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揚州城聞之色變的雌老虎?!
「霜霜,你不進來嗎?」
「嗄?啊!」藍霜霜猝然回神,忙跟了進去,可一來到床邊,她再次愣住了。
「霜霜,終於想到要回來了嗎?一年才回來一次,你真沒良心呀!」
床上的人臉色灰敗、神情倦頓,俊逸的容顏上俱是病態,但仍掩不住他眉宇間的狂放,及眸中的戲謔幽默和一身的灑脫氣韻。
「二哥?!」藍霜霜傻傻地叫,比適才更不敢置信的口吻。
「怎麼?二哥變得這麼難看,讓你都認不得了?」段清狂摸摸自己的臉,又滑稽地對纖雨擠擠眼,好似很委屈地扯扯她的裙子。「親親老婆,你不會嫌棄我吧?你要是不要我了,我會哭給你看喔!」
纖雨噗哧一笑,「自己躲到被窩裡去哭吧!」她揶揄道,並挪過去一張椅凳。「霜霜,坐啊!」
「啊!謝謝。」藍霜霜的雙眼依然呆呆地望住段清狂,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坐下去,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寶月遞給她一杯茶,她仍是呆呆地端起來就要喝。
「啊!霜霜,茶燙口!」
「咦?啊!」終於回過神來看一眼手中的茶,藍霜霜這才感覺到不僅茶燙,連杯子也燙得很,連忙放到一邊的茶几上。
段清狂眼帶興味地見她終於找回自己的神志了,才開口問:「這一趟回來會待到過年嗎,霜霜?」
「呃……不一定。」藍霜霜有點彆扭。以往兩人一見面就瞪眼,恨不得把對方瞪到死死去,可從沒碰過如此和氣生財的情況,害她早已準備好的瞪眼都不曉得該瞪到哪裡去。
「留下來吧!姨娘雖然沒說,但她一定希望你能多陪她一點時間,」段清狂就如同尋常一般人家的哥哥一樣勸她。「否則,等過兩年你嫁了人,她就更見不著你了。」
藍霜霜愕然地張大嘴,隨即又紅了臉。「我……我才沒那麼快嫁人呢!」
「沒嗎?」段清狂撫著下巴端詳她片刻。「唔……是他不知道你的心意嗎?」
臉更紅了。「我……我不知道二哥在說什麼!」
段清狂劍眉微揚,忽地又露齒一笑。「寶月。」
正聽得有趣,沒想到卻突然點到她頭上來,寶月呆了呆,忙上前一步。「是,姑爺。」
「見著有人陪我妹妹回來嗎?」
「有啊!姑爺,一位挺端正的公子,聶爺陪他在樓下等著呢!」
「太好了,那還不快請他……」
「二哥!」藍霜霜突然跳起來,臉比石榴還火紅。「你先歇著,明兒個我再來看你。」說完,一溜煙就不見了,後面還追著段清狂的大笑聲,隨即轉為嗆咳。
瞧見師妹突然沒命似的逃下樓來,江月飛不覺驚異萬分。
「師妹,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沒……沒呀!」藍霜霜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師兄。「呃!我是說那件事……過幾天再說啦!」
聶仕濤毫不奇怪,江月飛可就納悶得很了。
「為什麼?」適才師妹上樓時猶是氣勢洶洶,怎麼轉個眼就變了心意?難道女人真是這麼善變?
藍霜霜還沒想好該怎麼說,纖雨也跟下樓來了。
「霜霜。」
「咦?二嫂,還有事嗎?」
「是你二哥,他……」纖雨瞧向江月飛。「他要你明兒個過來時和這位公子一塊兒上去,他想跟這位公子聊聊。」
「咦?我?」江月飛愣愣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怎麼扯上他了?
才褪下一半的紅潮立刻又漲了滿瞼,「二嫂!」藍霜霜嬌嗔地叫。「你跟二哥說,人家才不想跟他聊呢!」
「哦?」纖雨立刻轉向江月飛。「公子不願意和我家相公聊聊嗎?」
丈二金剛的江月飛正想摸摸自己的腦袋,就被藍霜霜抓著跑了。
「不要!不要!不要!」
纖雨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
「二公子為何要見藍姑娘的師兄?」聶仕濤禁不住好奇地問。
「哦!那位是霜霜的師兄嗎?原來如此。」纖雨恍然道。「我家相公說,霜霜必定喜歡她師兄,就不知她師兄的心意如何,所以他想探問一下。」
聶仕濤掩不住驚訝之色。「怎麼二公子已經看出來了嗎?」
「相公相當善於猜人心思,」纖雨微笑。「不過,該說的他才會說,不該說的他就不會隨便說出來了。」
聶仕濤不安的移開視線。「二公子……責怪我嗎?」
「不,他沒有,他瞭解你會這麼做的原因,而且,」纖雨輕垂眼瞼。「就某方面來說,我們還得感謝你呢!」
「咦?」視線又拉回來了。「為什麼?」
纖雨微笑不語,
聶仕濤雖是困惑不已,卻也沒再追問下去。「那……二公子情況如何?」
纖雨眉宇輕顰。「大夫說他傷得很重,至少得休養半年以上才能痊癒。」
聶仕濤聞言,很明顯的鬆了一大口氣。「那應該沒事了。」這輩子他從未失過手,可也從未如此高興他「失手」了。
眉梢眼底悄然掩上一層淡淡的憂鬱,「希望如此。」纖雨自語般的呢喃。
不自覺地,聶仕濤雙目無禮的緊盯住纖雨那張柔美的側臉,明明是年少稚嫩的姿態,卻流露出無比成熟的憂鬱風韻,那樣高雅溫婉,卻又散發出無盡引人遐思的柔媚韻味。
她很美,但比她更美的女人多的是,然而無論多美,那都只是膚淺的表相,那種美只能一時迷惑人的眼,卻不能真正抓住男人的心。
可她卻在世俗的美之外,另有一股純粹由內在散發出來的清靈氣質與溫柔魅力,就這一點而言,她確實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也是她真正令人動心之處。
想到這裡,聶仕濤駭然發現自己竟然對這位有夫之婦興起了一陣心悸迷亂的感覺,不由得心慌意亂地踉蹌退了好幾步。
「小姐,姑爺叫您哪!」寶月從樓上叫下來。
「來了!」纖雨忙對聶仕濤輕輕一福,「聶公子,失陪了。」隨即上樓去了。
聶仕濤望著她的背影直發呆。
她真的只有十六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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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霜霜果真留下來不走了。
一來是因為她實在難以相信二哥會毫無緣由地突然改變了,所以她要留下來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戲。
二來是基於二哥的例子,她也覺得這樣定下大嫂的死刑似乎太嚴苛了,因此,她才決定要留下來和大嫂「鬥鬥法」,直到確認大嫂的確是無藥可救了,屆時她便要光明正大的「為民除害」了。
至於段清狂的復元情況也的確如纖雨所擔憂的不太順利,還不能下床,他便先在年前因為小小的著涼而大病一場;年後,大夫說他可以下床走幾步了,沒想到不過到外面轉了一圈回來,他再次大病一場,
纖雨生產時,他堅持拖著病體在門外等候了一天一夜,待他確定纖雨母子均安,還沒看到孩子,他又躺回床上去病得更嚴重,纖雨都做完月子了,他還病懨懨的下不了床。
眼見段清狂越來越瘦弱,纖雨也越來越不安了,她終於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她實在不願意去想到的事。
難道這就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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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低起伏、蜿蜒曲折的迴廊是儷園的特色之一,倘若是雨季繽紛時期,或是熱暑艷陽高照的季節,即可利用四通八達的迴廊到達儷園中任一棟建築,而不必擔心會淋到半滴雨或被炙陽烤焦。
此刻,段清狂便與纖雨並肩走在迴廊中,待要出園去見父親,秀珠則跟綴在後頭不遠處。
「清狂,不能再過一段時間嗎?」纖雨難掩憂慮之色。「你現在才剛好點……」
段清狂停住腳步,深深凝視她一眼,而後牽著她到迴廊柱子傍的石凳子坐下。
「纖雨,我不是剛好點,我是躺到今天早上,直至大夫說我沒問題了才下床來的不是嗎?」他好似哄小孩一樣,耐心地對她露出安撫的笑容。「沒事的,我精神好得很,你不用為我擔心這麼多,好好照顧孩子就夠了,其他的都交給我,嗯?」
見他眉宇間俱是堅毅固執,纖雨不禁歎息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急呢?其實,就算我們不要分什麼產業也可以啊!藍府是大戶,就算是殘羹剩餚也夠我們活得很好了。」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藍少謙才這麼說,不過,你也見過孫夫人了不是嗎?」段清狂突然朝秀珠使了一下眼色,秀珠會意地微微頷首,開始小心注意迴廊兩頭是否有人。「他們並不打算留下任何殘羹剩餚給我們,所以如果我們不保護自己的話,他們會毫不客氣的對我們趕盡殺絕,否則你以為是誰叫人來殺藍少卿的?」
無法否認他說的事實,纖雨更是擔憂了。「孫夫人的確有野心,可是大家都說藍少謙是個謙謙君子不是嗎?」
「謙謙君子?」段清狂冷笑。「寶月和秀珠也那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