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對,那是我的初吻,應該跟我老公的,他沒事攪和什麼,下回讓我知道他喜歡的女生是誰,非整回來不可!」
小女孩的嬌態稍縱即逝,她一翻身把臉埋進沙發,嘴巴沒停止的自言自語,「到底他喜歡的人是誰……」
有點捨不得耶,男人有了馬子都會忘了朋友的,以後他一定也是,男人真不牢靠!
唉……
* * *
一連四天的安分讓花容格終於體認,古時候的大家閨秀真不是人當的,小小的屋子一關就一輩子,不瘋都傻了。
「駱以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喝完酒就一連好幾天不出現,好,等我禁足期限屆滿,看我會不會殺到你家去把你剁成肉醬。」光著腳踩在房內的地板上,她的每一步都是殺氣騰騰的。
八月的桂花飄來陣陣香味兒,無聊至極的她只得趴在窗台上,懶洋洋的咳聲歎氣,看到圍牆上有貓咪經過,連忙驚喜的學著貓叫聲,企圖蒙騙,誰知它只冷冷一瞥,高傲的揚著尾巴離開。
「怎麼沒人打電話找我……花容格,你人緣真差,連貓都不理,差勁!喵喵,小花貓,喵喵,小花貓……」唱著荒腔走板的兒歌,她依然無聊。
忽地她眼前一閃,那個騎著銀色摩托車的傢伙……不就是駱以楓嘛。
正當花容格竊喜駱以楓來找她,那飛快的車身卻毫不戀棧,就這樣火速的經過她家門前,留下一陣余響。
突然間,心有點落寞,「這傻蛋不會是把美眉把得忘了朋友了吧!」
又發呆了半小時,她索性往外爬,大哥只說不能出門去玩,沒規定她不能上屋頂去,反正她的腳還是踩在屋子的範圍內,所以不算違規。
二話不說,她拎了桌上看了一半的《接骨師的女兒》往屋頂上去。
半晌,先前呼嘯而過的摩托車二度經過,花容格心中又升起期待。
孰料,那摩托車後座上多了個嬌俏的小姑娘,只見駱以楓一臉春風得意,完全沒有注意到屋頂上孤單的她。
不!他根本是連瞥都沒想過要瞥一眼。
沒瞧清楚那女的是誰,她心裡百般不舒服,索性把書往臉上一蓋,夢她的周公去。
人心會變,只有周公最真誠,啥時找他玩都可以,一點都不會拿喬。
睡得舒坦,腳指頭卻突兀的傳來舔舐觸戚,花容格打心裡發毛,頓時雞皮疙瘩站滿全身皮膚,終於她自喉嚨深處發出淒厲的尖叫。
「啊——救命啊!」
她顧不得許多,一陣腳蹬足踢,一腳意外踩了空。
她雙手努力的在空中學著鳥兒揮舞幾下,依然不見大羅神仙下凡解救她。
砰!
她屁股差點開花,同一時間,發現自己的左手很不幸的也骨折了。
禍首正是屋脊上的小花貓,它正瞪大無辜的眼睛,彷彿在說:你剛剛不是拚命喊我小花貓?怎麼我來示好,你倒嚇得花容失色,還跌成狗吃屎。
她怎麼這麼背,竟倒楣的從屋頂上摔下來,花容格怎麼也想不透。
「好疼的手……」
* * *
難熬的一個禮拜終於畫上句點,花容格總算得到假釋出獄的機會,儘管左手還吊著繃帶,可她還是非得出去兜兜轉轉不可。
單手支撐著腳踏車,她想盡辦法騎上它,好悠哉的來去乘風,偏偏怎麼挪移都是重心不穩,要不是摔怕了,她還真想一屁股跳上去。
新朋友小花貓坐在她腳踏車的籃子裡,一臉狐疑的望著剛剛信誓旦旦說要帶它去兜風的丫頭。
「容格——」消失一個禮拜的銀色摩托車出現了。
往後瞧了眼,她打從心裡不想理睬,別過頭,逕自往前去。
一個有了馬子就忘了朋友的傢伙讓人瞧不起!連朋友有難,都沒來探望半次更是低級!
「哼——」一股氣驕傲的自她鼻孔噴出。
「容格,幹麼不理人,你手還好吧?」他將摩托車擋在她跟前,她不會還在為那個吻生他的氣吧?
「就如你所看到的樣子。」花容格眼珠子翻得只剩下白色,也不怕眼睛扭傷。
「你到底是怎麼樣了,問也不說清楚,你很奇怪耶!」最不喜歡這丫頭對他使性子,那會讓他渾身難受得像長蛆。
「不關你的事,駱以楓,趕快去載你的漂亮美眉吧!我不敢耽擱你寶貴的時間,而且我現在要跟我的新『馬吉』去兜風,不奉陪了。」她孩子氣的朝他吐吐舌頭,趾高氣揚的牽著腳踏車繼續往前。
「你在生我的氣喔!」他像牛皮糖似的又跟上來。
「小的不敢。」她逞能的說出,其實她氣得要死,氣到七竅生煙,甚至可把這一大片的屋舍給燒個精光。
「容格,你不要這樣啦,我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來找你耶!」
「喲,現在是怎樣,我花容格就得在你馬子不克出現的時候陪伴你啊!你馬子今天沒空,恰巧老子我也沒空,駱以楓,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喔,把我當備胎使,當心我一腳把你踹到太平洋喂鯊魚!」就說男人不可靠,尤其碰上女人後更是如此。
「你這肖查某在說什麼啦,我哪裡有馬子?!」
「還說沒有!」她氣急敗壞的放開腳踏車,任它倒地而下,籃子裡的小花貓連忙發揮九命怪貓的靈巧,迅速逃生去。
「你有看到嗎?」她真的很魯耶,不溫柔也就算了,還這樣不可理喻。
「有,三天前,你載了個小妞從這條路經過,偏偏本小姐我就在屋頂上看得一清二楚,男人果然是見色忘友的畜生,有了女人,連死黨摔傷了都不知道來探望,還是小花貓有情有意,偶爾會來探望我的病情。」右手揮啊揮的,花容格說有多激動就有多激動,差點連骨折的左手都要伸出來用了。
「你不說你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女的你知道是誰嗎?」他大概知道她看到誰了。
「我管她是誰,關我屁事——」她大聲回嚷,隨即又像洩氣的氣球沒了力。
討厭,幹麼天氣這麼好要跟人吵架,他要追哪個馬子是他的事,何必為他壞了心情……
可是就是氣不過,這個色胚才偷了她的初吻,卻……
花容格垮著臉,噘著嘴,眼睛鼻子七扭八擠的皺在一塊兒。
「你在幹麼?」沒瞧過哪個女孩子會這樣,一下子像潑婦,一下子又跟智障沒兩樣。
「不用你管——」想遊玩的心情已經被破壞殆盡,她橫越過他,想索性回家蒙頭大睡一覺,反正這傢伙已經要從她的死黨名冊中除名。
「你眼睛有病喔,她是阿麗啦——」把摩托車調了頭,他趕緊說。
她頓下腳步,「誰是阿麗?」還阿花咧……
「不知道是誰以前對阿麗丟泥巴,還笑人家是金絲貓?」
花容格有個「莫名認定法」,只要是住在國外的女生都是金絲貓,管她是黑頭髮黃皮膚也一樣,而她大小姐就偏偏討厭疑是金絲貓的人種。
「我就不知道她是誰,怎樣?」想起來了,可她才不承認。
那個驕縱的死丫頭好像是駱以楓的妹妹,好好的台灣人,連句台語都不會,回來只會OK個沒完,還膽敢瞧不起她這純樸小女孩,這樣討厭的番婆,不扁她一頓真讓人不痛快。
「阿麗上禮拜跟我爸媽回來度假,之後我每天都跟他們去拜訪朋友親戚,所以才沒空過來,而且那天容承哥警告我,一個禮拜不准來找你,所以才沒來探受傷的你,也不想想你那天的叫聲那麼淒厲,這十幾戶人家誰沒聽到。」
「我哥?」
「對啊,他一大清早就把我趕回家,還說下回再買酒給你喝,他就要把我扔進儲酒槽。」她家有個黑金剛哥哥,他能不從嗎?
「那電話也不會打一通,還以為你死在溫柔鄉。」她忍不住還是想跟這薄情寡義的傢伙抱怨一下。
「你在鬼扯什麼,女孩子說什麼溫柔鄉,滿腦子淫穢思想。」
「不能說喔,你們男人敢做就不要怕人說。」
是是是,問題他什麼都沒做,何苦來哉得幫普天之下的男人背黑鍋?他頂多也只是個男孩。
「幫我把腳踏車牽回家。」指著橫躺於不遠處的鐵馬,花容格又開始女王的習性。
駱以楓摸摸鼻子,誰叫她是殘障人士,他這只好出力幫她把腳踏車扛進庭院停放好。
「你不出去玩了喔?」
「去哪兒玩?」想,想死了,只是不知道要玩啥。
「去兜風啊,家裡熱死了,我載你去永康街吃刨冰。」他就是懂得投她所好,這一點,他自認無人能敵。
「是撒滿芒果的?」她眼睛一亮。
「是,還滿滿一盤喔。」
「那快走,一會兒我哥回來又要問東問西,趕緊閃人。」
坐上了摩托車,她的心情變得特別好。
「喂,那綠島還去嗎?」他沒看過救生衣有提供給左手傷殘人士使用的。
「去,當然要去,不過得等我傷好了,因為我哥會罵。」
「我知道了!走,吃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