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捲起她的褲管,小心翼翼地拆下小腿上的繃帶,「你又流血了。」他皺眉大為不悅,「不過還好縫線沒再繃開。」
扎回繃帶,放下褲管,讓她將腿收回去,他說:「要趕快回去上藥,吃點東西後,再吃包小柳開的消炎藥。」
「嗯。」她微笑著朝他舉舉手上的提袋,意思是說吃的東西就在她手上。
他對於她的俏皮有些莞爾,見她轉頭要開啟車門,便叫住她。「等一下。」
「嗯?」她回過頭,發現他黑暗中的眼瞳特別晶亮,好似正期待著些什麼。
「你還沒給我一個感謝的吻。」他笑咧著嘴邀功。
許子臾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唇畔依舊掛著微笑,「我的額頭還沒消腫,再來一次恐怕會腦震盪。」
她拒絕的話很是高明。
「哈,你的幽默感真恐怖1」他摸摸鼻子,笑著說:「下車吧,我送你上樓。」他發現自己更喜歡她慧黠的這一面!
這兩天,溫桓都準時接送許子臾去打工。
「溫桓……」下了車,許子臾靠著車門輕喚他,聲音有些沙啞。
「嗯,怎麼了?」他繞過車頭走到她身邊。
她抬眸望著他,笑得有些靦腆,「能請你幫我個忙嗎?」
他點頭。
「請扶我一把,我腿軟……」雙腿觸及地面,她才發覺她在麵包店時的恐懼感,已悄悄地釋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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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臾的懷裡抱著麵包,而溫桓的懷裡抱著她,一階一階往她居處的樓層走。
「你的格鬥技巧是哪裡學來的?」溫桓找個話題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她的堅強不是強撐,她的柔弱更不是假裝,但越是如此,便越教他為她心折。
「以前一位女同學教我的,她喜歡研究這方面的『學問』,也很會打架。」在他溫熱的懷裡,嗅聞著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許子臾覺得安心多了。「她的父親是某個黑道幫派的老大。」
溫桓一陣輕笑後,才問:「你和那位同學該不會交過手吧?不打不相識?」
他笑的時候,胸膛產生些許震動,她完全能感受得到。「是呀,我們交過手,也的確是不打不相識。」
「你那時候才多大?十六歲?十七歲?」他再笑問。
許子臾笑著搖搖頭,自然而然地將頭枕進他懷裡,「初中一年級,十三歲。」
「呵,真是熱血少女。」他怎麼也很難想像她會曾經是個不良少女。
她的話匣子被某種奇妙的情緒所開啟,「那天是初中新生入學日,我不小心踩到她掉落的書本,那是她已去世的母親唯一遺留給她的,我向她道歉,她還不接受,所以我們在腳踏車的停車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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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桓終於再度獲得進入許子臾家中的機會。
雖然他在她家門前時,仍然照慣例露出渴望進屋喝杯茶水的眼神,但這一回在他未厚顏開口詢問前,她便主動問他要不要進屋內喝杯茶。他受寵若驚,高興極了。
「本來明天就可以拆線了,但你又……」溫桓低頭看著許子臾小腿上紅腫的傷口,不禁歎息。
他細心地為她換上藥布,並看著她吃過麵包後將藥服下。
「小心照顧自己,好嗎?」
「好。」她沒有其他答案可以回答。
他突然沉默不語,僅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她不知道他的意圖,於是等待他再度開口。
因為隔天是週末,原本一向入夜就十分寂靜的公寓,這時斷斷續續傳來其他住戶的聲響,有電視機傳出的聲音、小孩子玩遊戲機時的笑鬧聲、方城之戰的甕牽洗牌聲,讓他們兩人之間更顯得安靜。
溫桓像是決定了某件事,因此啟口,「很要命……」
「嗯?」許子臾將沒吃完的麵包收進提袋中,走到廚房將麵包放進冰箱。
他對著她纖瘦的背影輕聲地說:「我發現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愛上你了。」他一連說了三次「真的」,聲音雖輕,語意卻重。
許子臾只是對著冰箱門笑,沒有回過身,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他站起身走向她,把她困在冰箱與他之間。
溫桓握住許子臾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對他,眼神中充滿再也抵擋不住的渴望。他以極低的聲音對她說:「請你允許我……吻你。」
她望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但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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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夾腳拖鞋要價五萬五千塊台幣?短褲八萬?無袖上衣九萬七?
許子臾沒有勇氣再繼續看那條駝色長裙上的價碼牌。
她今天被伊雯拉出門逛街,往極高「貴」的服飾店裡鑽,著實令她吃驚不輕。
「小魚,你看這條褲子怎麼樣?」伊雯從試衣間裡婀娜多姿地走出來,對著一面極大的鏡牆轉了一圈。
「很……不錯。」
猜測著那條可能在夜市裡以兩百元——或許還能殺價,就可以買得到的平凡長褲,許子臾實在說不出「漂亮」兩個字。
伊雯轉頭對候在一旁的售貨小姐叮囑,這件和那件,還有那件,還有那裡那件,」她不停指這指那地說,「都幫我留下來,下次郭先生到店裡來時告訴他是我要的。」
售貨小姐臉上職業性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她知道這位在店內試穿了二十幾套衣服的小姐,是老闆郭先生的新歡。
「小魚,你要不要也挑幾套……啊,電話。」伊雯聽到手機的鈴聲響起,匆忙地在衣服堆中翻找著,「找到了!喂,小郭啊……對呀,我在你店裡……嗯……嗯……」
許子臾看向售貨小姐,搖搖頭,表示她沒有挑選服飾的意願,然後便將視線移向落地窗外,看著來往車輛奔馳而過。
伊雯具備了所有最極端的女性特質,美艷得幾近妖嬈,虛榮得幾近不實,可是這卻也是她的特點,因為她很誠實地承認,她所追求的生活方式就是如此。
許子臾認為她們可以互不侵犯地相處,所以她不會對伊雯有什麼成見。
她的這三位室友,基本上,大牛和她在某方面算得上是同一屬性的人,各自習慣獨處,同住一個屋簷下完全沒有問題。
葳妮就給她比較接近朋友的感覺。葳妮有空的時候,偶爾會找她聊聊彼此的心事,互通一下有無。
她忽然想到溫桓。
他讓她明顯感覺到他是個吸引人的異性。
她對物質的需求很低,所以很少對什麼事物有極大的興趣,但他給她的感覺不同,他粗獷,卻體貼她,他熱情,卻尊重她,他知道她習慣什麼事都慢慢來,便選擇以蠶食的方式,慢慢融進她生活。
她也知道他很聰明,擅長猜測別。人的心事和需要,不過,也或許是因為她沒花太多精神抵抗他的關係吧。
溫桓近日來忙於公事,並不時得到外地或國外出差,所以已好些天無法來找她。
拒絕了他給她的行動電話,她依然過著以往的生活,有打工機會就騎著腳踏車去工作,沒有打工機會就到圖書館泡著,或是在家裡擦擦抹抹整理環境,再不然就窩在被子裡大睡特睡。
他不時偷得空檔打電話給她,但她有時接,有時不接,後來他動了氣,硬是拋下工作,抱著一部電話答錄機到她住處裝上。
那天面對她時,他想對她生氣又捨不得,只好以小動物乞憐般的姿態和聲調告訴她,不接電話可以,但一定要偶爾回個電話給她。
她答應了,他便像小狗一樣抱著她左親右吻的弄得她一臉口水,然後才高高興興地衝回公司。
看見店門外一輛和他的座車同款式、同顏色的汽車飛馳而過,她心頭一跳,啊,原來,她也是會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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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溫。」林雋靠近溫桓。
溫桓舉杯朝宴會廳遠處一角,一位正舉杯朝他點頭的商人致意。他臉上帶著微笑,嘴裡不耐煩地應聲,「嗯?」
「OO公司董事長那個在美國選過什麼……」林雋偏頭想了一下正確的名稱,「棉花糖小姐的三千金問我,你宴會結束後有沒有安排節目?」他朝一位經過他們身旁的商界名媛露出一抹帥氣的微笑,惹得名媛小臉羞紅。
「我有沒有節目關她屁事。」溫桓又再度對與他視線對上的某業主微笑。
林雋的電眼很忙碌,被他雙眼的雷射光掃過的女性都自動展露笑顏。「火氣這麼大,你生理不順喔?」
溫桓沒好氣地低斥,「你才吃了春藥,見到女人不管年紀多大,就猛下流的笑。」
「我是犧牲色相為公司謀福利耶!」
「是嗎?」他十分懷疑。
「哪,你看,我多敬業,XX公司的吳經理剛親筆簽下的熱騰騰新一季草約。」林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紙文件,「而曉陽也已和她的秘書敲妥明天上午十點,雙方會同律師進行正式簽約。」
吳經理是位芳齡逼近五十大關的商場女將。
「你是舞男還是牛郎?」溫桓又好氣又好笑,「而且參加這種聯誼性質高於商業性的晚宴,還隨身攜帶合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