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婷,妳不是才剛交男朋友而已嗎?」都戴在手上了,也算還在考慮嗎?不過她不敢問她,怕被她修理。
「他說他對我一見就鍾情,怕我會被別人搶走,所以想趕快把我娶回家咩,嘻嘻……」她一臉幸福。
「真好,妳一定也很喜歡他吧?」
「雖然他是在夜市賣香雞排,年紀有點大,但總也是個老闆,人又看起來老實——哎呀,以後妳來跟我買香雞排,我會給妳多灑一點胡椒粉的啦!」
「哦,好,謝謝。」多灑一點胡椒粉?阿婷,妳還真是「大方」呢!倪小珂好氣又好笑,但心裡仍是替張淑婷感到高興。
「小珂呀,咱們女人的青春有限,遇到對眼的人就別放過,十根手指頭摸到了就緊緊逮住,男人呀,也是喜歡女人對他說『我愛你』、『我要和你上床』的啦。妳也該改改妳那在男人面前別彆扭扭的個性,錯過了才後悔有個屁用,妳說是不是?」張淑婷對著手上的戒指呵了口氣,再用衣角小心地擦拭著。
「這種事情,不是該多考慮一點比較好嗎?」倪小珂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已經遇上了一個讓她「動作比嘴快」的人了。
「都什麼時代了,公證結婚都花不了十分鐘,老是把時間花在考慮上頭?對方都跑去和別的女人生三、四個孩子了啦!」
「我不是說我沒辦法對別人說『愛』這個字,只是覺得結婚這種事是不能衝動的。」她實話實說。
「去!結婚就是要衝動才結得成,浪費青春七磨八拖談的長跑戀愛,男朋友的新娘都是別的女人。我呀,當年就是考慮太多、也太久了,那種眼睜睜收到男朋友喜帖的痛,妳都不知道有多心酸!」
聞言,倪小珂低下了頭。
吳隸應該不是那種急著結婚的人,這種慘劇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啦!
應該是不會啦……
呃……應該不會吧?
「小珂,這種事妳可別鐵齒哦。」張淑婷好心的警告道。
嚇!
這大嘴阿婷難不成會讀心術?!
「我要堅持我的理念,我要貫徹我的信仰!哼,這種小事動搖不了我的!」倪小珂喃喃地催眠著自己。
看著舊房東寄到公司的喜帖,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年關的接近。
她實在是不能平衡,忍不又在心中叨念幾句。
這些幾百年沒通過一通電話、沒寄過一張耶誕卡的同學、舊同事、朋友,同時丟了七顆炸彈來給她,還真是夠意思的好同學、好同事、好朋友啊!
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的確也習慣了,每到年底總會收到幾顆炸掉她部分薪水的紅色炸彈,尤其是同一間公司同事的喜宴更是跑不掉,倘若有一年年底沒被炸到,她或許還會覺得奇怪呢!
以往心裡、身邊沒人,還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觸,但今年冬天對倪小珂而言有著很不同的意義,所以張張喜帖上那種放肆的艷紅,硬是刺痛了她的眼。
瞟了一眼停在馬路對面騎樓的年邁機車,她哀歎著自己又失去存錢將它換掉的機會了。
綠燈了,該過馬路了。就在倪小珂舉步要走過馬路時,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響。
嘰--嘰--
砰!
「喂?吳隸……」
「小珂?妳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我擔心的打電話去你們公司,你們公司已經沒有人接電話了。」
「你來接我好不好?」
「妳還好吧?發生了什麼事情?」
「車禍。」
「啊!車禍!妳人有沒有受傷?妳現在在哪裡?」
「不是我出車禍啦,是有人在我過馬路的時候出車禍。」
「妳……妳有沒有受傷?」
「就跟你說不是我出車禍了,我沒事,只是留在現場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協助警察做筆錄,才會拖到這麼晚沒回家,而且我現在有點被嚇得手腳發軟,所以想要你來接我。」
「妳人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第九章
啊……
這是天譴嗎?
再來還要遇到什麼事情呢?
方圓幾公里內的所有警察,大概都已經認識她了吧?
一想到這裡倪小珂重重的歎了口氣。
「小珂,妳有沒有宗教信仰?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將杯裡裝著熱可可的馬克杯遞給倪小珂,吳隸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為什麼問?」她雙手接過,捧箸溫熱的馬克杯,雙腿盤坐在沙發上。
「如果妳有宗教信仰,要不要到常去的寺廟或教堂走走?」吳隸既心疼又感到有些好笑,他還沒見過有人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去警察局做那麼多次非關己事的筆錄。
吹去杯裡蒸上的熱氣,倪小珂訥訥地回答:「小時候跟著爸爸住時,禮拜天上過主日學,跟媽媽住時,初一、十五幫忙焚香拜拜燒紙錢,現在,我也不曉得要求哪個神來照顧我比較好。」
喝了一大口熱可可,她接著說:「不過我也真該去廟裡或教堂去去霉運,不然運氣老是這麼差也很討厭。」
呵呵一笑,吳隸在她身旁坐下並攬著她縮起的肩,「我倒不覺得妳的運氣差。」
「怎麼說?」將杯子交給手長的吳隸擺到茶几上,她順勢地靠進他的肩窩。
「雖然妳常遇上意外,但每次卻都能毫髮無傷,所以妳應該是個運氣非常好的人才對。」
「咦?你這麼說也對呢,像這次在眼前發生的車禍,那輛大卡車撞到機車,騎車的人在我面前拖行十幾公尺,就只差一公分那麼近的滑過去,都沒有刮到我耶。」
只差一公分?
攬著倪小珂的手臂緊了緊,吳隸發覺自己的手心,好像在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他喜歡她的陪伴,是一種沒有經過比較的喜歡——他沒有在心裡和以往的女伴們比較過。
並不是因為小珂比其它女性美麗、賞心悅目,也不是因為她比他以前交往過的女性溫柔體貼,更不是因為兩人親暱時她那笨拙的調情技巧,僅僅是因為她具有一種恰好會將他吸引到她身邊的磁性特質。
閉上雙眼、摟緊倪小珂,吳隸默默地感謝上天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他身邊。
「吳隸,你曾經有過很想結婚的衝動嗎?」原本不想試探的話,當窩在他溫暖胸膛時便自然地問了出口,但倪小珂隨即又酸溜溜地想起,那個讓他有過結婚衝動的女人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妳有過嗎?」吳隸不答反問推敲著她真正的含意。
「滿二十歲那年,失業和空空的銀行存款,讓我有過那種想找張飯票的衝動,但那時候男朋友的媽媽不喜歡我,導致我們交往了兩個禮拜就分手,所以一時衝動也只是一時衝動。」她回想起來,好像有幾個專科同學都是剛踏入社會時撞了壁,然後很快就嫁人了。
「那我該感謝妳那個男朋友的媽媽囉?」聽到有關於她交往過的男性、且有婚嫁想法的事,他很難完全不介意,但那終究已是過去,聽過刺刺心坎,就不願再去想它。
「你會想和我結婚嗎?」她大膽地問,試著解除心裡的疑惑。
「妳會想嗎?」他有些意外她會這麼問。
「你又沒向我求婚。」
「妳要我向妳求婚嗎?」
「想,也不想。」
「哦?」
「現在我們正要好,所以我當然會想永還和你在一起、霸住你。但是我又擔心你很快就不喜歡我、不愛我了,然後也擔心我很快就不喜歡你、不愛你了,那麼,有結婚的念頭和行為,不是很笨嗎?」
「妳對於感情的態度很悲觀。」
「不悲觀也不行呀,我自己的爸媽不算的話,看看週遭的親戚朋友,就連你的父母親都有那麼輝煌的婚姻紀錄,誰能樂觀的起來呢?」她無奈的道。
「為什麼要將別人的生活套用在自己的生活上?別人處理情感的方式,妳不見得會採用、也不一定會依循,自己的人生何苦籠罩在別人的陰影下?」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
「嗯?」
「你好狡猾,都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都是變成我在回答問題。」
「呵呵,好吧,妳想知道哪個答案?有沒有過想結婚的衝動?在妳問我會不會想和妳結婚之前沒有。」
「你的意思是……」啊,熱氣怎麼在臉上一直冒?
倪小珂羞紅著臉猜測吳隸接下來的回答,會不會如她心中正在想的那樣。
「雖然我認為愛情不一定就要靠婚姻來證明,但如果妳有那種想法,我會很樂意配合。」
「呃,我聽不太懂。」
「等妳消除了妳心裡的悲觀,準備完完全全的相信我、屬於我,那時候妳向我求婚,我會答應妳。」
「你要一個女人向你……求婚?」
迎面撲來的早晨涼風中除了清新的行道樹初萌的葉香味,還有那面對一日新工作的興奮感。
如同自相處以來的習慣一般,倪小珂推拒了吳隸的上下班接送,一來是因為她很害怕自己會養成事事依賴他的習慣——縱然在某些事情上早已是如此;二來是吳隸雖然早上也要去他在台的公司,但卻不需要那麼早出門,而且他工作的地點和她的公司完全不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