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戀荷並未遺傳到她娘親的知書達禮、溫婉嫻靜,惟獨此一憾事,始終讓我耿耿於懷。」說著,他轉向谷傲辰,「這一點,以後還望谷師傅多費點精神,戀荷性子剛烈,不愛受人逼嚇威迫,為免適得其反,煩勞谷師傅多多擔待。」
銳光閃進黑眸,唇畔笑意未減。
「老爺放心,無論如何,在下絕不放棄令嬡。」
一語雙關,就此注定了兩人日後噯昧不清的糾纏。
涼風徐吹,琴音迴盪,荷花園內人兒醉。
琴音亢長,清脆悅耳,似水如雲,均勻舒暢,音色時而沮潤甜美,時而滄桑有勁,仿若天籟,不絕於耳。
涼亭內,一隻精緻古箏端放石桌上,一雙大手有力卻輕柔地彈奏著樂曲,不時譜出的動人曲調不覺讓一旁的小巧人兒昏昏欲睡、睡眼矇矓,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小巧人兒支手撐額於石桌上,原本閃爍著怒火的絕麗美顏早因動人琴音而卸下防備,顯露出迷糊而嬌憨的神色。一雙黑眸在此刻染上得逞的譎光,唇角更因愉悅而展現笑意。
動人琴音持續流瀉,繚繞於泛著清香的荷花園內,絕麗人兒一雙美眸早已半合,長睫輕眨,舞出一池醉人秋波,小巧貝齒則不自覺地輕咬粉唇,看得彈琴男子精神大振。
琴音漸漸由疾趨緩、由快轉慢,最後終至完全停止,小巧人兒早已累得俯趴於石桌上,合眼甜睡。
長指離開絲絃,偉岸身軀緩緩向前移動,來到俯趴於石桌上的絕美臉蛋前。
小巧臉蛋精緻秀麗得只有厚實雙手的一半大,粉嫩唇瓣因沉睡而微微開啟,呼出馨香沁人的甜美氣息。夾帶著邪氣意念的俊容跟著緩緩靠近,終於停在沉睡著的小臉蛋前。
指尖傳來的柔嫩觸感滑膩得不可思議,厚掌陶醉地流連再三,接著忽而轉下,停在那微微開啟的香甜唇瓣上,有意無意地撫觸磨蹭著,絕艷人兒依舊沉睡,全然不知此時正被人輕薄著。
美人香甜的氣息充斥在鼻尖,男子的黑眸早巳因渴望而變深,最後終究壓抑不住,性感薄唇往前壓上了那誘人的粉唇。
一股香甜的滋味猛地衝入口中,瀰漫在唇齒間,黑如星子的鷹眸更顯黯沉,他不自覺地輕輕在唇上施加了些壓力,有些著迷地吸吮著那甜美如蜜的香唇,心神並跟著為之撼動。
驀地,一股無力的呻吟自耳邊響起,因慾火而顯得璀璨的黑眸立刻惱恨地爬上了抹不滿的神色,最後不捨地輕咬了下那香軟嫩唇後,才不甘不願地離開。
而俯趴在石桌上休憩的粉艷人兒此刻則緩緩地輕眨星眸,細白小手跟著撐起身子,睡眼矇矓地甦醒過來。
「唔……」
下意識的醉人呻吟猛地自那芳唇中逸出,差點讓先前偷香的人把持不住,忘我地飛撲上去。
「你終於醒了。」微微閉上尚未消去慾火的黑眸後,谷傲辰深吸了口氣,試著調整自己因渴望而變得急促的氣息,瘖啞地低語。
茫然地眨動美眸,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風戀荷立刻羞憤地赧紅了雙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他的琴音下睡著了。
可恥啊!
「我……」
未等她回答,迅速恢復情緒的谷傲辰瞪大那雙迷人的黑眸,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肆無忌憚地瞅著眼前的可人兒。
「上課不專心,你說我該如何懲罰你呢,我的小戀荷?」
風戀荷尚未反應過來,即被他大膽的話嚇傻了眼。
「你怎麼可以直呼我的名諱?」瞠著一雙震驚的水眸,她不敢置信地瞪視著他,好像他說了什麼令人無法承受的話似的。
他卻笑得更形邪惡。「有何不妥嗎?戀荷。」
「你……」風戀荷氣得直喘氣,驚詫萬分,「你不過是爹爹聘請入府的琴師,沒有資格直呼我的名諱,而且這於禮也不合,所以還請『谷師傅』放尊重些,『徒兒』不想害您丟了飯碗。」
劍眉微微挑起,全然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
「師傅在教琴,身為徒兒的卻倒頭呼呼大睡,你可真當我是師傅?」
「你——」風戀荷被堵得啞口無言,不禁惱得橫眉豎眼。
若非爹爹不顧她反對堅持為她聘來琴師,還威脅若不乖乖學琴便要將她禁足,她說什麼也不可能坐在這裡看他臉色。
想到這兒她就慪,這幾天來,任憑她如何費盡唇舌、哀求撒嬌,爹爹就是不改初衷,堅持一定要她學琴、習得一手好琴藝,可天知她對學琴根本半點興趣也無,既無興趣,更遑論要她乖乖坐著學習。
「我想你肯定也不樂意教人彈琴,既然如此,你我又何苦折磨彼此?」為求得解脫,她只好強抑下滿腹不悅,忍氣吞聲地道。
谷傲辰環抱手臂斜睨著她,早把她那一點心思全瞧在眼裡。
「古箏是我惟一拿手的技藝,再者,為了養家活口,我不得不受聘為琴師教人彈琴,縱使我再如何的不願,總好過那種三餐不繼、日曬雨淋的生活吧!」一句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半點心虛也無。
風戀荷一聽,如蒙大赦般,興奮得雙眼發亮。
「這容易,只要你願意求去,我可以賞你一筆錢,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怎麼樣?」
谷傲辰聞言刻意聳了聳肩,四兩撥千斤地道:「請恕在下無法應允,我或許美其名是受聘於你爹擔任琴師教導你琴藝,但事實上卻已是賣身入府,所以你爹才是那個足以左右我去留的人,如果你有任何的意見,應當親自去問你爹。」
風戀荷一聽,當下惱火地怒叫:「說來說去,你這不是擺明了在戲耍我?倘若我爹肯答應,我又何必找你商量,我又何苦在此受罪。」
谷傲辰環起手臂,從容地欣賞著她盛怒中仍然令人驚艷的美顏。
「學琴怎會是受罪?學琴除了能陶冶性情之外,還能訓練手指的靈活度,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風戀荷卻愈聽愈火。「我又不當琴師,練什麼靈活度,況且我早擺明了我對學琴沒興趣,你又何苦如此執著?」猛地,一個想法躥入了腦中,她眨眨慧黠的眼兒,大膽地提議道:「要不這麼辦吧!反正你無心教琴,我也無心學琴,我們何不一起合作,這樣雙方也可以樂得輕鬆。」
谷傲辰糾結的眉峰不以為然地挑起。
「我何時告訴過你我無心教琴?」
這會兒,風戀荷可是一臉錯愕極了。
「可你方才說——」
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欲出口的話:「我只說我為了養家活口,不得不教人彈琴以飽三餐,可絲毫未曾說過任何不願教琴的話,你會錯我的意思了。」
風戀荷眨眨眼兒,當下惱羞成怒地自石椅上跳了起來。
「谷傲辰,你是存心看我笑話是嗎?你明明懂我的意思,卻故意給我希望然後又殘忍地否決,你實在太過分了,我勸你還是放棄好了,我說不學琴便不學琴,誰也無法逼迫我。「
他壞壞地撇唇嘲弄:「你爹也不能?」
一語中的,扯痛了她未來得及防備的痛腳。
「你……」風戀荷忍無可忍地握拳怒叫,「我爹疼我,是人人曉得的,他這次只是忙昏了頭,才會聘請你來教我彈琴,等過些時日,我定會勸服他改變心意,到時你可就真的得捲鋪蓋走路了,哼!」
「是嗎?」
他噙著可惡的笑,將她從頭到尾徹底打量了一番,那邪惡的目光看得風戀荷更是怒火中燒。
「不許你用如此放肆的目光瞅著我!」嚥不下這恥辱,她氣急敗壞地跳腳嘶吼。
像是心甘情願容忍她的無理取鬧似的,只見他滿臉笑意地攤攤手,像極了個寵溺心上人的癡情男子似的,讓風戀荷看得更是渾身發顫,氣得暈頭轉向。
「我爹定是瘋了,才會聘請你當琴師。」
谷傲辰不怒反笑,反唇相譏:「你怎地咒起你爹來了?」
她惱得猛一跺腳,發亮的長髮跟著飛起,揚起了道優美的弧度。
「我咒你成不成?」小手兒緊握,小巧貝齒更是咬得死緊,「憑你這副德行也能成為琴師,天底下沒人才了嗎?還是我方才恍神了,那琴音根本非你所彈奏,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谷傲辰聞言,笑得可得意極了。
「你這可是在間接稱讚我琴藝高超是嗎?戀荷。」
不知為何,每當他在喚著她的名字的時候,就好像他正在愛撫著她似的,風戀荷沒來由地顫抖了下,接著便惱怒地搖頭甩去這個念頭,心裡愈惦掛著他,她便愈覺得羞惱。
「我說了不准你再直呼我的名諱,你沒聽見嗎?我的名字只有我爹以及我未來的夫婿才能喚,而不是你。」
黑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未來的夫婿是吧!」
谷傲辰唇畔的那抹笑意顯得極為邪氣,風戀荷忍不住又是一顫,這次無法再逞強,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擺便奔出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