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德威很少一口氣說出一長串的話,尤其是嘀嘀答答的像機關鎗掃射,速度之快,連他自己都不得不吃驚。
再次見到她,他覺得他會將她直接綁起來打,但沒有,三個小時前的怒火,飆過了,就像突然在空氣中蒸發了的水氣一樣,見不著,也難覓。
害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怎麼了?對於她……
「那,我是不是該感謝老天爺呢?謝謝訑,還好沒把我生到你家去,否則有了你這樣的暴力哥哥,我不是被打死,可能也剩不到半條命。」還哥哥、妹妹咧,誰會那麼倒楣!
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
不,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永遠永遠的一個下輩子,她都不要。
「妳……」有人又氣到臉紅脖子粗了,歐德威想,在她面前爆血管,恐怕是早晚。「妳真是非常不可理喻,難怪古人要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想,不可理喻的應該不只我一人吧?有人想盡辦法,欲將住得好好的鄰居趕出大樓。我想,這樣的人,才應該是野蠻、是霸道,不知歐先生,你的看法如何?」
呿了聲,現在,他後悔了,後悔不該出手相助。
「我承認,我就是喜歡耍手段,又如何?」氣氛霎時又變得緊張了起來,「不過,伍小姐,妳也不見得光明正大到哪吧?」
停頓了下,氣頭上,也管不著咖啡到底拿不拿。
「別忘了妳的職業,HARLOT可不是什麼高尚的職業。」他補充,這一句,顧不得旁邊有多少人,是不是有人停下來佇足觀賞。
「你……」伍青氣得發抖,如果手上有一杯熱騰騰的咖啡,她鐵定會往他那顆油蔥頭上澆!
「歐先生,HARLOT確實不是什麼高級的職業,但還不是因為市場上有需求,所以才會有人供給,如果要認真算來,應該也算是一種服務業吧!」
「服務業!」歐德威大大嗤之以鼻。「妳還真敢說。」他可不敢聽。
伍青當然不是妓女,但她還是沒打算解釋,他愛怎麼想,由著他去。
「難道不是嗎?請問,你都沒有有需要的時候嗎?」
哼,他當然是有的。他和他的女朋友電梯裡激情的那一幕,她可牢牢記得!
「我……」歐德威一時被問住,咳了聲,面色有些尷尬。「我、我幹嘛跟妳討論這問題?」
是呀,他跟她東扯西扯,扯得暈頭轉向做什麼?還差點讓她似是而非的論調給說服了!
「是呀,我又幹嘛跟你說這麼多?」他不想談,難道她想?
伍青走向前,一把推開他,走到吧檯前。
要不是被他給打斷了,她方才就點完咖啡了。
「等一下。」歐德威由她身後突然伸來一手,落到她窄小的肩上。
「又怎麼了?」伍青轉回臉來,眸光不耐煩且無力。
「妳該不會是忘了,妳做過什麼好事吧?」眉結一擰,他的眸光銳利,螫人的落在她的小臉上。
他不是吵架高手,只是新仇加上舊恨,讓他不吐不快。
「我確實不記得。」聳聳肩,她滿臉不在乎。
不是她有短暫牲失憶,而是對於這個惡鄰,她做過太多了,又怎會知曉他指的是何事。
歐德威咬著牙,「我想告訴妳,我一直是不揍女人的,別讓我因為妳而破例。」腦中掌管理智的神經已如琴弦一樣繃得死緊,隨時有繃斷的可能。
「那又怎麼樣?」看看周圍,伍青半分不以為杵。
剛好,觀賞的觀眾夠多,要是他真失控,她就不乏現場目擊證人。
「妳這個女人!」歐德威怒不可遏。
她不怕丟臉,但他還要面子!眸光朝著四周又掃了遍,他火速出手扯住她的,拉著人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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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巷道裡,歐德威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的,將人給拉到沒人走動的電線桿邊。
他終於鬆開手。「說,妳為什麼向整棟樓的人廣播,說我是妳的男朋友?」
一手終於重獲自由,伍青連忙甩呀甩的,眸子拉低一瞧,瞧見了雪白的手腕上竟被他扯出了一圈紅,心裡忿忿然,嘀嘀咕咕的咒罵。
「你都可以向整棟樓的人貼出大海報,說我是個妓女,要趕我離開大樓。我又為何不能利用一下廣播器,編出一篇故事來博取同情?」
哼,以為她喜歡他,說他是自己的男友,她還覺得吃了虧!
「妳……」分明是強詞奪理,歐德威的眉一擰,兩眼氣得快噴火。「我說的是事實,與妳不同,妳是造謠生事。」
顧不得美美的形象,伍青擠眉弄眼,外加扭鼻撇唇。
「是喔、是喔,你怎麼說都對,我怎麼做都不對,那麼……請問一下這位先生,你又憑什麼認為自己不是造謠生事呢?」
如果可以,如果她再激動一點,她想,她會大跨步上前,一指戳呀戳的,直接戳到他的胸口,最好是直接戳穿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還是被野狗給吃掉了。
造謠生事?哼,他簡直比她可惡太多了。
至少,她沒有對著大家廣播說,他是牛郎,是男公關。
「我只是陳述事實。」下顎一繃,他神情嚴肅,目光灼灼。
「是喔,你陳述的都是事實,而我說的就是狗屁。」與他對上眼,伍青才不會因此而退縮膽怯。「你所謂的事實又是如何評斷的,用你的眼看?還是用猜的?抑或是……」
伍青一眉挑得高高地,清秀的臉露出狐疑別有喻意的表情。
「是你自己的思想不純正吧?」她只差沒在他身旁繞圈子,發出嘖嘖質疑聲。
歐德威哪能嚥下這口氣。「收起妳那誇張又噁心的表情!」怒斥了句,他輕咳聲,昂首挺胸,將腰桿打得筆直。「我從不冤枉人,何況妳自己不也承認了嗎?」
他記得,她還應得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妓女是個見不得光的職業。
「我……」是呀,她是承認了沒錯。不過,那是在氣頭上,思緒隨著他嘴裡和眼裡的鄙視味鑽,他越討厭的,她就越不想否認。
這就叫反骨吧?
這幾年,伍青這個毛病患得嚴重。或許是因為在大家庭裡,全家人對她的保護過於周詳,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潛意識才會想要反抗。
尤其在面對威權式的命令時,她會反抗得越發激烈。
「算了,我跟你爭這些幹嘛?反正只要你知道,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搬家的,不管你再耍什麼爛手段,不搬就是不搬!」
卯上了,抵死不搬!
原先伍青還想著,若是奶奶和叔叔們又逼得太緊,她就要搬出這裡另覓住處,這下,卻一古腦兒的全給拋到腦後去,全因為這個讓她嘴巴罵不停的惡鄰居,臭男人!
「是嗎?那,我們只好走著瞧了。」歐德威都不禁要懷疑,她的固執似乎與他不相上下。
不撮是嗎?他該生氣、該火冒三丈,不過,不知為何,此刻的他,似乎不再那麼生氣,甚至有點莫名的期待,一種自己都不明白的期待,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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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去買咖啡的人,最後到底買到了沒?
答案是沒有。
伍青氣得半死的跑回家,氣得忘了要買咖啡,但也氣得一定要喝咖啡,消氣。
沒錯,她非常需要,否則這次絕對會氣到爆血管。
還好,她還有個好友。
關心上班上到一半,突然神秘兮兮的來了通電話,伍青本來是要去買咖啡請她,沒想到最後卻是她帶了兩杯咖啡來。
「咖啡。」一進門,關心先遞出咖啡,待伍青伸手接過,即一把拉起她的手,神秘兮兮的將人趕緊拉到沙發旁,壓低嗓音。「喂,怎樣?怎樣?那個男人有沒有還對妳囉囉嗦嗦?」
伍青沒回答,從一手握住咖啡開始,她就昂首猛灌,也管不了咖啡的熱度,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洩憤似的猛喝。
「小青?」關心還是首次看到伍青灌蟋蟀似的猛喝咖啡法。
揮揮一手,伍青表示不方便說話,一聲不吭的繼續喝,直到將整杯熱拿鐵喝盡,將杯子由唇邊挪開,這才喘了大大的一口氣。
柔亮亮的眸光拉開,她直接飄到關心手中握著的另一杯咖啡上。
很好,火氣已經消了一半。
如果把關心的那杯也一同灌進喉嚨裡,可能火氣能全消。
「呃,如果妳需要的話,這杯也給妳吧!」看著她渴望的眸光,關心還能說什麼?
只見伍青一接手,又是咕嚕咕嚕的猛灌,直到喝完了最後一口,打了下飽嗝,這才抓起一旁的面紙,輕輕拭了下嘴角。
正常了,又恢復成那個溫柔典雅、纖細和善的伍青。
「謝謝妳的咖啡,對了,妳方才在電話裡神神秘秘的,到底是……」
關心揉揉眼,還好跟伍青的交情夠深篤,瞭解夠深,否則肯定會被她搞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