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突地語出驚人:「炊事呢?」
風戀荷愣了好半響,才一臉呆滯地道:「你要我學做菜?」
青絲肯定地點點頭。「正是!雖然那些刺繡縫紉、讀書習字什麼的你全學過了,可既然效果不彰,那就只好放棄,但炊事你還未試過吧!想想看,倘若你能做出一桌的美味佳餚,那豈不是讓老爺開心得意死了?你也毋須再擔心老爺成天逼著你學這學那了!」
「可是……」不是她滅自個兒威風,實在是她生性急躁、靜不下心,要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花費上幾個時辰的時間學習技藝長才,那簡直比要她的命還要教她痛苦。
青絲立刻進行說服的工作:「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不可能?凡事總要從初步開始學習嘛!」
「可是我……」她還是沒有把握。
青絲一臉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放心吧!有我、何媽、香兒及春兒會幫你的啊!更何況何媽的廚藝可是好得沒話說,你拜在她門下學廚藝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你也不是非要學到多精深的地步不可,我相信倘若你能做出一道小甜品,就夠老爺高興了。」
風戀荷終於有些動心。
「真的嗎?」
青絲拚命點頭。「正是,所以你大可不用擔心,有我們這幾個在旁邊照應幫忙著,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道:「倘若真的還是不行呢?」
「倘若還是不行……」青絲抬起頭,無可奈何地朝她攤了攤手,「那就是你真的沒天分、沒資質,外加沒長才了。」
一句話說得一針見血,惡毒得不得了。
風戀荷咬了咬牙,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只好認了。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一個沒天分、沒資質,外加沒長才的不肖女,看來這場賭局她不下注是不行的了。
第八章
俗話說:萬事起頭難。這句話若是拿來形容向來便不愛那些女紅炊事的風戀荷,可說是再貼切不過了。
自從那夜聽了青絲的建議後,風戀荷便開始掉進水深火熱的痛苦深淵裡,白天只要是一有機會,她便可憐兮兮地被拖進灶房裡,不是學習切菜的方法,便是琢磨拿刀的技巧,五天下來,她可憐的雙手已酸疼得彷彿被馬車輾過般痛苦。
「就算打那王大虎也沒如此難受,怎地做菜卻這般教我痛苦?」
就這樣,這句話成了這五天來風戀荷最常抱怨的話,可每次只要一聽到她抱怨,青絲便會尊卑不分地直往她頭上狠狠地敲上一記,全然把她是主人、自己是丫環的事實給忘了,兇惡狠戾的模樣有如罵街的潑婦,讓風戀荷委屈得從此再也不敢有所抱怨。
終於,最令她感到緊張害怕的一刻還是來臨了。
一大清早的,睡意猶濃的風戀荷,便萬般不情願地被青絲從暖和的被窩裡給挖了起來,說什麼為了讓她有實地操作的烹飪機會,她必須花一個早上的時間做出一道甜品來,期限是中午以前,瞧青絲那大聲宣佈的模樣,彷彿這一切對她來說已是特別通融的恩典似的。
問題是,她——向來粗枝大葉的風戀荷,真能如願做出一道甜品來嗎?
「今兒個你是主廚,好好地表現吧!我和何媽會在一旁看照著你的。」
簡單地丟下這一句話後,青絲便直接往灶房裡的長椅上一坐,叉腰指揮的模樣活像個上場殺敵的將領似的。
「可是我……」
被動地拿著鍋鏟,風戀荷此刻簡直是欲哭無淚,巴不得自個兒從未答應過如此荒唐的提議。
「快些動手。」青絲活像個老媽子似的命令著。
不得已,在四隻眼睛嚴密且滴水不漏的監視下,風戀荷只好歎了口氣,認命地準備生火的工作,只是任憑她如何的努力,那柴怎麼弄就是點不燃,反倒還弄來了一屋子的煙,嗆得三人險些嗆著。
「咳咳咳……唉,真是笨呀!柴要這麼燒的。」
一旁的青絲終於看不下去,乾脆親自示範,很快的,柴火終於點燃,而風戀荷也被煙給熏得眼淚直流。
「丫頭,你沒事吧?」最疼她的何媽還是忍不住擔憂地問。
「嚷嚷……我、我沒事。」
在青絲的利眼瞪視下,風戀荷狼狽地站起身,將水舀進大鍋裡,蓋上鍋蓋後便開始準備起製作甜品的材料。
可不過才一會兒的時間,一旁看不下去的青絲又忍不住發難。
「唉,那蓮子不是這麼處理的,誰要您把它給剝開啊……算了,還是我來好了,您在旁邊好生學著。」
就這樣,每當風戀荷做錯一回,看不下去的青絲便親自示範一回,這樣來來回回了幾趟,所有一切材料的準備幾乎可以說都是青絲完成的,這也讓她不得不開始改想他法。
「不成,再這樣下去,您根本半點也學不會,我看這樣好了,還是讓您自個兒在灶房裡摸索,我們這樣在旁邊盯著您根本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我們還是出去好了,您自個兒好生加油吧!等完成了再喚我們。」
「什麼?青絲、何媽……」
萬萬沒料到她們居然說走就走,風戀荷錯愕地呆站在灶房裡,慌張的淚險些嚇哭出來。
「這樣太過分了吧!明知我半點炊事的經驗也無,竟就這樣放我一人在此自生自滅,什麼蓮子桂圓湯,吃是吃過,可我何曾做過了?光是把材料放在這裡,我就能變出一道甜品來了嗎?要是我真如此厲害一學就會,我又怎會把琴彈成那個樣子!」
坐在長椅上哀聲歎氣地抱怨了好一會兒,風戀荷最後還是不得不認命。
「罷了,算我倒霉好了,有個如此霸道不講理又脾氣惡劣的丫環,還讓她荼毒了十來載,就當作是做善事好了。」
想開了後,她的心情總算不再鬱悶。
「還是開始吧!」
跟見該泡水的已泡水、該清洗的也已清洗,就等那鍋水滾,風戀荷還是忍不住不耐煩地低咒起來。
「這水怎麼這麼久了還不滾啊?」
等了又等,她終於忍不住打開鍋蓋,卻發現那些水並未像她彈琴的那一晚在灶房裡所看到的那般冒著蒸氣,她不禁納悶地皺起眉。
「是不是火不夠旺啊?再添些柴好了。」
只是,她根本不曉得要放多少,她乾脆把一旁地上的柴火連同稻草一古腦兒地全給塞進了爐灶,最後才滿意地站起身,轉身去處理那些材料,一邊心情愉悅地哼著歌兒。
「呵呵,爹要是瞧見我做出了一道甜點,肯定會高興得飛上天,雖然琴彈不好、字練不好,不會刺繡也不會女紅,可起碼我還會管賬、做生意,還有我最愛的造景設計,現在則又多了一樣炊事,呵呵!」她突地噗哧一笑,「如果舞刀弄劍也算的話。」愈想愈興奮,她愉快地站起身,志得意滿地走出灶房。
「會了那麼多東西,肯定夠讓爹爹驕傲了吧!」她認真地扳起手指算了起來,「管賬、做生意、造景設計、炊事以及舞刀弄劍,哇,這樣加起來總共有五樣耶!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隨後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她挫敗地歎了口氣。
「舞刀弄劍還是不要算進去好了,爹爹肯定不會喜歡的,要是讓他知曉的話,說不定還會氣得大病一場呢!再者,我也不是真會什麼舞刀弄劍的,充其量也只能說是打架啦!就像打那王大虎那般。」
想到這裡,她突然又忍不住得意忘形了起來。
「可老實說,打那王大虎真的好過癮啊!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打人打得那麼順手,而且還是『為民服務』,想想平日哪有這樣的機會啊!能夠好好地打場架,而且還可以得到鄰居街坊的稱讚,要是那王大虎繼續惹是生非的話,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再揍他揍個過癮。」自言自語到最後,風戀荷竟無聊地幻想起這種事來,簡直荒唐至極。
「罷了,別再想這些不可能的事了,還是專心做菜吧!」
話才說完,她便發現一股燙熱的空氣竟開始漸漸在四周瀰漫,濃烈嗆人的白煙隨即迅速地籠罩整個灶房,向來無任何炊事經驗的風戀荷原先還是一頭霧水,待她納悶地轉過身後,不禁當場震驚地呆愣在原地。
天啊!
風戀荷猛地衝進灶房裡,只見原本燒煮著熱水的爐灶竟不知在何時冒起了濃烈的大火,鍋裡的熱水早溢了滿地,那原本讓她塞進爐灶裡的薪柴也亂七八糟地掉了一地,木製的爐灶不堪烈火的焚燒,沒一會兒的時間便已沒入驚人的火悔中。
「死了,死了,這下真的死定了!」
被嚇懂的風戀荷又懂又亂地奔過去想滅火,可慌亂之下,怎麼打就是打不開地上那桶裝滿清水的木桶,最後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後,她急忙拿著木勺舀起水往那爐灶潑去。
「咳咳咳……滅啊!火快滅啊!」
她邊嗆咳著邊努力地滅火,但那噬人的火舌蔓延得極快,沒一會兒的工夫連一旁的桌椅也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