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中?她沒聽錯吧?他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不是!」袁沅深感委屈。「你不要冤枉我,更不要冤枉黎大哥!」
「黎大哥?」連舜冷笑。「當年你為了逃避我,和對你緊追不捨的黎言中在一起。那一段時間,你對溫柔多情的他產生感情,所以你才頻頻拒絕我。直到現
在,你仍對他舊情難忘!」
「你胡說!」袁沅用盡全身力量大吼,不爭氣的淚珠滾落下來。「你扭曲了事實!」
「是嗎。」連舜氣得咬牙切齒,頭頂冒煙。「我不會再等下去,不會再像個傻子一樣妄想改變你的想法!」他抓過呆愣一旁的靖泉,推到袁沅面前。「告訴
你,我訂婚了,這位余靖泉小姐深得我母親歡心,和你不同。等她研究所……不!明年我們就要結婚了。」
袁沅瞬間刷白了臉,不敢置信的瞪著連舜。「你說謊……」
「是真,是假,等你收到紅帖子就知道了!看在昔日故友的份上,我一定不忘寄一張請帖給你。」
高分貝的音量震得靖泉頭皮發麻!
「我不會和你結婚。」靖泉淡漠的面對連舜。「你並不喜歡我,只是在嘔氣,否則你也不會用盡心力勸服連伯母,數年來始終不變心!」
靖泉的不合作令連舜為之氣結,他轉過身,雙手抱胸,怒氣仍在胸口翻騰,未曾稍減。
靖泉執起袁沅冰冷的手,端凝她秀麗清雅的絕色容顏。
這就是當年讓連舜和黎言中爭得頭破血流的袁沅?一層淚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她明白黎言中為何會對連舜抱有異於常人的興趣,並非因為連舜長得像某個他認識的朋友;明白他為何選擇連家附近的房子而居;明白他為何不打電話到連
家找她,不曾踏進連家大門一步;明白為何念凡總以無奈的眼神看她,警告她將來或許會看後悔……她這會全明白了,更瞭解他苦心接近她的原因。
在他的生命裡,她到底扮演何種角色?一顆棋子?一顆只能退的無名小卒?一顆注定付出真心卻落得被無情撕裂的可悲棋子。
「你怎麼哭了?」袁沅被靖泉突然湧現的淚珠亂了手腳。「哪裡不舒服嗎?」
連舜聞言,立刻轉過身。「靖泉,你怎麼了?」
「我不懂,我不懂!」靖泉狠狠抹去淚水。「你為什麼對不曾努力過的事說放棄就放棄?打著害怕傷人的偉大旗幟選擇逃避,完全辜負連舜的一番苦心,將
他的真情真意無情的踐踏在腳下。」她咄咄逼人的逼視袁沅。「你懦弱不敢面對,何苦找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來搪塞?我不認識你,今天也才第一次見面,我
卻為連舜的誠心而感動,拚命說服連伯母。我為的是什麼?我只希望看到一對有情人成眷屬。而你呢?你做了什麼?你曾為你們的愛情付出什麼,努力過什
麼?」
「我……」袁沅手足無措的看著因激動而痛哭失聲的靖泉。
一語敲醒夢中人。她這才發現,對於她和連舜之間,她不曾嘗試改變連伯母對她的偏見,一味沉溺於她父母悲痛的過往情事,害怕連母會像她奶奶一樣,到
死都恨著媳婦,怨媳婦搶走了兒子。
她將自己推入自怨自艾的無底沼澤,不試圖自救,任自己沉淪。
若說這些年來的苦痛是她自找的,其實一點也不以為過,因為她根本不曾為她和連舜的感情努力過,反而還埋怨連舜的不放棄,為自己的怯懦找藉口,其實
心底又割捨不下。天!她把自己陷入怎樣的一個局面?
連舜看不過去,拉開激動的靖泉。「別說了!」他神色黯然的拍拍她的肩。「我們走吧!」他打算先暫時放棄,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多少年都過去了,不急
於這一時。
他抓住門鈕,正要打開,身後傳來呼喚——
「舜!」
連舜停下動作,但並沒有轉過身。
「你用心了這麼多年,捨得在這時放棄嗎。」袁沅突然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將臉靠在她背上。「是我錯了,余小姐的一席話敲醒了我。膽小的我只知道逃
避,從沒想過勇敢的面隊現實,讓你獨自為我倆的未來而奮鬥。我躲起來除了折磨你外,一點幫助也沒有。舜,對不起!」她痛哭失聲,「真的對不起!」
連舜強壓下滿胸的波濤洶湧。「你願意陪我去見我媽嗎?」
「我願意。」她不停點頭。「你是否還願意娶我?我會努力起改變伯母對我的看法。」
「不後悔?接下來可能是一場硬仗。」他興奮得快跳起來了,對於未來,他愈來愈有信心。
「我有你陪我一起去面對,不是嗎?」她柔柔的說。
連舜轉過身,興奮得將她擁入懷抱。
靖泉笑看這一對戀人甜蜜的相擁,嘴角不由自主的漾起笑意,然而她的胸口卻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收拾好行李,靖泉茫然望著窗外漂過的雲彩,怔仲出神。
一月底,學校開始放寒假,她打算回南部過新年。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不曾收到黎言中的隻言片語,更找不到他人為自己解答心中的疑惑。
算了,見不著或許更好,結果已是可預期,他的答案只不過讓稍稍癒合的傷口再次撕裂,引起更難以忍受的痛楚罷了。
一陣刺耳的嘩嘩聲猝然響起,靖泉一驚,急忙打開書桌抽屜,翻找出被她棄置已久的CALL機。
他回來了?
靖泉衝動得拿起話筒,須臾,又頹然放下。
何必回電呢?何必自找苦吃?她又不是被虐待狂!
於是她拿起整理好的行李袋,走出房門,步下樓。
連母陪她走至大門口。「小泉,我還是讓小胡載你一程好了。」小胡是連家的專用司機。
「不了,連伯母,謝謝你,搭公車很快就到了。」她笑著說婉拒。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精神很差?」連母摸摸她蒼白的臉龐。「看得我好心疼。」
「考試的關係吧!」她編了個藉口敷衍過去。「我走了,BYE BYE!」
「路上小心。」連母忍不住再次叮嚀。
「我曉得。」
靖泉打開鏤花鐵門,這才發現右邊靠牆處停放著一輛黑色轎車,一個高大的男子一派悠閒的倚靠著車子,對她行注目禮。
她的心跳在瞬間脫離了她的控制,難以喘息的沉悶感朝她胸口席捲而來。
他瞄了一眼她手上的行李袋,笑意盎然。「放假了?」
靖泉悶悶地點個頭。
「你沒回我電話。」黎言中揚揚手上的行動電話。「沒收到?」
「不知道。」她低垂著頭,盯著他發亮的皮鞋。
「你怎麼了?」他抬起她的頭,撥開她散落額前的烏絲。「生氣了?」對於多日不曾和她聯絡,他其實也著急,無奈公事纏身,分身乏術,今兒個還是硬排
出假期,不理會父親的大黑臉才得以回來的。
「沒有。」
他仔細地端詳她,關心地問:「你的氣色很不好,生病了嗎?」
靖泉面無表情的和他對峙。
黎言中肯定她是為了他是不告而別生氣,再加上他兩個月來不曾和她聯絡,想當然更是火上加油。但他確實有苦衷,並非故意冷落她。
「不問嗎?問我這兩個月去哪了?」
「在美國不是嗎?」她的語氣冷淡得可以。
他鬆開她的手指,幫她提行李袋。「要回南部嗎?我送你回去。」
「我到火車站搭火車,一段距離而已,坐公車就行了。」她拿回她的行李袋。
「我送你回南部。」他打開車門。
「你有話跟我說嗎?」她佇立原地不動。
「有很多話,你願意聽嗎?
「你想告訴我什麼?」
「上車再告訴你。」他一伸手,「請進。」
靖泉沒有理他,獨自公車站牌方向走去。
黎言中只得關上車門,跟了上去。
「今天天氣很好。」靖泉將腳下一顆無辜的小石子踢得驚惶失措。
「溫度還是很低。」他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靖泉的肩上。
靖泉抓住他的手,將頭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數著他的心跳。「告訴你,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作了一次稱職媒人,促成了一對佳偶。」
「真的?」他輕撫她柔細的髮絲。
「知道我幫誰的忙嗎?就是我房東的兒子,連舜。」
他的身子明顯的一僵,心跳也加快了。靖泉難過得閉上眼。
「我從不知道連舜是一個這麼癡情的男子,他一直愛著他的青梅竹馬,此情永不渝,我被他的誠心感動,力促他的青梅竹馬回到他的身邊。」
「他的青梅竹馬不是你嗎?」
他的聲音雖帶著酸酸的醋意,靖泉心裡卻感受不到一絲喜悅。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是虛假以後,她的心除了被撕裂般的痛楚,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悅與快樂。
「才不是我呢,那個女孩叫袁沅,很漂亮的女孩子喔!」
他的心跳陡地變得急促,教靖泉不願再去數它。她站直身子,離開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