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琴不敢逕自去找酒喝,她還不至於放肆到喧賓奪主的地步。她移向窗簾,掀開一角觀察窗外景致,這裡是二樓建築,樓下的馬路滿是趕著上班的車潮,但這條馬路很陌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放下窗簾,拿起電話打到公司請假,理由是她頭痛欲裂,可能是感冒的前兆。
擺在茶几上的拚圖引起了她的興趣,沒想到這個富有的女客還有如此清新、平凡的嗜好。她坐了下來,打算利用拼圖消磨時間,反正她也不曉得該怎麼回去,而且她還得向尼克和他的客人道謝,更別說她有一籮筐問題想問尼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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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凡滿足而幸福的趴在蘇邵深身上歎口氣,手指則慵懶的在他胸膛上畫圈圈。
「你好香。」她深深吸口氣,呢喃道。
「感謝你買的香皂吧!」邵深的胸膛因低笑而輕輕震動。「流了一水缸的汗還能那麼香,實在不簡單。」
「快九點了,」之凡瞄了一眼床邊的鐘。「我要去泡個澡。」她邊說這爬下床,但邵深似乎還捨不得讓她離開,他一手拉著她坐在床邊,另一手則壓下她的頭,深情的親吻她,之凡完全無法抗拒,只得任由他。但當他的手碰到她微腫的臉頰時,之凡的瑟縮令邵深眉心緊皺。
「還很痛嗎?」他打量她的臉頰,那是昨天之凡回家見父親時所留下的記號,因為她離家出走九年半,讓她父親憤而登報與她脫離父女關係。
「還好。」她苦笑道,知道父親那一巴掌是由擔心和放心混合而成的力道。
「那時你真應該讓我陪你進去的。」邵探心疼的說。
「事情都過去了,大不了以後每次都讓你陪我進去嘛!」之凡笑著將額頭與他的相靠,安撫他別再為昨天的事心煩,因為她一直覺得那一巴掌是她自作自受,畢竟她年輕時太叛逆了。
「想吃什麼?」他知道她的用意,於是順著她,在她的唇間低喃,之凡這才發現自己飢腸轆轆。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那我準備餵豬的餿水—你也要吃嗎?」他調皮的笑問。
「我會先倒在你身上。」她懲罰似的輕咬他的下唇,而這舉動很快就變成挑逗的熱吻,他們在彼此的咯咯笑聲中親吻,最後是之凡拉開了四唇的距離,強迫自己想起樓下經營六年的咖啡館,以及睡在客房裡的陌生人。
「再鬥下去,咖啡店今天就得公休了。」她點了一下他的鼻尖,起身拾起昨晚丟在地板上的襯衫套上,並注意到邵深欣賞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她。
「順便幫卓小姐準備一份早餐好嗎?」她想起他對卓爾琴的感覺,因此坐回床上,柔聲求他,不出她所料,他的眉心立刻皺緊。「別這樣嘛!她是客人。」她以手指輕柔地撫過他的眉頭,待他的表情稍稍軟化後;她的手指早已開始描繪他的唇形,似乎對他的嘴唇有一種特別的愛戀。
「天哪!我發現你已經根擅長利用我只對你心軟的弱點了。」邵深無奈的歎口氣。
「總比讓你一輩子鐵石心腸的活下去好吧?」之凡甜甜一笑。「記得幫她泡一杯濃咖啡喔!我想她醒來時一定很不好受。」
「除了語無倫次外,我看不出她哪裡不好受。」邵深嘀咕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凡不明所以的問。
邵深發現自己說溜嘴了,但悔之晚矣,因為之凡臉上的表情顯示出她非弄清楚不可的決心,他想不解釋都不行。
「我洗完澡出來時,她剛好醒了,我還跟她說了一、兩句話。」
之凡倏地直起身子瞪著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才七點多,我想她會再回去睡吧!」他不以為然的聳聳肩。「而且那時和你一起倒在床上比較重要。」他無賴的笑容顯示十分回味她當時全身赤裸走向他的景象,之凡紅著臉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討厭!等一下看到她一定很尷尬。」之凡站起身,打開衣櫥找衣服。
「尷尬的人是她,」邵深下床來到她身後,一手擦腰、一手扶著衣櫥門,這時之凡已開始穿衣服。「這是我們的家,是她闖進來打擾我們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也不能扔下她不管這麼久。」她穿好衣服,站到梳妝台前梳頭髮,等她整理好,她轉身面對邵深。「你是打算窩在房裡不出去,還是準備裸體在她面前晃?」
之凡雙手擦腰,語調有些生氣,臉頰還微微泛紅,她還沒完全習慣邵深的裸體。
「你不准我在自己家裡一絲不掛?」邵深此時的微笑比無賴還過分。
「我當然不准.現在家裡又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之凡更生氣了。「你要是以為我會任你在其他女人面前展現身材,那你鐵定是瘋了。」
「我讓你在我面前穿好衣服才是真的瘋了哩!」他走向她,臉上的微笑依舊沒變,當他伸手到她背後摟她入懷時,他的微笑已透露出存心引誘的氣息。「很高興你對我有那麼強的佔有慾,什麼時候嫁給我?」
之凡這時才想起他昨晚在俱樂部裡的求婚,而她那時告訴他,只要他幫袁隼棠找個女朋友,她就嫁給他。
「你又還沒替隼棠找到對象。」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了,心底倒是甜絲絲的。
「那個自動上門的不算嗎?」邵深指的是卓爾琴。
「當然不算,他們又沒發展成情侶關係,你少賴皮。」之凡不滿的說,邵深則看似沮喪的歎口氣。「快穿衣服啦!你該回公司去了,隼棠今天去琉球,你忘了嗎?」之凡推著他,但他卻裝出可憐兮兮的神情看著她。
「我不想去嘛!」
「要撒嬌等你下班後吧!」之凡捏一下他的鼻子,然後掙開他走向門口,開門出去時又催他快穿好衣服,然後把門帶上,走向浴室梳洗。
第二章
卓爾琴頭痛得無法專注於眼前的拼圖上,但她也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直到碗盤的碰撞聲嚇得她跳起來,差點打翻拼圖。她轉過頭,發現尼克站在吧檯後的廚房裡張羅食物時,她掩不住驚訝的大張著嘴巴。他是貓嗎?怎麼走路無聲無息的?
她該說些什麼?接著她暗想也許根本不需要說話,因為尼克專心於手邊的工作,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似乎也沒有開口閒聊的打算。她打量著他熟練的動作,不禁納悶準備早餐是否也是舞男必備的條件之一,畢竟客人買他過夜,他總不好意思「事情辦完了」就揚長而去吧?但是真的很難相信尼克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她起身走向吧檯,心想自己總得做些什麼,免得又被他的冷酷言語抨擊得無地白容,況且她認為尼克不會好心替她準備吃的。稍早她並不覺得餓,但在等了那麼久的一段時間後,她現在可是飢腸轆轆,而且該死的胃痛也因缺乏食物而稍稍加劇了。
「沒有。」
他回答得如此迅速,甚至連抬頭瞧她一眼都省了,這令爾琴感到難堪,若他真的不喜歡她,昨晚幹嘛帶她到這裡來?因為她喝得爛醉,他不能丟下她不管?啐!她不認為他有那麼好心。
「我能不能請問一下,」她遲疑著再度開口,「你昨晚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不然我該帶你去哪?旅館房間?還是你比較喜歡警察局?」他冷硬地瞟她一眼,爾琴的臉頰霎時漲得通紅。
「我的意思是——」她的話被尼克用力將馬克杯放在吧檯上的聲音打斷,嚇得她差點跳起來,隨後看見他在杯裡注入濃郁的黑咖啡,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使她暫時忘了要說什麼,緊接著他又把糖罐、奶精及湯匙「丟」到她面前。
「喝吧!我沒空陪醉鬼打屁。」尼克凶狠的說,然後便轉身繼續忙他的早餐,爾琴被他的語氣嚇得瑟縮一下。
「你幹嘛對她那麼凶?」一個女人不平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
爾琴猛然轉向聲音的來源。為什麼這屋裡的人走路都沒聲音的?還是這裡的地板會吸掉人的腳步聲?那個她以為買下尼克過夜的女人雙手扠腰站在那裡,身著長襯衫和牛仔褲,全身散發著沐浴過後的香氣和暖意,正責備的瞪著尼克的寬背。
她很漂亮,即使不化妝,皮膚也顯得光滑而有彈性!她有一種溫和、淡雅又爽朗的氣質,徹底瓦解爾琴對千金小姐的刻板印象。
見尼克沒反應,那女子走向他,毫不畏懼的抓住他的臂膀想把他扳過來,有一刻,爾琴以為尼克會怒火沖天瞪著她,因此當爾琴發現他轉身朝那女人露出溫柔的微笑時,她傻在吧檯前。
這就是他成為當紅舞男的能耐嗎?即使怒不可遏,還是能擺出一張迷人的面孔面對客人?
「我覺得我對她已經算很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