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她身邊,說:「我扶你走好不好?」雖是問句,但他並不打算等她回答,手掌已自動圈住她的手臂。
「我可以自己……」她抬眸望向他,他的眼神令她很難將拒絕的話繼續說完。
「不扶,」他手掌下移,握住她的小手,「那我牽著你走。」哈哈,更合他意!他心裡開心的笑著。
溫桓的手掌又寬又熱,許子臾的耳朵不禁熱熱紅紅的。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階梯,也看到他配合著她變得緩慢的腳步,她想,那雙大腳生來就不適合踩著這般小小的步伐吧,還真是為難他了。
「有沒有每天更換傷口上的藥布?」溫桓的語調裡充滿關心。
他估計,照他們的速度要到達一樓還要一段時間,不過,能牽著她的手,走再久都沒關係。
「有。」許子臾輕聲回答。
她覺得他們這樣手牽著手,有點像正在散步的情侶。啊,情侶?不對、不對,是朋友……可是異性朋友會手牽著手散步嗎?她的思緒有一絲慌亂。
「那有按時吃藥嗎?」溫桓接著問。
他事後問過小柳,知道小柳交給她的藥除了止痛,也有消炎以及幫助傷口癒合的作用,如果她沒吃藥,傷口若是發炎,痊癒的時間會拖得較長,傷口也不容易癒合,甚至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疤痕?他皺眉,厭惡她身上會留下疤痕的感覺。
「唔……」她並沒有按時吃飯,所以也沒有按時吃藥,但她又不想對他說謊,「有時候有。」
「為什麼不按時吃?這樣傷口不容易好。」他不滿意她疏於照顧自己的態度。
「因為吃飯的時間不固定。」她解釋,「而且傷口已經不那麼痛了。」
「家裡沒有東西吃?」溫桓直截了當地問。
他明白她因受傷的緣故上下樓不方便,所以心裡開始打算,送花太不實際,明天開始改送食物好了。
「有啊。」她有預感,最好別對他說她已吃了三天泡麵。
「該不會就是……你室友那天帶回家的那兩箱泡麵吧?」溫桓腦筋靈敏,一說便中。
「呃……」許子臾不願說謊,乾脆不回答。
他沒有權利責備她,但他可以從現在開始努力提供她營養味美的餐飲。「你剛剛沒回答我你要去哪裡。」他回到原來的話題上。
「去麵包店打工。」她只好告訴他了。
「幾點開始?」他問,心裡已有計劃。
「六點。」雖然還早,可是她行動不便,非提早許多時間出發不可,否則一定會遲到。
他抬起手腕看表,「現在是五點鐘,先去吃飯?」雖然時間有點匆促,可是能有共進晚餐的機會,他還是不想錯過。
「我下午剛吃過……」她語氣不算是拒絕,只是說出事實。
「泡麵?」他十分確定。
「嗯。」她回答的聲音很輕,有點心虛。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
「那喝點熱湯好不好?」他認為沒吃飽沒關係,但要吃得夠營養。
「可以說不嗎?」她偏頭望向他,想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可以。」他回看她,爽朗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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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臾仍是搭上溫桓的車,一會兒後,她手裡端著一盤他臨時去買來的精緻水果切盤。
「謝謝。」她輕聲地說,難以拒絕令人垂涎的新鮮水果。
溫桓輕輕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的握著方向盤,視線固定在前方的路面上。
他轉動方向盤的手法非常漂亮,看來十分瀟灑。
之後他將車停在綠樹濃密的公園旁,降下車窗,舒爽且帶著植物氣味的微風輕輕拂進車內。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公園內推著嬰兒車散步的人們。
「到公園的長椅上吃,還是在車內吃?」
溫桓抽出面紙遞給許子臾,卻發現她已經開動,腮幫子鼓鼓的咀嚼著水果。「嗯,在車內吃吧。」他輕笑道。
「唔……」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垂眼盯著水果盤,手裡的竹籤上有一塊她咬了一口的蘋果。「你要不要也……」
「好。」他拉過她的手,吃了那塊有她齒痕的蘋果。
他滿足得像吃到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熱氣從她的脖子往臉上湧,她被他親密的舉動嚇了一跳,可是,更令她吃驚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產生厭惡的感覺。
她將水果盤遞給他,低頭從自己的布背包裡拿出水瓶,扭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想藉以降低臉上的熱度。
他想,他若是向她索討那瓶水來喝,她可能會嚇得被水嗆死。
待她將水瓶收回布背包後,他才將水果盤遞還給她,「你繼續吃吧。」
「嗯……」她的臉上還是熱辣辣的,垂著頭開始默默地吃著水果。
他則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白裡透紅的側臉,心蕩神馳。
片刻之後,他看她已將盤內水果吃得差不多,才鼓起勇氣開口問她一個他好想問,也忍不住不問的問題,「這幾天你……有沒有想起我?」
「應該……算有吧……」
第六章
「總共是七十元。」許子臾收下顧客手裡的錢,「收您七十元,這是發票,謝謝。」
他目送著顧客離開,看看時間,已是九點五十五分,可以準備打烊了。
她發現麵包櫃上有兩籃麵包已經售罄,便走向前去將空藍收回櫃檯,接著便用食品類專用消毒水擦拭櫥架,進行打烊前的清理工作。
五分鐘後,她將招牌燈關上,並將電動鐵卷門下降至半掩住玻璃門的高度。
「許小姐,」麵包店老闆從店舖後方的烘焙室走出來,臉上笑得和善,「這兩天辛苦你了。」
老闆是個三十幾快四十歲的男子,總是對許子臾特別好。
她向他點頭致意,微笑回道:「應該的。」
他拿了個大提袋,將售剩的麵包一個個裝進去,「這些麵包你都帶回去吃吧。」發現一個袋子裝不完,他又拿了一個繼續裝。
許子臾吃驚地看著老闆的動作,「太多了,而且這些麵包不是今天下午才剛出爐嗎?」
她知道老闆娘今天回娘家,不會來店裡算帳,所以老闆難得地比前幾次她來代班時大方,只是,好像有點太大方了,讓她覺得怪怪的,而且,老闆的神情也讓她微微不安。
「沒關係、沒關係,你都拿回去。」老闆將提袋遞給許子臾,發現她不打算接過,便主動去拉她的手。
「老闆!」許子臾一驚,想縮回手,但被老闆緊緊握住。教她更害怕的是,老闆開始對她表白。
「許小姐,你知道嗎?我一直對你很有好感……我請你去吃消夜。」他將臉湊近她。吃完消夜,嘿嘿嘿……
許子臾喉嚨裡突然湧起一股厭惡的噁心感,她奮力地想繼續抽回手,無奈徒勞無功。她的腦筋一轉,浮現一個極為有用的方法。
記住,要先耍陰的!
情勢一不對勁,便當機立斷瞄準對方的弱點下手,絲毫不能猶豫。
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假如對方比較高大,在出手前先踢他的腳脛。
她凝聚氣力,用力往準確的目標踢去,果然聽到老闆一聲痛叫。街頭霸王最喜愛的武器便是惡名昭彰的「格拉斯哥之吻」,也就是用頭將對手的鼻樑撞斷。
她凝聚全身所有力量,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額頭奮力朝老闆的鼻樑撞去。
老闆還來不及哀號,她乘機掙脫他的手,回頭就往半掩的門外跑。
「砰!」
玻璃門被踹開,她撞進一個溫熱軀體的懷裡。
驚恐的抬頭一看,是溫桓。
「雜碎!」
溫桓一看就知道發生什麼事,向前去又給老闆的鼻樑一拳,左手順勢朝老闆的腹部一擊,再朝他的太陽穴猛捶一記。他倒在地上,溫桓又踹上幾腳。
「溫桓,可以了,再打會出人命的。」
溫桓聽到許子臾的話,只好不甘願的收手。
「老闆,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許子臾望著地面上蜷縮成一團的老闆,認為該盡點道義責任。
「嗚……嗚……」老闆只發得出斷斷續續的哀鳴。只不過是拉住她的手,就把他打成這樣,太沒天理了!
還能出聲,應該不至於太嚴重吧。許子臾猜想著。
「誰理他!」溫桓拉著許子臾的手就往門外走。
她定住腳步不肯動,「等一等。」
「還等一等?」慍桓火氣正熾,橫眉豎自地露出猙獰的表情,「要我再去揍他一頓嗎?」
許子臾淡淡地說:「不,我的麵包還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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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許子臾的住處附近,溫桓將車停妥,問:「你還好吧?」
「我還好。」她很快地接著說。「你好野蠻……」
他聞言以掌抹臉大笑,「哈哈!這部分,你沒有資格說我吧?」
他進麵包店看見的第一眼,便是老闆血流滿面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那場面竟是眼前這看起來弱弱小小的女孩所造成的,他心裡真是意外。
「把腿伸過來我這裡。」
她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側著身子將受傷的腿伸過去擺在他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