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這、這次肯定會讓青絲給活活掐死!」
濃烈的白煙愈冒愈多,熏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痛苦得頻頻流淚,全身虛軟地癱倒在地上,但她仍努力地撐起身子想過去滅火,只是還沒接近爐邊,猛地轟地一聲,她小小的身子差點就給震飛出去。
「哇……咳咳咳……咳咳咳……」
「救命啊!怎麼辦?」
她縮到角落裡躲著,不讓驚人的火舌吞噬她早已髒污的衣擺,此時耳邊也響起了眾人自屋外傳來的呼喊。
「來人啊!火燒灶房了,火燒灶房啦!」
「快滅火啊!快滅火啊!」
「慘了,小姐呢?小姐呢?」
「小姐不會還在裡頭吧?小姐.小姐……」
風戀荷躲在水桶後頭,幸運地躲過火舌的吞噬,雖然喉嚨燒疼、全身虛軟無力,她還是努力地往門口爬。
「小姐,小姐,您在哪兒啊?」
屋外不知何時早已聚集了滿滿的人潮,有的努力地接著水救火,有的則試圖避開掉落的木板衝進灶房裡救人。風戀荷灰頭土臉地爬到門口,立刻抬起手狼狽地揮叫著。
「咳咳咳……咳咳咳……我、我在這兒啊……」
眾人一見到她,無不心喜地驚叫出聲,立刻七手八腳地將她給拉了出去。
「小姐,小姐,您嚇死我們了!」
幾個丫頭又哭又笑地將她抱成一團,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風戀荷難受得喘著氣,忍不住又嗆咳了起來。
「喂,你們這幾個笨丫頭,快把小姐放開啊!沒瞧見她快喘不過氣來了嗎?」青絲七手八腳地將她們給扯開,讓風戀荷有喘息的空間,見她平安沒事,不禁感動得淚水盈滿眼眶,「唉,小姐,我不過要您做道甜品,您怎麼把灶房給燒了?」
風戀荷搖搖頭,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痛苦地嗆咳著,汪汪水眸裡蓄滿了難受的淚水,而原本美麗的臉蛋也讓濃煙給燻黑了,只見她一身髒污地跪坐在地上,說有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咳咳……別、別讓爹爹……」
一句話尚未說完,風玉堂急切的呼喊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
「戀荷,戀荷怎麼樣了?」
風戀荷絕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便見爹爹一臉慌張地向她撲了過來,身後還跟了個此時她最不想看到的谷傲辰。
噢,讓她死了吧!
「戀荷,你沒事吧?」
看著爹爹臉上明顯的擔憂與心驚,與谷傲辰那佈滿著風暴的黑眸,好不容易順過氣後,風戀荷當場難堪地低下了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完全不知該如何解釋這混亂的一切。
「我、我沒事。」
「真沒事?」這句話是谷傲辰問的。
見她不說話,他立刻仔細地在她臉上逡巡著,等到確定她只是稍微狼狽了點,並未受到任何傷害,堆壓在心頭的不安才漸漸散去。
「有誰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見他沉著一張臉,一副王者似的姿態以帶著威嚴的冷峻聲音開口問道。
然而狼狽跪坐在地的闖禍者自是半句話也不敢說,一旁的青絲沒轍,只好又是心虛又是歎氣地道出一切,待她口乾舌燥地說完後,只見纖細人兒的一張小黑臉羞愧得幾乎貼到地面去了。
「真是如此?」
被他那嚴肅深沉的黑眸一瞪,風戀荷險些說不出話來。
「我、我也不曉得為何會弄成這樣,我很努力地在學習著,可那火竟突然躥了起來,我想救也救不了。」
谷傲辰一言不發地瞅著她,深沉的黑眸看不出是無奈還是認命。
「別說了,先去換掉身上的衣服吧!」
風戀荷抬頭瞟了他一眼,接著望向父親,見他點點頭後,她才在一群丫環的攙扶下狼狽離去。
而在上演了這麼一出「火燒灶房」的恐怖戲碼後,可以想見的是,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讓她進灶房一步了。
匆匆梳洗換裝完畢後,纖細人兒一臉心虛地來到了大廳。
「爹。」
見她完好無缺,風玉堂這才放下心中大石。
「戀荷,你有這份孝心,爹自是感到欣慰無比,可菜都還沒做出來,灶房就讓你一把火給燒了,這……唉……」
風戀荷愧疚萬分地咬了咬唇,雖自知犯下大錯,但仍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爹爹,那灶房雖讓女兒給燒了,可總算女兒沒事啊!況且女兒是為了討您歡心才想做道甜品讓您嘗嘗嘛!雖然、雖然結果有些糟,可女兒終究還是努力過了,而且灶房毀了還可以再蓋啊!咱們這次就蓋個火燒不掉的灶房,您覺得如何?」
不愧是風戀荷,想法果然異於常人。
「你……」風玉堂真是又無奈又無力。
「唉.小姐,拜託您稍微有點愧疚感好不好?」一旁的青絲忍不住開口指責,「灶房讓您燒得只剩一團焦黑,還險險波及廂房,不悔過便算了,您這個肇事者怎還如此大言不慚啊?」
「我會變成這樣是誰害的?」不講不氣,滿胸怒火的風戀荷立即將矛頭轉向青絲,「要不是你提那個什麼爛主意,灶房會讓我給燒了嗎?你明知我半點炊事經驗也無,還大膽地放我一人在灶房忙,我已經夠厲害了,只燒了灶房,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整座宅子都給毀了。」
「你……」
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谷傲辰終於出聲。「別再吵了。」說完便一險深沉地轉向風戀荷,「以後你不許再踏進灶房一步。」
眾人一聽,立刻搗蒜似的拚命點頭,彷彿生怕她又會惹出什麼可怕的風波來.風戀荷雖有些不悅,還是板著一張臉點頭。
「那是當然,有一次這種經驗已經夠了,我可不想再來一次,要是再來一次,我不被你們活活罵死才怪!」
她哀怨的神情終於讓谷傲辰笑出聲來。
「倘若你真想習得一身長才,除卻炊事外,尚有女紅刺繡可選擇,這不是你們女孩子最喜歡的嗎?要不吟詩作對也可以,我自認這方面還算不錯,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教你。」
一番話聽得風戀荷頓時傻了眼。
「刺繡、吟詩?」
見她神情有異,谷傲辰不禁轉過頭,這才發現廳裡所有的人、包括風玉堂在內,全都是一臉敬謝不敏、哭笑不得的神情,不由得讓谷傲辰好奇了起來。
「有問題嗎?」
風玉堂苦著一張臉笑了笑。
「谷師傅,你有所不知,戀荷自小在刺繡、吟詩方面便……不甚拿手,努力良久也始終不得要領,否則以谷師傅極高之文學造詣肯屈就教導小女,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不願意?」
自從那日與谷傲辰在涼亭裡把酒言歡、吟詩作對後,風玉堂便深深驚訝於他的學富五軍、滿腹經綸,只可惜他那向來對四書五經無半點興趣的愛女在這方面的天分偏偏是糟糕透頂、無一可取之處,簡直讓他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谷傲辰好笑地挑起了眉。「哦?」在見識過她如此多的「驚人之舉」後,這點他倒是不難想像。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無視一旁的風戀荷尷尬地漲紅著臉,好事的青絲又忍不住開口扯起她的後腿。
「可不是嗎?谷師傅,我家小姐對刺繡、吟詩可是半點也不通,要她繡一雙鴛鴦,她可以繡成兩隻四不像;教她縫一件衣服,她卻把袖子和領子給縫在一起,根本是亂七八糟。」
停頓了會兒,她全然未察覺風戀荷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仍是滔滔不絕地繼續道:「至於吟詩作對就更不用說了,對個對於可以對得上句不接下句、下句不對上句,最厲害的是,還能把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給接到盂浩然的『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我想這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
她口沫橫飛地說完,風戀荷終於忍無可忍地吼出聲:「青絲,你扯夠了沒?」
谷傲辰卻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
又羞又怒的風戀荷鼓脹著一張臉,氣得只差沒吐血。
「那些個什麼詩啊詞的,我背來背去都一模一樣,一句不是五個字便是七個字,還要壓什麼東西的,我哪分得出哪句是哪句啊?再說,那些古人也真無聊,沒事吟什麼詩作什麼對啊!根本是吃飽沒事幹!」
谷傲辰忍住笑好心地提醒:「是押韻。」
風戀荷當場射了一道怒光過去。
「我管他是壓腳還是壓頭,反正你們別想要我再學作詩、學對子,刺繡也是一樣,那針頭根本小得讓我握不牢,每每才剛拿著,下一刻針便已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能夠繡出兩隻四不像來已經夠厲害了,你們還笑我?」
她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讓風玉堂是哭笑不得。
「別惱了,不學便不學,沒人逼迫你。」
有個這樣的女兒,真是難為他這個做父親的。
風戀荷當場轉怒為喜,樂得眼底嘴角全是濃濃的賊笑。
「爹,這可是您說的喔!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能言而無信,您既答應了便不許再強逼著我學習任何東西,包括刺繡、縫紉、吟詩作對、彈琴,對了對了,還有今天的炊事,您都要保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