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樵輕笑一聲,終於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白皙的嫩頰。「你和我想像的一樣,是個美麗善良的仙女。」
「為什麼說我是仙女?」她微閉上雙眼,咕噥地問。在他溫熱大手的觸摸下,她有些昏昏欲睡。
蘇君樵微笑望著她,柔聲道:「因為你像。」
「真的嗎?」她緩緩張開圓亮的大眼,開心地笑著。「從沒有人這麼說過我。山下的孩子總叫我輸光光,不然就是笑我死光光。」她忍不住抱怨,以撒嬌的口吻說。
「所以你才這麼想改名字?」
「嗯。」她點了下頭,趴在雙手上,露出頸子。「這裡也要。」
「什麼也要?」他怔了下。
妙首光光拉起他的大手覆在她的頸子上,嬌憨地說:「這邊也要像臉一樣。」
蘇君樵詫異地瞪大眼,見她像只小貓一樣舒服地閉上雙眼,咕噥一聲,搔搔臉。他不禁失笑,搖搖頭,在她頸上輕輕按壓。
她舒服地嚶嚀一聲,微彎著身子,半倚在他身上。
看她這舉動,蘇君樵忍不住輕笑出聲,試探地在她頸子上輕輕搔了搔,果然見到她輕震了下,更往他懷裡縮。
「不要停啦!」妙首光光口齒不清地抱怨,拉著他剛縮回的大手,硬要他繼續替她按壓。
蘇君樵面帶一抹連他自個兒都意想不到的柔情微笑,大手輕輕在她頸上按壓,一雙眼捨不得閉上,直望著她。
已經有多少個夜晚,他總是張著雙眼,一夜未眠地盯著她看。十年的牢獄生活,再加上數次在鬼門關前打轉,總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害怕一閉上雙眼再睜開時,自己又回到陰暗潮濕的地牢裡,仰頭不見天日。
若能讓他就這麼每晚望著她,即使要他夜夜不眠,他也甘之如飴。
感覺上,她是他這輩子老天爺賜給他最好的禮物。他常想,自己該怎麼回報她,想了許久,似乎仍無法決定。現在的他什麼都沒有,說得再好聽也只是空口白話。但在心裡,他知道即使她要他死,他也不會有怨言,更不會有第二句話。
蘇君樵輕歎口氣,望著妙首光光早已熟睡的俏臉,忍不住放縱自己伸出手,輕環住她的腰,不著痕跡地將她更拉入自己懷中。
蘇君樵端坐在大床上,照著妙首光光的指示赤裸著上身,下身的褲管也反折至大腿中央。原先妙首光光是要他全身赤裸,但在他抵死不從和堅決抗議下,才讓他改為反折褲管。
妙首光光從外頭抱著一個陶盆進來,除此之外,她還背了個小藥箱在身後。
「你拿了什麼進來?」蘇君樵有些害怕地問。
從昨天她宣佈今天開始替他解毒後,他的眼皮就不安地直跳,到現在還沒停止過。
不是他不識相或是不知感謝她的好意,只是在看過她一些準備工作後,讓他不得不有了最糟的想法。
妙首光光先將手中的陶盆放在桌上,才回答他的問題。「替你解毒的東西。」說完,她把身後的藥箱放下來,開始將裡頭的瓶瓶罐罐放到床邊的小桌上。
「那是什麼?」蘇君樵又看了陶盆一眼,很擔心地又問了一次。
前兩天他看到她抓了兩條毒蛇回來,問她抓了做什麼,她只回答替他解毒時需要的,隨後就再無下文了。
「你前兩天抓的蛇?」不會是要他生吞活蛇吧?
「不是。」妙首光光搖頭道,拿了杯淡青色的汁液給他。「那兩條金銀角蛇是解你身上其中一種劇毒時用的,現在暫時還派不上用場。再說那兩條蛇現在太瘦,毒性太弱,不適合用來解毒。把這杯喝下去。」
蘇君樵瞄了眼手裡的茶杯,也不敢多問,連忙往口中一倒,咕嚕咕嚕沒兩下便灌下肚。「那兩條蛇還太瘦?難不成你要煮蛇湯給我喝嗎?」
「不是。」妙首光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金銀角蛇我花了快兩個月才找到,你要我拿來煮蛇湯?你被關太久,連腦子都關傻了不成?」
蘇君樵可憐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委屈地道:「我只是問而已。」
這兩個月來的相處,他學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只要他裝出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她馬上會……
「對不起啦!」她走上前,有些歉然地說:「我忘了你壓根兒不懂醫術,不應該嘲笑你,更不應該拿你被關的事來說。」
「沒關係。」蘇君樵慘然一笑,佯裝堅強地說:「我被關了十年是事實,被拿來試毒藥也是事實,你說得完全沒錯。」
聽他這麼一說,妙首光光更愧疚了。「對不起,我還是不應該提,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隨意拿這件事來取笑你。」她腦海裡不斷浮現初次在地牢裡見到他時的模樣。
「妙兒,若是你提的話,我不會在意。」蘇君樵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小臉,柔聲道。
妙首光光因他突如其來的柔聲細語和溫柔的輕撫而震了下,心臟好像突然被什麼撞到,有股異樣的感覺慢慢從心房浮了上來,臉頰也跟著有些微紅。
她連忙輕咳兩聲,走到桌旁將陶盆端過來,藉以平息心裡的騷動。
蘇君樵被陶盆裡不斷扭動的東西吸引,雙眼發直地盯著裡頭乳白色又有些呈半透明的東西看,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異狀。
「妙兒,那……呃……我……」他吞了口口水,「那些是……什麼?」
「這些?」妙首光光微微抬高陶盆。
「嗯。」他點了下頭,往床裡移動一些。他知道自己的舉動怪了點,在地牢裡他什麼噁心的東西沒看過,可是那時他是半昏半醒,和現在不能同一而論。
「這是我上個月在後山上發現的白晶血吸蟲。雖然它們看起來有些像水侄,可是你別把它們誤認為同一種東西。」
「這個白晶什麼蟲的是做什麼用的?」雖然聽她說得驕傲,好似手裡正端著一盆寶貝,可是蘇君樵還是忍不住露出遲疑的神色。妙首光光從陶盆裡抓了只約兩根指頭粗的白晶血吸蟲,解釋道:「這白晶血吸蟲的作用和水侄差不多,只是它除了替人換血吸血外,還有別的用途,這也是我為什麼要抓它的原因。」
「什麼原因?」他有些發毛地瞄了眼正在她手上蠕動的蟲。「你到底去哪抓來這麼一大堆?」他忍不住幻想待會兒這所有的蟲吸附在他身上的情況。
「當初我只抓了十來只,其餘的是我這一個月來培育出來的。」
她放下手中的白晶血吸蟲,從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個黑色的小瓷瓶。
她拍了拍床沿,道:「來,趴下。」
等蘇君樵在床鋪上趴好後,她拔開瓶上的布塞,倒了些液體在他背上,然後輕輕推開。「我剛剛說了,白晶血吸蟲除了用來吸血換血外,它還可以用來吸除血液裡頭的毒素。只是在未加以訓練前,它只能吸取一些尋常的毒素,像是普通的毒蛇或是毒蜂螫咬的傷口。」
她又倒了些液體在他手上,邊揉邊說:「一個多月前,我又潛進錢家莊想找看看錢克己還有沒有七彩血芍。先前我怕他想下毒殺害的人太多,把七彩血芍用完那就槽了,不過幸好沒有,還剩了不少,大概是因為這毒物得來不易,所以他省著用吧。」
蘇君樵輕笑一聲。「你怎麼不乾脆偷解藥比較快?」他一直奇怪這點,只是苦無機會向她問清楚。
至於她一個人潛進錢家莊一事,剛開始他也是極力反對,但在她強調他也是她偷出來的後,他也無話可說了。
「翻身。」妙首光光塗好了他的雙臂,拍拍他的肩要他翻過身,她好繼續替他塗藥。
「你中毒太久也太深了,就算我拿到解藥也沒法子替你解毒,不過是拖延毒發的日子罷了。」她倒了些藥在他的胸口上,專心地替他塗抹開,沒察覺他愈來愈深邃的眼光。
感覺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忙碌地在身上游移,蘇君樵只覺一股熱氣從腹部竄了上來,全身上下也漸漸籠罩在燥熱中。在她這兩個月的細心照料下,他一些該有的反應全恢復了,也開始正常運作,是以他若再讓她塗下去,待會兒他鐵定會沒臉見人。
蘇君樵悶哼一聲,突然拉開她的手,「其餘的我自己來就行了。」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奇道:「我塗得比你好多了,也仔細多了。」「就是太仔細了才糟。」他輕聲咕噥。
「你說什麼?」
「沒什麼。」察覺到自己回答得太快,口氣也太沖,蘇君樵連忙補充道:「我自己來就行了,我又不是塗不到。」
妙首光光奇怪地睨著他,「你這樣隨便塗是不行的。」她要伸手拿回瓷瓶。
蘇君樵緊握瓶子,抽口氣道:「我自己來!」對上她詫異的目光,他連忙笑道:「這回我會仔細塗。」
「如果你很堅持自己來……」
她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他急促地打斷,「我很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