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瘋子!」身軀激動得直顫抖,段清狂大口喘著氣。「難道……難道你忘了,你是不能隨意出現的,他……他一年喝不到幾次酒,而且酒醒之後更由不得你……」
他說的是事實,他所經歷過的事實,可沒想到對方卻忽然嘲諷的大笑了起來,並指著自己的腦側。
「瞧見沒有?知道這是誰的傑作嗎?是那個瘋婆子,那個漂亮得令人恨不得一口吃下她的瘋婆子,當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出現,剛準備過來找那個賤女人,那個瘋婆子就拿了一塊花壇的大石頭砸了我的腦袋,結果……」
段清狂踉蹌倒退一步。「他……他死了?」
「不,他沒死……」見段清狂鬆了一大口氣,對方忽又陰側惻地笑了。「不過……該怎麼說呢?以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講,他應該是變成植物人了,他的靈魂忘了他是誰、他要幹嘛,全都忘了,就算你叫他,他也不知道你是在叫他,所以,現在換他躲在『我的軀體』的某個角落裡靜靜地看著我所做的一切,他什麼也不想幹,更沒想到要回他的身體,只是靜靜的看著……」
又躓跛地退了兩步,段清狂捂著胸口,喘得更厲害了。「你……你……你……」
「沒錯,現在這是我的身體了!」對方得意又猖狂的大笑。「知道我打算如何嗎?想想這傢伙這麼有錢,是我以前想像不到的富有。看了一年多,我也知道他在幹什麼,所以,我會按照他的方法去做,直到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變成我的為止。同時,那個賤女人,我會再把她抓回我身邊來,因為她是我的,永遠永遠都是我的?」
胸口驀起一陣劇痛,熟悉的搔癢感又出現了,段清狂抓著自己的胸口,抖著手指莊對方,張著嘴卻-聲也吭不出來。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對方似乎有點意外,繼而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老天真是幫我啊!以前我打不過你,不過,現在我好像比你健康了。來來來,再來打我啊!像以前那樣打我、摔我啊,怎麼,沒力氣打我了?好,那該換我打你了,我要把你以前打我的份一百倍的還給你,這……」他忽地住口,視線瞥向另一方。
「姑爺,你在哪裡啊?姑爺!」
收回視線,對方相當遺憾似的歎了口氣。「好吧!下回再繼續,現在這一切還不是我的,所以我只好稍微收斂一點。不過……」他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狡猾又惡毒的溫和笑容。「我很快就會再來找你們的。」
對方迅速離去了,隨即,寶月從另一方出現。
「哎呀!姑爺,原來您在這兒呀!唉,怎麼不回一聲嘛,我們找您找得好辛苦耶!小姐說……天哪,姑爺,您怎麼了?」
「……扶……扶我……回……回去……」
當寶月扶著段清狂回到倚桂軒,纖雨已經人通知先到一步了。
「清狂,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她欲扶段清狂躺下,段清狂卻只肯靠著床柱坐著。
「你……你們出去!」他喘息著命令寶月和秀珠。
在她們出去前,纖雨悄悄吩咐寶月去請大夫,然後才闔上門回到段清狂身邊,想要勸他躺下。
「清狂,你……」
「告訴我,」段清狂怒目瞪視她。「端午時,你……你是不是跑到主園去了?」
纖雨一震。「我……我……」他怎麼知道?難道他真的碰上「他」了?
「而且你……」段清狂又開始喘息了。「你還喚醒了他!」
踉蹌退了一步。「你碰到他了?」纖雨失聲尖叫。
「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段清狂眥目大吼。「我叫你不要離開儷園,為什麼你要擅自跑出去?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為什麼?」
見他又喘息又嗆咳,纖雨既心疼又焦急,想要上前扶持他,可是她甫一碰觸到他,他又開始怒吼。
「你還瞞著我不說,」他粗魯地揮開她,兇惡地對她咆哮。「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處心積慮的要為你製造一個最舒適安全的窩,你為什麼要破壞它?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嗎?你……」
纖雨忍不住哽咽了,為他的憤怒,為他的激動焦躁,她無法不流淚,因為她更擔憂,更焦慮,她心痛得不得了,卻勸不住他。難道他不知道他不能生氣激動嗎?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是在戕害自己的身體嗎?
一見到她的淚水,段清狂馬上驚覺自己的失控。
該死!他不是發過誓要好好疼愛她、憐惜她、愛護她的嗎?怎麼可以對她發脾氣,還對她怒吼,害她傷心、害她掉眼淚,這樣他不就跟那個混蛋傢伙一樣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立刻拉過她的手來,自責地呢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不應該對你大吼,請你不要生氣,原諒我好嗎?你放心,沒有問題的,他來了就來了,我會想辦法,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你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儷園裡,我絕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就算死也不會讓他碰到你一根寒毛,所以你安心,我……咳咳咳……」
「清狂!」纖雨驚恐地扶住他癱瘓的身子。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他又吐血了嗎?
「清狂,你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
他依然呆呆地看著更多的血好像傾壺倒茶似的洩落在他手上。他身上有這 多血嗎?
「清狂?」
終於,他遲鈍而徐緩地看向她。「我……我很好,你放心,我一點事也沒有……」血仍舊不止,「對不起,我……咳咳咳……我不是故意對你生氣的,你……」他的眼神逐漸渙散。「你放心,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只要……咳咳咳……只要安心過日子就好了,我一定……這是什麼?」他垂下眼,發現自己身上到處都是血。
「為什麼有這麼多血?誰受傷了嗎?纖雨……」他抬眸,目光一片茫然。「你……你在哪裡?我看不見你,你跑到哪裡去了?你生氣了嗎?請……咳咳咳……請不要生我的氣,不要離開我,纖雨,你在哪裡?纖雨……」
「清狂!清狂!」
「……啊!好冷,纖雨,我好冷,天哪!好冷……」
鼬 鼬 鼬
大夫慎重到不能再慎重地千叮嚀萬囑咐之後離去,纖雨送他下樓,順便交代寶月去廚房命人熬雞湯,還要叫人守住儷園出人口,才交代一半,樓上便傳來秀珠驚惶的大叫聲。
「少奶奶,快來啊!少奶奶。」
拉高了裙子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樓,纖雨一進房便瞧見段清狂掙扎著要下床。
「不要,清狂,你不能下床啊!」
可是段清狂彷彿沒聽到似的,繼續掙扎著要撐起自己的身子。
「我……我得想辦法,他……他來了,我得……得想辦法……」
「求求你,清狂,你不能下床呀!」纖雨哭叫著。
「……你……你放心,我……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只要……」段清狂仍頑固地一邊呢喃一邊努力要下床。「只要安心過日子,我一……一定會想到辦法……咳咳咳……這……為什麼……為什麼又有血?」他瞪著床上-大攤血跡,無法理解。
「清狂,求求你,你又吐血了,你不能下床啊!」
段清狂徐緩地轉向她,臉色是灰白的,唇瓣也是灰白的,只有不斷由他口中溢出的鮮血艷紅得嚇人。
「咳咳咳……你……你說什麼?」
「你不能下床,清狂,你一直在吐血呀!」纖雨輕柔的、哀求的告訴他。「你必須安靜休養,求求你,聽我一次好嗎?」
段清狂瞪著她,好像聽下懂她說的話,片刻後,他又動了。「不,我沒有……沒有空吐血,沒有空躺……躺在床上,他來了,我必須……必須想辦法,你放心,我……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咳咳咳……他媽的,為什麼……為什麼我起不來……」
連儷園都沒來得及走出去,大夫又十萬火急的被拉回來。
「大夫,再給他一些昏睡的藥吧!否則他無法安心靜養啊!」
第二次送走大夫後,纖雨就不自覺地開始在臥室內走來走去。沒見過小姐這般焦慮不安,寶月與秀珠交換了一下眼神,而後同時上前。
「小姐,姑爺會這樣,是不是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了?」
纖雨停了腳,徐徐看向寶月,再瞧向秀珠,片刻後,她毅然道:「秀珠,去請文公子來,之後我再告訴你們!」
半個時辰後,文滌臣來了。
「有什麼事嗎?我正待離城呢!」
「文公子,請稍待。」纖雨又轉向寶月。「寶月,都好了?」
「小姐,沒問題了,倚桂軒四周有八個人守住,樓下也有二個人在,沒有其他人能隨意上樓來,即便是老爺也不行。」
「好,那你們先坐下。」親手將房門關上再拴上門栓,纖雨回過身來在八仙桌的一角落坐。「由於我急需你們的幫助,所以我必須先告訴你們一些事,只是這些事你們可能比較難以置信,所以請你們盡量試著去接受,因為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