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頭緩緩往上爬,她整個人也逐漸失去知覺,她最後意識到的一件事是馬車突然停住,跟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尖叫喧囂,還有刀劍交鳴,並夾雜著慘號聲,之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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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喬守卿看見劉季寒氣急敗壞地獨自一人衝回來時,他就知道情況不妙了,恐怕是他派人傳訊傳得太慢了。
「汝寧回來沒有?」劉季寒著急地問。
喬守卿心一沉。「還沒有。」
劉季寒面色一慘,轉身立刻又要衝出去,喬守卿及時一把抓住他。
「等等,無論你是不是要去找她,你最好先看看一些東西再決定比較好。」
「放開我!」劉季寒怒吼。「她現在需要我去救她,要是晚一點就來不及了,你還不趕快放開我!」
「不,子秋,」喬守卿卻非常堅持。「你必須先看看夫人留下來的東西,之後也許你就會知道該到哪裡去找她,也或者……或者根本不必找她了。」
劉季寒驟然停止掙扎。
「什麼意思?」
「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
喬守卿拉著他往後院飛奔而去,不一會兒,他就將劉季寒拉進他的房裡,而且把門緊緊關上後,才回身嚴肅地看著劉季寒。
「你知道以前都是夫人整理自己的房間的,但因為夫人不在,又不知道這回你們要多久才會回來,所以,我就親自去看看有什麼穢物需要先清除,順便整理一下。沒想到卻發現了一隻老鼠,我想,夫人可能不太喜歡,所以,就設法要抓到那隻老鼠,結果……」
他轉身到床底下拖了一個扁平的箱子出來放在床上,「我又發現了這個,」再從枕頭下面掏出一張寫了一半的信紙和一張小小的「畫像」。「還有這些,我相信都是屬於夫人的。」
劉季寒先是詫異地看著、摸著那個奇怪的銀色箱子!不知道是什麼質料,也不知道是什麼用途,有鎖,卻看不出來是什麼鎖。而後,他拿來小「畫像」一瞧,更是震驚地瞪大了眼。
「這……這……這是她嗎?」
「看看後面,子秋。」喬守卿提示道。
劉季寒連忙翻過來一看,上面有數行細小娟秀的字,而且是藍色的。
未來的我?
過去的我?
天使之翼展翅飛翔,
奇跡之光超越時空,
未來的我回到過去,
過去的我來到現在。
天使若再展翼,
奇跡之光再現,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劉季寒心頭一冷,忙展開信紙閱覽子秋相公: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相信我已經離開了,請不用找我,因為你是不可能找得到我的。
我早就決定了,如果你真的要娶妾的話,在你娶妾的那一天,我就會離開你回到我的世界,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原本就是為你而來的,如今,我也是為你而離開,因為我無法忍受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丈夫……
這信只寫了兩小段,但其中的含義已是非常清楚了,劉季寒突然明白,這就是他到伊州的前一天晚上她所寫一半即藏起來的信。
難到她真的離開他了嗎?
「不!」劉季寒突然低吼出聲。「她不是自己離開我的,這信才寫到一半不是嗎?而且,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她是被抓走的!」
「被抓走的?」喬守卿駭然。「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抓走大將軍夫人?」
「咄陸。」劉季寒神色陰森地說:「今兒個一大早我發現汝寧不見了之後,我就先在伊州城內四處詢問,許久之後,才問到汝寧隨著往北道的商旅隊……」
「北道?為什麼是往北道?」喬守卿詫異地問。
劉季寒輕歎。「昨兒個下午她暈厥過,精神很差,大夫說她懷有身孕了,我想她……她的神志可能仍然不太清楚。」
「懷孕?」喬守卿神情一喜,倏地又變綠。「老天!」
劉季寒的臉色更為陰鬱。「總之,那支商隊在進入天山不久就遇襲被劫了,根據生還者的敘述,應該就是咄陸帶領的人馬,他把女人和貨物全搶走了。」
「可是咄陸……」喬守卿疑惑地看著劉季寒。「他不是……」
貞觀四年,西突厥汗國分裂成為兩部!弩失畢部在伊塞克湖的西部和西南部;咄陸部在該湖的東北部。咄陸部可汗——他的名字也叫咄陸——始終企圖重新統一兩部,兩部便在持續不斷的戰爭中逐漸耗盡了力量。
「我想,是因為皇上支援弩失畢部對抗咄陸,所以,咄陸才會基於報復的心態而攻擊商旅。」劉季寒做出最符合現實的推論,事實上也的確沒錯。
「這下子事情可嚴重了。」喬守卿凝重地說。
「上報朝廷,請朝廷派兵來!」劉季寒斷然地道:「以我們的兵力,只夠駐守,無法出擊。」
(這通是唐朝為防將帥擁兵自重的措施,都護府所管轄的只是地方軍和邊防軍,正式的征戰要由朝廷另派府兵軍隊參戰)
喬守卿猛一點頭。「瞭解,我立刻以緊急軍情上報!」
劉季寒把信紙和小畫像收進自己的懷裡,「那個……」他指指手提箱。
「務必把它藏好,不要讓任何人瞧見了。」
「知道。」喬守卿看他吩咐完後轉身就走,忙追上去。「你呢?」
「我去找她!」劉季寒頭也不回地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
第五章 夢魂
美滿生離,據鞍兀兀離腸痛。
九歡新寵,變作高唐夢。
揮手孤城,依約青山擁。
西風送。
戍樓寒重。
初品梅花弄。
好不容易才從連綿不斷的噩夢、美夢、淫夢、悲夢、異夢、時空夢中醒轉過來的汝寧茫然地睜開了雙眼,一時之間似乎搞不太清楚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的樣子。
她遲疑地轉動眼珠子,腦袋齒輪依舊卡住無法動彈,唯一的認知是她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不過,她倒是曾在電影上、卡通裡看見過啦!不就是一千零一夜裡的某個民宅場景嗎?
她試著緩緩坐起來,感覺全身既疲憊又酸痛,彷彿剛剛跑完十公里的馬拉松似的。她再次轉頭打量四周的景象,極力想要回憶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還有,最重要的是——她是誰,哦!對了,她是裴汝寧嘛!
可是……然後呢?
然後……然後……然後……啊!想起來了!就是她那個混蛋唐朝丈夫想要娶小老婆嘛!對,就是這麼一回事!
另一個可是……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這裡又是哪裡呢?
她爬下床——其實床褥是直接鋪在地上的,感覺到有點無力,她試著伸伸腰、甩了甩手臂,省悟到自己終究還是活著的。她徐徐走到窗邊往外一探……只見土耳其式的建築,男人穿著寬大的長衫和裡著厚厚長長的頭巾,女人則是披戴頭套遮住面部。
我哩咧!她不會莫名其妙的又被轉移了時空,冤冤枉枉的被送到不曉得是土耳其或伊朗或印度的哪一朝、哪一代去了吧?
不對,天使之翼不在她手中呀!
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她若有所覺地猛向後轉,恰好瞧見一個女人從一道門簾後走出來,那個女人的面巾是放下來的,所以,她那高鼻藍眼、輪廓分明的五官面容也一目瞭然,一看就知道是洋貨。
難不成她真的被移轉到外國去了?汝寧正在疑惑間,那個女人卻跑過來對她嘰哩呱啦說了一大堆她有聽沒有懂的話。她兩手一攤,很乾脆的表示不懂,於是,那女人開始比手畫腳。
好半天之後,她才懂得一點點大概。簡單的說,就是她病了,這一段日子都是那女人在照顧她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事,等她把身體休養好後,那女人就要帶她去某個地方,那個地方或許有人懂得她的語言。
好吧!反正就算她抗議!那個女人也聽不懂,就乖乖聽話先把身體搞好再說吧!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她除了吃睡之外,就是到附近去探險,結果被她發現了一件很奇妙的事,這兒居然也有突厥人和吐魯蕃人,雖然很少,但這也就表示這兒可能也有漢人的存在。
可惜她不敢走太遠去找,因為怕迷路,所以只敢每天多走一點,試著想要記住那蜘蛛網似的巷道。
不久,在她醒來後又過了四、五天左右的某個清晨,那個女人突然替她換上了一件長袍,再套上頭巾,然後帶她出門,在密集的建築物所形成的小巷中鑽來鑽去。每條巷中都有很多分叉,分叉出去又有分叉,陽光在巷中玩著光與影的遊戲,汝寧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跑錯一千零一夜的場景了。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眼前卻是一楝類似皇宮之類的建築,女人又嘰哩呱啦說了一堆,汝寧聳聳肩,跟著她往皇宮側門走去。不一會兒,那個女人把她交給了另一個衣著較為華麗的女人,而另一個女人繼續把她往裡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