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戀荷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說不出半句話來,最後惱羞成怒地覆住臉,氣急敗壞地猛跳腳。
「你知道還問?」
看見她如此孩子氣的舉動,谷傲辰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原本冷傲的黑眸難得地注入了幾分柔情。
「都十七歲的人了,還做如此小家子氣的事。」
聲音裡有責備也有寵溺,只是單純的風戀荷自然是聽不出來。
「我、我也不想啊!」俏麗人兒羞紅了一張臉,終於難堪地承認,「可我每每只要一想到那可惡的王大虎在外頭逍遙快活,而我卻被罰禁足,不得出府一步,怒火便直往腦門沖,開始忍不住想揍他!我管他六歲還是十六歲,反正惹毛了我,就算他倒霉。」
谷傲辰搖頭失笑,滿臉柔情地瞅著她。
「無論如何,偷偷摸摸蓋麻布揍人總是有損你的名聲。」
風戀荷咬了咬唇,終於難得地覺得愧疚。
「我明白,我明白,大家閨秀是不該做出如此粗俗無禮的舉止來的,但我實在無法保證自己是否能夠不再犯,畢竟……」小臉兒心虛地漲紅,「畢竟我已經是前科纍纍,你也知曉的,這習慣一旦成習慣,要戒實在不容易,但我會努力不再打抱不平的,所以你也千萬別告訴我爹,咱們打個交易,成嗎?」
「你以後要事事依我。」逮著良機的谷傲辰自是乘機要求道。
風戀荷皺了皺鼻子,雖有些不情願,還是乾脆地說:「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都答應你。」
黑眸閃進一抹滿意的神色。
「那去準備吧!」
風戀荷卻聽得一頭霧水。「準備啥?」
「驗收成果。」
整整一個月足不出戶每天努力學琴的結果,雖然只是學了一些初步的箏的結構與指法練習,但毫無音樂天分的風戀荷還是成功學會了。
雖然離風玉堂約定驗收成果的時間還有兩個月,但這一段時間內除了吃飯就寢外,其餘的時間風戀荷幾乎都在學琴,即便她是如何滿心的不滿與排斥,但只要一想到爹爹發怒時可怕的神色,她就不敢有絲毫的異議。
所以,在不甘不願的情形下,風戀荷只好跟著谷傲辰乖乖地來到琴室。
可面對滿室的古色古香、思古幽情,風戀荷實在半點感覺也無,只希望能趕快敷衍過去,好盡早結束這對她來說最為痛苦的學琴時間。
「前些天教你辨識箏的結構,可背熟了?」
雖是一副正襟危坐地端坐在古箏前,風戀荷還是忍不住無奈地歎了口氣,好似這一切對她來說有多痛苦似的。
「背熟了。」
「背來聽聽。」
風戀荷咬唇思索了好一會兒,才一字一句費力地道:「箏共由十大部分所構成,分別為:箏面板、箏底板、箏邊板,嗯……還有那個……什麼啊……」才背沒幾個,她便亂成一團。
谷傲辰嘲諷地瞅著她。「這叫背熟了?」
「我一時忘了不行嗎?」不服氣的她皺眉拚命思索著,一張小臉差點漲成紫紅色,「箏邊板下面好像是那個什麼龍鳳的……啊,對了,是龍池和鳳沼對不對?」
只見她笑得極為得意.一副好不開心的模樣。
「然後再來是懸眼和雁柱,嗯……還有岳山和弦眼以及那個箏足對不對?」好不容易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她立刻得意地瞟了谷傲辰一眼,眼底嘴角全是掩不住的興奮笑容。
然而谷傲辰卻一臉淡漠地潑了她冷水。「教了你十日還背得七零八落的,很顯然你根本沒盡心在學,還要再加強。」
眼見他不但沒誇讚她,反而還板著一張臉潑冷水,風戀荷當下是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惱火不已。
「喂,姓谷的,你別太過分,之前我早告訴過你我對學琴半點天分也無,如今能有這樣的成果已經夠厲害了,我可是非常努力在學的耶!加上那些東西那麼饒舌難記,背得零零落落也是正常的,更何況我肯學你便要偷笑了。」
黑眸緩緩地瞥向她。
「學琴是為你自己,不是為我。」
風戀荷支支吾吾的,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是被迫的啊!又不是自願的,倘若我是自願的,那些個什麼指法、要領的,對我來說自然不是難事,敢打賭嗎?十日內我便能將一切學箏之重要技法與技巧拿捏得宜,但問題是……」
話尚未說完,便教沉著一張臉的他給打斷。
「總歸一句話,你就是不想學?」
風戀荷動了動唇.還是只能不甘不願地低頭。
「我沒說不想學,我爹已經撂下狠話了,我要真再忤逆他,只怕他不把我關進柴房裡去思過才怪,祠堂我已經跪怕了,不想再被關進柴房裡去,聽說那裡蟑螂老鼠一大堆,不曉得還藏了多少的蟲子跳蚤,我寧願被罰禁足,也不要去和它們做伴。」
她邊說邊揮舞著雙手,一副活靈活現的模樣,讓谷傲辰哭笑不得。
「所以呢?」
她老大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不悅地道:「還能怎麼,自然是認真學琴了,不過先說好,你不許再如此取笑我,活了十七年,壓根兒就沒碰過箏,從頭學起自然不容易,所以你不能再笑話我。」
他斜倚在牆上,唇上掛著有趣的笑。
「我沒有笑話你。」
「你有。」風戀荷不滿地指控,「你現在就是在取笑我,否則好好的,你無緣無故笑啥?」她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瞪著,「你別瞧我不起,彈琴我或許沒轍,可一談起造景設計與做生意,對我而言那可是易如反掌,連我爹都要甘拜下風的呢!」風戀荷說得一副志得意滿、趾高氣揚樣。
黑眸異常專注地停留在她身上,不知名的光芒在他眼底閃爍著。
「我知道。」
不知為何,被他那樣怪異的目光一看,風戀荷頓時如坐針氈,原先的得意神色在她臉上已不復見。
「你、你知道就好,現在我們就繼續吧!」再和他對看下去,她肯定會忘了今夕是何夕。
然而谷傲辰這次卻不打算讓她逃開。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我會賣身入府教你彈琴?」他看似意有所指,又若有他意地道。
「什麼?」風戀荷眨眨眼,一時愣住。
是啊!他不說她還真忘了。
沒錯,雖然之前他曾說過他是為飽三餐所以才賣身入府當琴師的,可聰穎如她,自是不可能如此簡單便被說服,針對他的說法,她也曾自己設想過無數個可能,因為雖然實在不想承認,但他風度翩翩、儀表非凡卻也是事實,任她如何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眼,他都不像是個窮困潦倒的失志琴師。
再者,以他琴藝之高超,賣身入府實在太委屈他了,他大可人宮角逐御用琴師之寶座,薪餉肯定勝過現今,可他卻沒有,而是選擇了在風府安頓下來,這其中原委實在太教人納悶。
「你打算告訴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一抹俊笑揚起。「你想知道?」
風戀荷點點頭,沒必要隱瞞。「想啊!你都自己開口了,我自然就會好奇,雖然我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最好的方法,當然是你親口告訴我。」
谷傲辰卻笑而不語。
雖沒打算瞞她,但也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就告訴她。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那是哪一天啊?」美麗的水眸困惑地眨動著。
「等你……」完完全全屬於我的時候!這句話他自然沒說出來。
風戀荷卻等得急了。「喂,你倒是說啊!為何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故意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後又故意打啞謎,你是存心戲弄我嗎?既然如此,你一剛開始就什麼都不要說不就好了,真是可惡!」
谷傲辰仰頭大笑.就愛見她杏眼圓睜的俏麗模樣。
「我怕現在說了會嚇壞你。」
「嚇壞我?」風戀荷不以為然地哼了聲,「我活了十七年,還沒有遇過什麼事情真能嚇倒我,你要說便說,不說便罷,我又沒威脅你,哼!反正我已經不想知道,你以後也不用告訴我了。」風戀荷臉頰鼓漲漲的,看來是氣壞了。
谷傲辰忍不住笑道:「倘若你兩個月後能順利彈得一曲,我便一字不漏、全盤告訴你。」
「你說啥?」風戀荷聽了差點自椅上跌下。
老實說,光是背那些個什麼指法結構的,她就已經記得頭昏腦脹、眼花繚亂,累得只差沒跪地求饒、認輸投降,這會兒還要她對著那架看來便複雜不已的箏彈奏一曲,那不是等於要她去死嗎?
「呵呵,呵呵!」她微微抽搐著嘴角,笑得可僵硬了。
只怕她就是花一輩子的時間,也永遠學不會啊!
可惱、可惱啊!
第六章
說慢不慢,說快還真快,數天後,真正令風戀荷感到可惱的時刻來臨了。
一大清早的,風家飯廳便顯得熱鬧沸騰、氣氛融洽,風家父女以及谷傲辰有說有笑地用著早膳,期間還不時傳來風戀荷開心喜悅的嬌笑聲,一頓飯是吃得眾人歡聲笑語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