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書桌伴在錢克己身邊長達十年,他什麼都沒發現,現在他們倆才走進書房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已經看出書桌的奧妙之處。
「簡單。」妙首光光緩步走到書桌後,在大椅上坐下,笑道:「剛才你說這兒所有的東西都改變了,卻撫著書桌,可見這張書桌沒變過。」
「那又如何?」他雙手環胸,慵懶地靠著牆。「錢克己留著這張桌子可不是因為他看出鑰匙藏在桌子裡。」不然這十年來他不會不斷逼問鑰匙的下落。
「他那麼笨,當然看不出來。」妙首光光輕哼一聲,「要是他看得出來,我還混什麼?」
蘇君樵搖搖頭,不甚有誠意地附和,「是啊,像你這麼厲害,普天之下大概沒人比得上。」
她得意地仰高臉,「那當然。」
「你說鑰匙藏在桌裡,猜得出藏在哪兒嗎?」
「當然猜得出來。」妙首光光皺皺俏鼻,對他多此一問不滿極了。「我要猜不出來,天底下沒人猜得出來了。」
「自信滿滿哪。」蘇君樵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走近她,「想不想來打個賭?」
「打什麼賭?」她皺起眉頭,總覺得他在嘲諷她,不相信她。「你最好想清楚點再和我打賭。你別以為我叫光光,就真的會輸光光。」從小到大,她逢賭必贏,還沒輸過呢。
「我什麼時候說你輸光光了?」他靠坐在桌沿,伸手輕撫著她鼓起的小臉,感到有些好笑。「你嘴裡沒說,可是你心裡頭說了。」妙首光光偏過臉,不滿地往他手指咬下去,滿意地看到他一臉錯愕。「就連你的表情都出賣你了。」
蘇君樵搖搖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免得待會兒讓她咬得遍體鱗傷。兩人相安無事地住了半年,他現在才發覺她有咬人的癖好。
「你想不想賭?」他拉回正題。
妙首光光下顎抬得老高,「賭啊!為什麼不賭?反正我一定會贏。」
「好!夠豪氣。」蘇君樵拍拍她的小臉,讚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偷——妙首光光。」
「你客氣了。」她挑了下眉,言不由衷地說。「蘇兄,你說咱們賭什麼?」
蘇君樵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咱們就賭一件事,輸的人無條件替贏的人做一件事,不得有任何異議。」
「可以。」她點點頭,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太為難你。」
「我都還沒說賭什麼,你就這麼有把握會贏?」
「當然。」她挑釁地問:「咱們賭啥啊?」
蘇君樵抿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你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找出鑰匙就算你贏。」
「就這樣?」她一臉失望,直搖頭,「看來我真的太看得起你了,我還以為你可以想個比較不同的東西來賭。」
「這麼有自信?」他不以為然地笑著,也許她猜得出鑰匙放在哪兒,但拿不拿得出來就是個問題了。
妙首光光無聊地長聲歎氣,「這賭局我一定會贏,賭起來挺無趣的。」
不理會她的暗諷,蘇君樵依舊自信滿滿,「你到底賭還是不賭?」他怎麼也不相信她可以把鑰匙拿出來。
「賭!」她趴在桌上,偏著臉看他,「反正我一定會贏。這樣好了,我今天就好心點,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蘇君樵搖頭輕笑,認為她是怕輸,找借口想逃避。「謝謝你的好心,我是賭定了。
反之,若你怕了,想抽腿,我能諒解。」
妙首光光誇張地搖搖頭,「算了,既然你這麼想輸,那咱們就賭吧。」
「好,咱們的賭約從現在開始,一炷香後我可要看到蘇家寶庫的鑰匙,你可別隨便拿把鑰匙出來搪塞。」
她不滿地白了他一眼,「你當我是西門賀那糟老頭啊!」
蘇君樵歎口氣,「剛才出客棧前,你不是才說早忘了今天早上西門家那件事,怎麼現在還提?」
「誰規定忘了就不能提?」她不滿地哼一聲,數落道:「說到底你最差勁了。」
蘇君樵指著自己,不敢置信地問:「我差勁?」關他什麼事?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從她一出西門家吆喝到傍晚,他可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靜靜地坐在一旁聽她發牢騷,現在她竟然怪到他頭上來?
「你肯認錯就好。」妙首光光滿意地點點頭。「雖然你的行為要不得了點,不過我這個人一向心胸寬大,就不跟你計較了。」
蘇君樵撇撒嘴,偷偷地白了她一眼,嘴裡說忘了還不停提起的人敢說自己心胸寬大?
「我到底哪兒差勁了?」
「不就是上午那回事?」
「哪回事?」他一頭霧水,實在不懂兩個人的話題怎麼會愈扯愈遠。
「西門賀派人跟蹤咱們的事。」
蘇君樵輕蹙眉頭,「那又如何?」那個跟蹤的大漢不是被她捉弄得誤以為自個兒大白天撞了鬼,嚇得顧不得街上人來人往,連滾帶爬地爬回去?
妙首光光不滿地噘著嫣紅的小嘴抱怨道:「後來那頭小白豬來了,你說什麼都不肯讓我教訓他。」她光看著那頭小白豬就巴不得上前狠狠踢他兩腳。
「不讓你教訓他是為了你好。」蘇君樵歎口氣,不懂她為什麼對西門耀那麼深惡痛絕。「西門世家的武林帖招來了多少武林高手,你貿然出手,要是讓人認出來,你這條小命還要不要?」
妙首光光把臉靠在他腿上,嬌聲道:「我說了會小心的嘛。」
他搔搔她的頭,不以為然地說:「不捉弄他就不需要小心了。」
「誰教他一臉欠揍的模樣。」
蘇君樵輕笑出聲,為她的抱怨好笑不已。
他輕拍她的小臉,提醒道:「別氣了,一炷香的時間快過去了。」
「喔。」妙首光光點了下頭,卻沒有任何動作,依舊趴在他腿上。
「你真的那麼有把握?」見她還有興致跟他東拉西扯的,蘇君樵不禁心生懷疑。
「有把握是不敢說啦。」她偏著臉,嘴角漾著一抹可人的微笑,「不過信心十足是真的。」
「淨吹牛皮。」他以指頭輕撫她吹彈可破的臉頰,調侃道:「待會兒牛皮撐破了,看你怎麼收尾。」
「待會兒難看的人是你不是我。」她朝他齜牙咧嘴地嗤了一聲後,才緩緩坐直身。
「怎麼,決定開工了?」看她又是轉頭,又是甩手的,蘇君樵忍不住笑道。「會不會遲了些?」
妙首光光白了他一眼,「你繼續笑吧?待會兒你就等著哭了。」
把寶盆當痰盂,沒見識的傢伙。他挑了下眉,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心裡有八成把握,自個兒贏定了,於是雙手環胸,神色自若地看著她在桌沿四周摸索。
她微微仰首,挑釁地看了他一眼,「張大你的眼。」
在他的注視下,她纖細雪白的素指在桌沿的一隻龍形圓環上輕輕搖晃了幾下,一隻長約尺餘見方的木筐子跟著被她拉出來。
「你……」蘇君樵睜大眼,驚詫地瞪著她手中的木篋子。
妙首光光朝他揚揚下顎,晃了晃手中的木篋子,神色得意。「七巧鎖,說穿了不過是七字口訣——扭拉推拐挑按拔,何難之有?」
「你怎麼會知道鑰匙藏在那兒?」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蘇君樵迫不及待地問:「這桌子跟了錢克己十年,他都沒發現這秘密,怎麼你才一會兒工夫就看出來了?」
「還不簡單,看就知道了。」她將手中的木篋子打開,從裡頭取出了把約五寸長短的黑鐵鑰匙,「喏,你的鑰匙。」
「看就知道?」蘇君樵詫異得直搖頭,「你的眼睛異於常人還是怎麼著?光用看的,你都看得出來鑰匙藏在哪兒?」
「你的眼睛才異於常人哩!」她大發嬌嗔,悻悻然地將木篋子塞回它先前所在的位置。「有點腦袋的人都可從這桌子的外表瞧出一二。」
「是嗎?」他收起鑰匙,不甚確定地問。至少他就看不出來,不過,他可不承認是因為自己的腦袋瓜子不行。
「當然。這張桌子是由上好的紅檜木做成,四個桌腳和桌面找不著任何接縫處,換句話說,這張桌子是由整個巨大樹幹雕刻而成,這也是為何錢克己這麼寶貝它,連本書都捨不得擱在上頭的原因。」
蘇君樵一臉不解的看著她,他當然知道這張桌子是什麼做成的,畢竟這張桌子在他家傳了好幾代。「這跟他捨不捨得放書有何關係?」
妙首光光撇撇嘴,對他的問題鄙視極了,「這桌子到底是不是你家的?」「是啊。」他點頭,不知道她為何突來此問。
「那你還問?」她沒好氣地又問。
「我……」蘇君樵一臉無辜,他就是不懂才要問。
妙首光光見他一頭霧水,不由得直歎氣。「他不在桌上放東西當然是因為寶貝這張桌子,捨不得用它。天底下能找出像這種由整棵樹木雕刻而成的書桌大概不出三張,除了質材難尋外,木匠師傅的功夫也是很重要的,畢竟要將一棵大樹刻成四尺見方的書桌不是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