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舀了匙熱騰騰的粥,先吹涼後才餵他。「吃吧。」
蘇君樵垂眼瞟了下她手中的粥,又看向她,詢問這東西的作用。
「這粥裡我加了六、七種不同的穀物、枇杷、川貝、不僅營養成分極高,也有潤喉的作用。」
蘇君樵又朝她用力地眨了兩下眼,以示他衷心感謝之意,才小心地微張口,吞下她喂的粥。
見他吃得高興,妙首光光在心裡暗歎口氣。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那夜她明明已經轉身離開樹林,為何又會突然回頭?
回到樹林後,她見到他趴在地上昏迷不醒,也沒細想就將他帶回現在居住的綠竹谷。她雖然沒奶奶的善良好心,但是平時在山上見到受傷的小動物還是會伸手援救。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哪來那麼多閒工夫照顧他?多事地把他帶回來後,光瞧他全身上下的傷口劇毒,她就算花上半年也只能將他治好個七、八分。
唉!她真是自找麻煩啊!
「什麼?!」錢克己用力往桌上一拍,雙眼猙獰地瞪著跪在地上的數名心腹弟子,臉上的怒意看得眾弟子無不自動退後三大步。
「找了這麼多天,你們竟然還沒找到人!」他怒不可遏地大聲咆吼,氣得不停來回踱步。「我到底養你們這些廢物做什麼?三更半夜讓人摸進來把人劫走也不知道,還找不到人!」
眾弟子聽他罵得聲嘶力竭,紛紛低下頭,不以為然地暗忖,那晚他不也沒啥知覺,人被劫走了他不也是次日早晨聽人回報才知道?
「漢英。」錢克己重哼一聲,站在大弟子身前,怒道:「人呢?
我派你守住蘇君樵,他現在人呢?」
石漢英在心裡暗咒一聲,知道師父現在找不到蘇君樵,遷怒於他。
他狡詐地硬撐起一抹笑容,道:「師父,那天晚上不是弟子輪的班,弟子真的不知道蘇君樵是怎麼讓妙首光光劫走的。」
其它四名守衛的弟子一聽見大師兄將罪過推到他們身上,全都怨憤地在心中暗罵他卑鄙。隨即在對上師父的目光後,四人當下心中一驚,個個嚇得面色慘白。師父的心狠手辣他們哪不明白?連對異姓兄弟之子都能下毒手,關他十年,還不斷拿他試毒,對他們會客氣嗎?
「你們這群飯桶!」聽大弟子這麼一說,錢克己登時將矛頭指向那晚看守的四名弟子。「你們怎麼守的?守到人讓妙首光光那畜生帶走了都不知道?」
四名弟子中較長的一位委屈地先開口:「師父,不是我們無能,實在是妙首光光太厲害了。那天晚上我們只見一陣黃煙,隨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壓根兒沒機會見到妙首光光。」這件事他們四個講到快口乾了,為什麼大伙總是不相信?
「沒見到他?」石漢英見師父把目標移到眾師弟身上,連忙道:
「笑話!妙首光光不過是個偷兒,咱們錢家莊的人拿不住他已經夠沒面子了,現在你們還敢說壓根兒沒見過他?」
四位師弟對師兄的卑劣行徑又氣又憤,怎奈自己身份低微,根本不敢頂嘴。
妙首光光上過少林,去過武當,各大門派和魔教也都吃過他的虧。那些武林中響叮噹的高手不但沒抓到他,連他長得是圓是扁也沒人見過。不只如此,妙首光光連皇宮都光顧過好幾回,大內侍衛高手如雲,他還不是來去自如。那些高手都抓不到的人,更何況是他們?
「漢英說得沒錯。」錢克己撫著下顎的長鬚,聽到大徒弟教訓眾師弟還不忘抬舉自己,怒容這才緩和了些。「那晚要是師父也在那兒的話,哪容得妙首光光那賊子放肆。」
四名弟子連忙附和,嘴裡言不由衷地說著「師父英明,孔明再世」的話。哼!連各派高手和大內侍衛都擒不住的人,憑他,下輩子吧!
見到師父怒氣消了些,石漢英連忙上前道:「師父,你就先讓師弟們起身吧,讓他們這麼跪著,蘇君樵也不會自動跑回來。」他附在錢克己耳邊輕聲道:「咱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還得拉攏人心呢。」
錢克己贊同地點了下頭,對大弟子的懂事滿意極了。「你們都聽到大師兄的話了,今天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放你們一馬,還不快滾?」
四名弟子連忙叩頭謝恩,言不由衷地再謝過石漢英後,急忙三步並成兩步跑開,不一會兒的工夫全都消失在大廳裡。
「師父,你看這會兒咱們該怎麼做才好?」石漢英等到所有師弟都離去後,佯裝為他擔憂不已地問道。
見他一臉憂心忡忡,錢克己拍拍他的肩。「漢英,看你這麼擔心,師父真沒白疼你。」
「漢英知道。」石漢英做出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師父最相信的是漢英,最器重的也是漢英,漢英不會讓師父失望的。」錢克己滿意地頷首,「漢英,你一向聰明,你來說說妙首光光劫走蘇君樵的原因。」
「會不會是蘇君樵讓咱們關在地牢裡的事不小心傳了出去,所以他來把人劫走,想向他索取蘇家寶庫的鑰匙?」沒道理在牆上留下「妙首光光盜寶於此」幾個大字。地牢裡什麼寶都沒有,蘇君樵也不過是個活不了多久的半死人。
「也不無可能,畢竟他劫走蘇君樵總是事實。」
「話雖如此,弟子仍百思不得其解。」石漢英道。
「什麼事?」
「蘇君樵被咱們關了十年,就算是以前在府裡做事的蘇家老僕也未曾察覺這件事。
師父,蘇君樵沒死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而妙首光光又是如何得知他被咱們關在地牢裡?」
錢克己沉默了會兒才道:「照理說這消息不應當走漏才是。」他也正在為這件事煩惱不安。「畢竟知道詳情的都是自己人,也都是師父的親信,絕無道理把這件事洩漏出去。」畢竟大伙是同一艘船上的人,將他拉下水對他們也沒好處。
「那這……」石漢英沉吟了下,「師父,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我看咱們還是得暗地裡調查一下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漏掉半個。」
錢克已撫著長鬚,一點也不遲疑的點頭。「漢英,這件事師父就交給你全權負責,如有任何萬一,師父准你便宜行事。」
石漢英點了下頭,「漢英絕不辜負師父所托,會好好辦事。」
接著他又面色凝重地開口:「師父,你說蘇君樵會不會把鑰匙交給妙首光光?」這才是他擔心的。
錢克己不甚有把握地說:「這……咱們逼了他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吐出半個字來,他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把鑰匙交給妙首光光才是。」
石漢英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可是情況不同。再說蘇君樵只剩半口氣,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死前把鑰匙的下落告知妙首光光?」「這倒是。」錢克己點了下頭,同意弟子的話。「蘇君樵從小做事就沒個准,從前雖見他總是笑臉迎人,但他的心思就連他爹娘也不清楚。」
「是啊。咱們關了他這麼多年,他的性格早已大變,說不定他為了報復咱們,死前乾脆把文庫的鑰匙交給妙首光光,讓咱們落得什麼都沒有。」
他們兩人心中早已認定蘇君樵死了,他已經消失一個多月,以當初他在鐵牢的情況看來,能拖過半個月已經是奇跡了。
「這……」錢克己白了臉,他還等著寶庫裡的金銀珠實救急!
「師父,咱們現在可得小心。武林各大門派都在找尋妙首光光的下落,要是咱們遲了一步,讓其它人先……」他留了個話尾,讓錢克己自己去聯想事情的嚴重之處。
錢克己臉色登時大變,用力朝桌子一拍,陰狠地說:「漢英,你說得沒錯,咱們從現在起首要之事就是趕緊找到妙首光光那死賊!」
第二章
妙首光光輕歎口氣,看著手中剛縫好的男裝,不由得柳眉一皺,有絲埋怨地瞪向正在喝藥的蘇君樵。
感覺到身後的目光,蘇君樵轉過身,奇道:「怎麼了?」他喉頭才剛痊癒,聲音中仍帶絲粗啞。
「哼!」妙首光光冷哼一聲,咬斷衣服上的縫線,不發一語地將剛縫製好的黑色男裝丟給他。
蘇君樵傻愣地抱著新衣,「你怎麼了?」
妙首光光站起身往門外走,懶得向他看一眼。
蘇君樵見狀連忙追了出去,可是他傷口尚未痊癒,連雙腿也不甚靈活,急跑之下,險些跌倒在地上。「你幹嘛?」妙首光光及時拉正他的身子,等他扶住門柱站穩後,她才鬆開手。
「你怎麼了?」蘇君樵靠著門柱,在心裡不住氣惱自己沒用,連站都站不穩,哪有昔日的半分瀟灑。
妙首光光瞪他一眼,本想繼續往院子裡走,但一想起他的情況,只好席地而坐。
「妙兒,你怎麼了?」從他恢復聲音可以開口那天,她就警告他不准叫她「光光」,不管是什麼「光」都不行,所以他便替她起了「妙兒」這個稱呼,而她也沒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