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夫……」
她想問到明天早上嗎?
「琥珀!」嘉琿脫口沉喝。他快累死了,可不想陪她如此胡鬧。
琥珀吃了一驚噎住了口,一雙驚疑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瞅定他,這一瞅,瞅得他忘了累,忘了不耐煩,不由自主地放軟了心,也放軟了聲音。
「你剛剛說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啊,對喔!」琥珀更做作地裝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狀。「好吧!雖然我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不過既然夫君急著有話要說,那琥珀當然要乖乖聆聽,好,夫君請說吧!」
嘉琿蹙眉,狐疑地打量她那一副溫馴的乖乖聆聽指教狀,實在不敢相信她的反抗只有這種程度而已。
片刻後,他決定她必然是已經省悟自己犯下多大的錯誤,所以才會如此順從地接受他的責備,這倒令他頗為安慰,不枉他費盡心思為她留下她的朋友,果然她並不是太任性,也懂得反省自己的錯誤。
不過,該警告的話還是得說。
「嗯,好,那麼,我要告訴你,琥珀,今天……」但當他一眼瞧見她彷彿很辛苦似的捶著後腰時,立刻忘了他要說什麼。「你怎麼了?」
「腰好酸喔!」
「咦?啊,那快躺下來,我幫你揉揉……轉過去……好,就這樣……」
琥珀藏起臉,偷笑。
唉,有時候她還真是同情她的紙老虎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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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映雪第一個受不了要求離開。
嘉琿原以為那兩個女人會賴在涅剌古部一輩子不走,沒想到不到半個月,兩人便先後主動要求離去。
廖映雪是第一個,因為在涅剌古部裡沒有人伺候她,大部分的事都得要她自己動手,不僅如此,琥珀還硬拉著她去幫忙剝獸皮、剖大魚,這她哪受得了,特別是在她大腹便便的狀況下,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掉──被琥珀折騰死。
不到幾天,她就狼狽地落荒而逃了。
韓梅倒是不在意工作,但是眼看雄偉高大的嘉琿渾然不覺地被嬌小玲瓏的琥珀耍得團團轉,她就覺得自己很丟臉,沒道理琥珀應付得來,她卻一籌莫展,琥珀還叫她一聲姊姊呢!她會比不上妹妹嗎?
於是,韓梅也很快就決定要回去面對挑戰,而且要傚法琥珀,不可力敵,只可智取。
「韓梅姊,你真的決定要回去了嗎?」琥珀依依不捨。
「我早晚總是要回去的,拖太久也說不過去。」韓梅也很捨不得。
「可是妳的夫婿若是又打妳了呢?」
「我學乖了,絕不會再讓他有借口打我。」
「好吧!那妳要保重喔!有空要再來看我,我也會去看你的。」
兩個女人在那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四個男人在這邊暗喜不已。
「終於要走了!」
「我以為她們會賴在這邊死不走呢!」
「夫人真厲害!」
「最厲害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四人相顧,哈哈大笑。
村寨裡終於又可以恢復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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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夏季炎熱又多雨,琥珀就在這種天候裡生下美麗非凡的女兒。
「和卓。」
「俏麗?」
「美麗的姿容。」嘉琿低眸凝睇初生的女兒,大手輕撫閃耀著玫瑰紅光澤的嬌嫩粉頰,滿眼的喜悅與驕傲,笑得合不攏嘴。「好美,跟你一樣美。」
「……什麼?」琥珀發出淒厲的尖叫。「跟我一樣醜?」
靜默片刻,嘉琿抬起無奈的臉,換上苦笑。
「不,跟你不一樣,她很美。」
「幸好!幸好!」猛拍胸口,驚魂甫定的琥珀重重吐出一口氣。「她長得比較像你,對吧?」
像他?
粉妝玉琢的臉蛋兒,清麗細緻的五官,就算倒過來看也不像他,她居然說女兒像他?
面對一旁竊笑得捧腹不已的哈季蘭與達春等五人,嘉琿苦笑更深。
「是,像我。」
將近一年了,除了不會說話的娃兒之外,村寨裡所有人都對她說過不只上千百次的「你好美!」,但是琥珀依然認定人家只是在安慰她而已,或許到死為止她都改不了自己是天下第一醜女的想法吧!
「希望下回生的兒子也能像你,」琥珀很認真地說。「你知道,男人太難看也不好,不過我也不會太貪心,有你一半英俊就夠了。」
「……」
「如果下一回生兒子要叫什麼呢?」
「……肯瑟。」
「肯瑟?」
「英明果斷。」嘉琿以漢語解釋。
「嗯,嗯,好名字,」琥珀歡喜地連連點頭。「英明果斷,就跟他爹一樣。」
另一隻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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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無雙至,這句話並不一定准。
這年七月初嘉琿才剛品嚐到為人父的喜悅與驕傲,隔月更沐浴在成功的歡樂與滿足之下。
他們辛辛苦苦耕種了六種穀物,小心翼翼地呵護它們成長,雖然其中兩種糧物的成果是慘不忍睹,另外四種卻是意外地大豐收。
他們成功了!
終於成功了!
整個村寨籠罩在一片歡天喜地之中,家家戶戶都在狂歡慶祝,而酋長大人的木屋裡卻有另一番激烈的討論。
「不管收穫多少,全都平均分攤到各個氏族去,讓他們知道安定下來耕種為生並不是癡心妄想。」嘉琿堅定地說道。
「只一年的成功不一定能說服他們。」蘇勒提醒他不能太樂觀。
「今年說服不了,明年繼續。」
「也許他們並不喜歡安定下來。」達春咕噥。
「你呢?」嘉琿反問。
「我?」達春遲疑了下,「原先我是不太喜歡啦!可是……」聳聳肩,還是說出老實話,「現在我覺得安定下來實在很不錯,我喜歡住在村寨裡的安全感,不必擔心老婆孩子會被猛獸攻擊而毫無保護,也喜歡住在屋子裡,特別是在冬天時,屋外大雪紛紛,我在屋裡頭依然暖活得很。」嘻嘻一笑,再補充,「辦事的時候也不怕有人亂闖進來!」
「難不成你有那種經驗?」阿克敦好奇地問。
「我第一次開葷就被人闖進來啦!」達春愁眉苦臉,哀聲歎氣。「還是在最後關頭的時候,氈簾突然被人打開,冷風呼呼地吹進來,我轉頭正待破口大罵,定睛一看竟然是她老娘,嚇得我整整一個月辦不了事,真慘!」
眾人轟然大笑。
「總之,涅剌古部的領地足夠所有氏族一起耕種還有餘,我們要盡量想辦法去說服他們,即使他們不是我們族人,也是涅剌古部的一分子,他們的福祉也是我們必須關心的。」
「知道了,等收割後我會負責平均分送給各氏族。」
「慢著,慢著!」琥珀從中打岔進來。「抱歉打擾一下你們的亂噴口水,請記住,務必要先選擇結實飽滿,茂密的稻穗做為明年播種的種籽,其他你們愛怎樣就怎樣,我不管!」
「好,收割前我會先留下種籽。」蘇勒頷首道。
「還有,既然成功了,明年就可以擴大田地範圍了吧?」琥珀提出建議。
「是可以,不過人手呢?」蘇勒也提出相對的困難。
「對,這是很大的問題。」阿克敦拚命點頭附和。
「那根本不是問題。」琥珀輕輕鬆鬆地反駁回去。
「怎麼說?」嘉琿立刻追問。
「請問你們一甲地幾個人負責?」
四個男人相對一眼。「二、三十個人吧!」
琥珀做出吐血的姿勢。「在中原,一甲地只要兩個人就綽綽有餘啦!」
「欸?!!!」
「你們只是還不夠熟手,而且漢人農夫會利用牛來耕田,你們卻完全用人工,當然費事許多。」
「牛?」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要他們送農具來給我作嫁妝幹什麼?擺著好看?」
「農具……要怎麼用?」
「呃……我看看……」又翻開書了。「啊!在這裡,首先……」
幾顆腦袋立刻湊攏來恭聽。
「不對,我們還是去倉庫看著農具解說比較容易瞭解。」說著,琥珀動作俐落地溜下炕,順便朝灶房那邊吼去一聲,「哈季蘭,和卓交給你囉!」
然後,四個大男人乖乖跟在一個小女人身後走出木屋朝倉庫而去……
啊,真是好一個燦爛的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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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無雙至,這句話並不一定准。
禍不單行,這句話卻靈驗得很。
九月初,田地甫收割完畢,嘉琿正打算帶領族人出獵,劾裡缽卻傳來消息,他的叔叔和桓赧、散達終於與他正式決裂。收到消息後,嘉琿幾經考慮,仍然交代阿克敦帶領四十名族人出去狩獵,自己則留在村寨裡待命。
十月,大雨累晝夜,冰澌覆地,這種天氣實在應該躲在屋裡喝酒吃肉最愉快,只有笨蛋才會沒事往外跑,偏偏溫都部酋長烏春就是個大笨蛋,窮極無聊率領族人前去攻打劾裡缽,嘉琿立刻召集各氏族帶領人馬前去助戰,只留下八十個壯男留守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