當場昏過去,她忍住了叫聲,卻忍不住疼痛的熱淚。
好痛,真的好痛,她腦海中只有疼痛這一個感覺而已。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她整個人像被那一鞭撕成兩半,連呼吸都感到疼痛。
「賤婊子!」那強盜頭子並不因此感到滿意,狂吼一聲,手一揚,第二鞭隨之而下。
一鞭她就受不住了,何況再一鞭?那火辣的疼痛等胸人肺,她痛得不能自己,因為無法承受的皮肉之痛而昏了過去。
薛五怒氣未消,見她昏了過去,火大的道:「拿鹽水來,給我撥醒她!」
一旁的盜匪興致高昂的提了桶早準備好的鹽水,整桶潑向蘭兒。
溶了鹽巴的清水淋到她那兩道鞭傷上,發揮的效果是十分立即的,她幾乎是立刻又再痛醒。
「不要以為挨兩鞭就可以算了!你要為我兒子的死付出代價:「薛五殘酷的咆哮,兩隻黑瞳中儘是復仇的火焰。他手一甩,跟著又是一鞭——屋外大雨傾盆,不時閃電打雷,隆隆雷聲和落下的鞭聲及強盜們發出的喧囂歡呼交錯成」股巨大的聲浪.一次又一次的淹沒了她。
每當蘭兒痛昏過去,他們就會拿鹽水潑醒她,然後又是一陣鞭打,就這樣重複再重複。
她不知道究竟被折磨了多久,只知道那條惡魔般的長鞭一次又一次的落下,每當她身上多出另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時,便又引發周圍野獸的歡呼,而她痛苦的哀叫只讓他們更加興奮。
到了最後,她的神經幾乎已經麻痺,殘破的雙唇只能微微顫抖著,連哀號的力氣也沒有。
她以為自己跌進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來到了地獄,有著永無止盡的鞭打和疼痛,每每在長鞭打到她身上時,四周便重複的響起野獸般興奮的狂叫。
不知道是第幾次從昏迷中痛醒時,她發現自己沒了眼淚;當那似乎、永無止息的鞭子打在她身上時,她竟也沒了痛感!只覺得眼前的這些一人像瘋狂的野獸,而她就是即將被獻給惡鬼頭頭的祭品。
她為何還活著?為何還沒死去?
她開始相信她永遠無法從這場噩夢醒來,無法解脫。無力的垂吊在半空中,蘭兒雙眼主洞的望著身前那殘暴的怪物,全身的氣力隨著緩緩滲出的血水漸漸流失。
「想死嗎?」那抓著長鞭、面孔扭曲的怪物發出可怕的聲音,扳起她的下巴問。
蘭兒像個布娃娃般,黑瞳無神,對他的問話一點反應也無。那怪物並不以為意,雙眼充斥著血紅的暴力與性慾,他咧開血盆大口道:「沒那麼簡單,老子會讓你重新活過來的,哈哈哈……」他邊笑邊解開褲頭。蘭兒茫然的黑瞳瞪視著他的動作,突然神智重回腦海,意識到他想對她做什麼——
「不……不要……不要……」她乾啞的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無力的雙腳拚命地在半空中踢動,想要踢開那向她逼近的惡人。
他一把抓住她跟動的細小白膂腳踝,甩了她一巴掌,將臉湊上前,邪惡的道:「你給我安分點,等老子享用完,你還得好好伺候咱們這班好兄弟!」說著,他大手就扯掉她身上早已破碎不堪的衣料,骯髒的黑手毫不憐香惜玉地在她滿是鞭傷與血漬的玉體上遊走。
「不要!走開……放開我……」她驚恐的睜大了眼,不斷的扭動身體,用盡力氣大喊,卻只從殘破的小嘴中發出嘎啞的聲音。
薛五仰首一陣狂笑,「叫啊,再叫大聲點!老子最喜歡女人的叫床聲了!」
其它在一旁口水流滿地的盜賊聞言哄堂大笑,有幾個甚至已經在解褲頭,排隊等著要上了。
就當那沒人性的惡人想要強暴蘭兒,而她也已經感到絕望,想咬舌自盡時,門外突然凌空飛來一支黑色小箭——
那支黑箭奇準無比地射斷了懸吊著蘭兒的麻繩,而且不偏不倚的整支直沒入強盜頭子薛五的額頭中,穿出了一個黑洞。
汨汨的血水從黑洞中流出,薛五無法置信地瞪視著正前方,他緩緩的伸手碰觸流至鼻樑上濃鋼的紅色液體,然後瞪著手上沾染到的鮮血,突地,直挺挺的往後倒下,發出砰然巨響!
情勢實在改變得太快、太突然,整個廳堂之中竟無人能反應過來;冷不防的,一條烏黑發亮的長鞭有如活生生會飛舞的黑蛇,在空中左右擺動,剎那間帶著洶湧的殺機席捲了廳堂內所有的盜賊——
繩子斷掉時,蘭兒便跌到了地上。她就這樣動也不動,有如死屍般的躺在地上。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她耳中只聽見淒厲的哀號聲有如宮中樂師合奏樂器般一一響起,眼前則看見鮮紅的血水在空中飛灑交織成腥紅的水幕。
她終於死了嗎?死了……解脫了……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蘭兒聽見自己越來越弱、越來越無力的心跳,然後,慢慢地沉入無止盡的黑暗血泊之中——
第五章
雖然她身上沾滿了血水污泥,長髮糾結,看起來恐怖遢遢異常,他仍像抱著初生嬰兒般,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中。
他完全聽不到週遭的聲音,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從她身上傳來的微弱脈動,那也是他現在唯一所能知覺到的。
她還活著,是活著,但快死了……
這想法讓他氣息一窒,更加催促胯下馬兒加快速度,怕她隨時都會在他懷中斷氣。
他的長鞭沾染著未干的鮮血,她的髮梢也是,那些鮮紅的液體隨著馬兒向前奔馳而飛灑在空中,一顆顆從髮梢鞭尾滴落風中紅不溜丟的小血珠,像是她逐漸隨風逝去的生命。
赫連傲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不能讓她死!
雖然他不斷以內力護著她的心脈,但她的脈搏卻越來越微弱,他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他手中不斷流逝。
他又驚又恐,那種無能為力,怎樣也抓不住的感覺從指尖傳到脊椎,然後散至四肢百骸……他害怕地收緊雙臂,昨日他才抱著同樣渾身是血的小姑娘,那姑娘死了;今日他抱著情況比之更糟的蘭兒,她……能活嗎?
他害怕得無法再想,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在她耳邊低吼,下著無理的命令:「不準死!聽到沒有,我不准你死!不准!」
她原本快要消失的脈搏突地一跳,然後心臟又掙扎著開始跳動,雖然微弱,而且沒比剛剛好到哪裡去,但的的確確讓人感覺到它在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