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熱烈地在她的嘴唇上移動,她感到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臉頰上,更聽見他自喉嚨深處發出的呻吟。
起初,她的粉舌期期艾艾地碰上他的熱舌,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會毀了這種微妙的感覺;然而他由喉頭發出歎息,甚至更加圈緊她的身子,讓她連呼吸喘息都變得有些困難時,她便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暫時離開婉霓香甜腫脹的粉唇,葛一俠牽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掌心各落下一個熱吻後,引導著她將手臂環住他的頸項,便繼續伏首捕捉住她如花的唇瓣。
漸漸地,他的唇齒離開她的唇瓣,沿著她柔嫩似水的臉頰,移向她一邊的耳珠子烙下細碎的咬吻,他感覺到她的呼吸突然之間頓住,並且看到她頸項的粉紅色肌膚泛起一片雞皮疙瘩……「大哥,你是不是該一腳踢爛這客棧的房門,好進去將那個將手擱在婉霓妹妹身上,嘴靠在婉霓妹妹臉上的男人打得頭破血流、三個月下不了床?」
在婉霓的房門外,沉秋衣感到好笑地看到拜把兄弟宮破雷鐵青的臉色,心裡想著該如何加把勁地扇風點火,才能見到場熱鬧好戲。
「嗯,我是應該。」宮破雷風雨欲來的臉上益見青綠。
「我說大哥呀,你可別太衝動。」沉秋衣佯裝驚慌的提出勸阻。
「衝動?怎麼說」」宮破雷一雙鐵拳握得死緊,眼裡正開始沁出血絲,也開始在腿上運足氣力想踹開房門。
「婉霓妹子及笄這兩年來,千挑萬選就是不肯找戶好人家將自個兒嫁出去,這會兒瞧婉霓妹子對屋裡那個黑大個兒也有了點意思,大哥你這一衝動起來將那大個兒打怕了,嚇得他不敢也不肯把婉霓妹子娶回去,那你可得小心婉霓妹子要找你拚命的呀!」沉秋衣撫撫宮破雷的胸口替他順氣,眼裡卻遮掩不住興風作浪的光芒。
砰!
「夠了!你們當這客棧的人全睡死了嗎?這種悄悄話還說得那麼大聲,好歹也給妹妹留點臉皮子做人吧!」
婉霓一張小臉也不知道是羞紅還是氣紅的,只見她氣急敗壞的將房門打開,粗手粗腳地將宮破雷和沉秋衣拉進門裡,來不及左右張望有沒有人出來瞧熱鬧,便迅速地將房門關上。
素來在妹妹面前嚴肅的宮破雷此刻竟顯得有些不自在,所以他轉而怒瞪著葛一俠,大有欲拆去對方手腳的衝動。
「大哥、沈二哥,你們是來接我回家等花轎的嗎?」婉霓眼見氣氛不太對勁,只好先開口轉移自家大哥的注意力。
「婉霓妹子,你大哥和我是來接你回去,也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沉秋衣狡黠的目光先溜向葛一俠端詳一番之後,才看向婉霓。
「一些事情?什麼事情?」
婉霓心底覺得奇怪,是來接她回宮家等葛一俠來迎她過門的事情嗎?這她早就知道了呀!而且大哥還沒記起要教訓她逃家的事兒,這讓她心中忍不住竊喜著逃過一劫呢!
「我們是來告訴你,你不用再因為急著逃親而離家了。日前你沈二哥替你到葛家去道歉退聘時,葛家的老爺子卻先愧疚地向我道起歉來……」沉秋衣眉飛色舞地開始製造好戲。
「為什麼?當初是我……不懂事逃親的,怎麼葛伯父會向沈二哥道歉呢?」婉霓心虛地微微低頭紅臉,偷瞟了葛一俠一眼。
葛一俠心底暗叫一聲糟,連忙想要阻止沉秋衣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沉……」
宮破雷大手一揮,以眼神警告葛一俠不許出聲辯駁。
沈秋衣瞧瞧葛一俠在大舅子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吃癟樣,暗暗替這北地霸主覺得好笑,但是他仍一本正經、狀似遺憾地對婉霓搖搖頭,「葛老爺子是為葛三公子之前到咱們疾較山莊來退親的事感到抱歉。」
屋內立時一陣的寂靜,靜得連夜蛾撲著燈罩的拍翅都清晰可聞。
「大哥、沈二哥,你們還在等什麼?咱們這就起程回家吧!」
好似一刻都等不得,婉霓面無表情地率先打開房門跨出門檻。
第十章
「流雩,你瞧瞧姐姐給你帶回來的這些玩意兒,串糖的竹籤子、木雕的篦梳、籐揉的髮簪……還有,這個沐浴用的香胰子可是姐姐的我親手幫忙和制的哩。」
在婉霓回到疾較山莊後的幾日裡,山莊裡的眾人總覺得婉霓實在是開朗得過了頭。成日不是替宮老夫人奉茶捶肩哄她老人家開心,就是纏著嫂嫂沁沁閒聊和逗著小侄兒玩,再不然便是拉著妹妹流雩翻箱倒櫃地找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兒殺時間。
宮破雷素來不多言,自是不會多說婉霓的不是,但是一向過不慣平和日子的二莊主沉秋衣,當然是早將婉霓和葛一俠的鬥氣誤解,向山莊裡的每一個人講成了驚天動地的恩怨情仇。
是以疾較山莊裡上至宮老夫人,下至園丁老吳的七歲小孫子,見了婉霓總是嘴角帶著笑,眼裡卻戰戰兢兢地觀察著婉霓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生怕自己某個眼神或某個字眼一不小心就會勾起她的傷心,一不小心就會勾起她想不開的意念。
「姐姐呀,你帶回來的東西是都挺有趣的,但是你把你吃完的串糖簽子也帶回來給我做啥呀?」流雩好氣又好笑的嬌瞪姐姐,因為她竟然把上面已經沒有串糖的串糖簽子當成禮物送給她。
「嘿!你都不曉得岷醞村廟會裡賣的串糖說有多好吃就有多好吃,但是我怕一路上帶串糖回來給你時,串糖早就發餿爬蟻了,所以就枝簽子給你當紀念品嘛!」翻翻包袱,婉霓也感到自己有點傻氣,不好意思地對妹妹笑了笑。
但微笑瞬時僵在婉霓的唇角,因為……說起岷醞村她就想起窩蒸甜芋,想起窩蒸甜芋她就想起那個笨到無可救藥的葛一俠!
「姐姐?你怎麼了?怎麼一張臉又紅又白又青的呢?」流雩有點兒心驚,想著自個兒是不是說了什麼踩到姐姐的痛處。
「沒……沒什麼,只是累了,我想憩一會兒。」婉霓舉袖佯裝打了個呵欠,好掩飾自己方才不經心洩漏出來的憂鬱。
「那……我先回房去好了,姐姐就先歇著吧。」
流雩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瞭解地離開姐姐的房裡,替姐姐合上房門後卻輕歎了口氣。
「小流雩,今天狀況如何?」
樹叢後赫然冒出了沉秋衣頑皮愛笑的俊臉,但是流雩並沒有顯露出半分訝異或吃驚的模樣,只因為接連幾日以來,以她走出姐姐的房門後,不是山莊裡與她們情同姐姐的丫環們,就是愛湊熱鬧的沈二哥會冒出來探問情況,而她早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流雩搖搖頭,回答道:「前天還能和我聊上一盞茶時分,但今兒個還說不到兩句話,姐姐就又發起呆來了。」
「這麼嚴重?」沉秋衣心頭霎時閃過一抹棒打鴛鴦的罪惡感,但也只有霎時而已。
這時流雩身後緊閉的門扉內傳來一聲女子的低聲斥罵,流雩和沉秋衣不約而同的開口,「又要開始了!」
果不其然,緊接著便是一陣又一陣的布料裂帛聲、翻椅倒幾聲……「可惡!我戳、我戳、我戳死你這隻大笨熊!」
房內的婉霓目露凶光地握著剪子惡狠狠的戳著繡花枕頭,還嫌不過癮的踢倒椅子、翻倒桌子,嘴裡還不住地喃喃罵著:「害我丟盡臉皮子,可惡!可惡!可惡!」
再怎麼心思玲瓏、再怎麼識體端莊,婉霓仍是帶點與生俱來大戶千金的嬌氣,尤其她現在更是萬分氣惱葛一俠的不懂姑娘心。
「我跑了回家,你就不會再追來嗎?笨笨笨!笨大熊!」
「之前因為沒見過我而後悔要退親,而我也逃了婚,那就算扯平了嘛!但是現在都已經相識了呀,人家也當逃婚不算數了,你是哪裡又瞧我不順眼了嗎?難道你還當你的退親是當真的嗎?氣殺我了!」
她扳扳細長的手指頭數著,「我都回來七……七日又六個時辰了,竟然還不見人影,是要我自個兒提著聘禮上門去要你娶我嗎?」
「你有膽子就最好別來,要不然我就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可是你倘若真不是趕緊來,我就要你……就要你吃飯噎著、喝水嗆著!」
「豬腦袋!沒腦筋!天字第一號大傻子……」
房內的人罵得盡興,房外的人也聽得仔細。
「我說葛三公子,婉霓妹子這一番話應當是要說給你聽的吧?那你也都聽得一清二楚了,也用不著我們再多事轉述給你聽了哦?」
沉秋衣憋著氣,看著來了好一會兒一同站在婉霓門外的葛一俠,眼角因幾近克制不住的笑意而冒出淚來。
「你們還真是婉霓的好哥哥、好妹妹。」葛一俠微微赧紅著黑臉也很想笑,但是一思及等會兒見到婉霓之後的遭遇,就又有點笑不出來。
「葛家哥哥,我婉霓姐姐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你可要好好保重啊!」流雩鼓著腮幫子,還用一雙手使勁地摀住小嘴,免得一個不注意就要噴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