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說真的,總裁也未免太嚴厲了吧!你只不過是無故曠職一天,他竟然……」
「西雙來了嗎?」
突然間,屏風後頭傳來宮拓嚴厲的聲音。
葛藍的臉倏地轉為恭敬,「是的,總裁。」
西雙咬著唇抬眼瞅望那一座屏風,懷著又怯又盼望的矛盾心情,宮拓的身形映入她的眼簾。
「你總算到了。」
她眨眨眼,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的臉上好像閃過一抹「安心」的神情?
乍然見到西雙的那一瞬間,宮拓幾乎掩飾不住自己倏然鬆緩的心情。
他好擔心、好恐懼威脅他的組織,會將魔手伸向她!
西雙吸氣鼓足勇氣,她知道自己還欠他一個道歉。「總裁,對不起,昨天我……」
「你明天不用來了。」
「什麼?」西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難掩滿臉愕然再問。
宮拓冷冷地開口道:「希爵不要無故曠職的員工,簡單的說,你被Fire了。人事室那邊我已經交代好了,他們會從寬發給你優渥的遣散費,今天開始你不再是希爵的職員。」
他直直地盯視著她,冰冷的眼眸不帶一絲情感,「從這一刻開始,別讓我看見你出現在希爵。」
「宮拓?!」
這一番話說得冷絕,宛如一個炸彈瞬間在西雙腦中引爆。
他冷情的決定重重傷害她,但是最令她心涼的,是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他望著她,眼神卻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驀地轉身往辦公室走去,他一副似乎再瞧她一眼都難受般,「葛藍,我要你盡快進入狀況,如果辦不到,我不介意總裁秘書的職位再換人做做看。」
「是的,總裁,我會盡力。」
對於宮拓狂妄而尊貴的霸氣,葛藍既恐懼又火折。總裁真的如外界所稱頌的一般,好英俊、好威風呵!
西雙淚眼迷離、眼眸幽悵的看著宮拓冷漠轉身離去,瞥見葛藍那一雙緊緊跟隨他、癡迷眷戀的眼神,她的心底悄悄響起一道聲音——
已經夠了,她真的覺得好疲憊啊!
既然這是他的意思,那她就離開吧!這種結果、這樣的決定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遠離了他,她不會再被其他仰慕他的女子所刺傷。
長久以來帶著滿腔的愛意待在他身邊,卻深刻明瞭他的感情永遠不會眷顧在自己身上,只能默默看著他和其他女子交往,這一切,叫她怎能不神傷?離開他,或許才是正確的。
「唉,西雙,你的工作被辭了,接下來怎麼辦?」葛藍關心地問。
西雙勉強扯開嘴角露出慘澹一笑,「或許回去鄉下休息一段時間吧!」希望遠離他,能讓她稍稍忘記。
即便是一丁點兒也好,至少別讓她的心再這麼痛下去……一
簡單收拾辦公室裡的私人東西,西雙捧著一方小紙箱神情黯淡且默然的緩緩走出這個曾經是她和宮拓距離最短也最長的地方。
外柔內剛的個性讓她硬是不願顯露崩潰決堤的悲傷。
可即使刷白的臉龐上再怎麼扯著修澹的淺笑,卻揮不走她心頭滿滿的依戀與哀傷——
他就這麼走出她的生命了吧?
可她的心痛該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平復呢?誰能告訴她?
***
「總裁,凱鴻企業的業務經理和企畫經理來訪。」葛藍的嗓音怯怯地在總裁辦公室門口響起。
站在窗邊往外望,宮拓頭也不回,聲音冷得可以,「出去。」
「可是總裁……」
「我說出去!」
凱鴻企業的業務經理在這一片沉冷窒悶的詭異氛圍中尷尬地出聲打圓場,「沒、沒關係,宮先生此刻可能身體不舒服,我們、我們下回再來拜訪好了!」說著一改方才在葛藍面前高張的氣焰,立刻和同行的企畫經理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總裁,要不要我泡一杯咖啡過來?」
「不需要。出去,別讓任何人吵我。」
聽著她的足音消失,他這才任由自己的情緒在空蕩的辦公室中宣洩出來。
俊臉抵靠在玻璃窗上,英挺的肩胛緩緩垮下,他輕輕閉上眼,任心底的痛楚毫無保留的流露在臉上。
西雙走了。
她就這麼永永遠遠的離開他的生命了嗎?
他發覺自己竟怯懦得不敢去想,生怕一細想,情緒就會忍不住潰決。
理智曾經千百萬次的催眠自己,他讓她離開是正確的。
威脅他的不法組織,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這一次的行動比往常都劇烈,無辜的司機甚至險些賠上一條性命!
不管誰發生了什麼事,他宮拓都承擔不起!
他感覺到警方幾乎對這個組織束手無策,甚至也開始有些慌了……那他這個當事人呢?是不是該把遺書先寫好以防不測?與其要他交出二十億元幫助不法集團繼續犯罪,他寧願將其全數捐給慈善機構。
儘管代價是他的命,至少值得!
即使已準備好履行這個放手一搏的計劃,但是在這之前,他必須先確定一件事——
那就是西雙的安全與日後的幸福。
狠心絕情要她離開希爵,是因為怕她成為不法組織恫嚇他的手段下的犧牲者。方纔那一場戲他演來自然,可是心底卻有說不盡的苦楚,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摯愛的她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甚至是遭遇什麼不測……
不!他不敢想下去!
如今西雙離開了,他的後顧之憂已經解除,向來無法忍受處於被動地位的他,這下終於可以轉為主動,迎戰那些膽敢威脅他的人。
閉上眼,沉重地歎口氣,宮拓沒有否認,其實他是個自私又懦弱的男人。
在他行動之前,西雙的安全必須被周全而完整的照顧到,當然,安全受到威脅的除了他之外,還有整個希爵集團的員工,可是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
在他眼中,西雙比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
為確定西雙往後的生活絕對無虞,發給她近兩年薪資的遣散費,足夠她在短時間內維持生活開銷;如果她要找工作,他也已經為她打點好,自然有公司主動以高薪聘用她。
至於他萬一不幸在犯罪組織的威脅下死亡,他已經交代律師,撥出他財產的三分之一,以西雙的名義設立基金會,而她也將是終身領薪的基金會董事。
這樣夠周全嗎?宮拓擔心的反覆思慮,他還有哪些地方沒有為她考慮設想到的?
瞇起眼眸瞅望大樓底下那一抹緩緩步下樓梯台階的身影,他的心好沉好痛!雖然他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深刻地感受到她頹然無助垮下的雙肩,所散發出來的沉重悲傷。
悄悄握緊拳,他閉上眼,隨即又眷戀不捨地飛快睜開,眼神繼續依循著那一抹身影而移動。
他就在這兒,站著不動,可是西雙她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直到他依戀的目光尾隨她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的另一端,他沉思了幾分鐘,而後轉身撥下一串電話號碼。
「幫我接警政署長,告訴他我是宮拓……署長,我已經準備好了,請你派那一位女警官過來,我決定誘敵計劃開始!」
***
漫步在T大的校園,田教授關切地頻頻凝望身旁的西雙。
「我說西雙,你到底有沒有按時吃三餐啊?怎麼你這陣子越瞧越瘦呢?」
「我有啊,教授,你別擔心。」
踩在石磚道上,西雙彎起嘴角淡然一笑。
比起過去,此刻的她更顯得安靜許多。白皙清麗的臉龐有著令人舒服的嫻靜,彎長的柳黛眉,曲線挺美的鼻樑和小巧的唇,雖清美得脫俗,卻因那潔蜇中略顯蒼白的膚色給消去點點光華。
「你離開希爵集團也已經快半個月的時間了,真的不打算找工作?」
「是有幾間大公司陸陸續續主動找過我,可是都被我拒絕了。我不想再待在台北,或許後天就回外婆那兒住。」
「你是說,彰化那兒的老家?」
「嗯,也許就在彰化找工作定下來吧!」
「朝諒那兒呢?我以為你和他這一次能夠有所發展。」田教授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西雙笑了笑,「朝諒為了避免和他嬸嬸關係繼續惡化,所以決定應美國那邊的教授邀請,回去效力,田教授您不知道嗎?」
田教授聞言,忍不住長吁短歎起來,「唉,我知道。結果咱們這一次相聚也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之後又各奔東西了,真叫人寂寞啊!」
「教授,我等一下要和朝諒碰面吃飯呢,你要一起去嗎?」
「不了!你們年輕人自己去聚吧!教務會議要開始了,我得過去了。對了,西雙,你以後別忘了有空要常上來台北見見我啊!」
「知道了,我會的,教授。」
站在原地看著田教授一步一步的走遠,西雙唇畔的笑容漸漸隱沒。和田教授拜別過了,也在電話中和田師母道過再見,接下來除了朝諒,只剩宮拓她還沒跟他提過自己即將要回彰化居住的事。
應該不用跟他提吧?這種小事,她只是希爵的一個離職員工,沒必要跟日理萬機的前總裁講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