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酸一陣一陣的翻湧而上,直到她吐得虛脫,她才按下衝水馬桶,走到洗手台前,用清水拍洗著臉色慘渴的自己。
收拾好心情,她昂頭回到辦公室的位子,今天的工作還是得繼續不是嗎?她咬緊牙關忽略同事強烈鄙夷的眼光,只想盡心做好分內的事。
一整天YDS大樓都不安寧,大樓外是情緒沸揚的各家記者的包圍,大樓內則是各部門同事的言語勒伐,辦公室此起彼落的電話聲一整天都沒有停過,傳真機
「造成困擾的地方,也請您多包涵。」
「事情決定了,我會再通知你。先離開吧!」
耀群行個禮,腳步無奈的回到辦公室,呆坐在位子上,老半天沒有回應,同事大部分都下班了,要不就避得遠遠的,這叫她深深體會到何謂避如蛇蠍。
「餓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買個便當,現在你可能無法下班回家。」淑麗站在她身旁問。
耀群投以感激的笑容,「不用了,謝謝你,我一會就走。」他的善意讓耀群感動的心暖乎乎的,眼眶更因此而瑩著淚光,然而倔強的她硬是忍住。
她怎麼可以如此脆弱?她不是都這樣堅強的活過來的嗎?
當周圍又再度陷入寂靜,手機的聲響就清晰得叫人無法忽視,一封簡訊是言承揚傳來的。
老地方見。
耀群心想,也許是他安排司機送她上下班,於是收拾東西上她戲成為萬劫不復的電梯朝B2前進。
電梯門一開啟,司機等候在外,一如往常的為她打開車門。
「謝謝。」
心不在焉的坐上車子後,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鬆懈。然而當她注意到車內等候多時的人,隱忍一整天的情緒頓時像山崩地裂般的強烈湧現,耀群怔怔的凝望著他,眼眶充斥的淚水模糊她的視線。
言承揚默默無語,敞開他的雙臂等待她的停靠。
委屈的吸吸鼻子,待波濤洶湧的情緒緩和後,她才緩緩的偎進他溫暖的胸膛。「不是要在香港待上三天,怎麼回來了?」
「我把事情交給石允處理。」
「偷懶的老闆!」她戲諺的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吃飯了嗎?」
耀群搖搖頭。
「回飯店吃點東西,你累了一整天。」言承揚將她安置在懷裡,提供她休息的胸膛。
一整天沒有進食,也許是因為這樣而折騰壞了她嬌貴的胃,一回到飯店,言承揚叫人送上的晚餐害她在浴室吐了半個小時,幾乎虛脫。
「怎麼樣?好點了嗎?」言承揚蹲在一旁拍著她的背,試圖讓她好受些。
她虛弱的對他一笑,「我沒事。」
「去醫院讓醫師瞧瞧吧。」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連出門都有困難,難道你還想跟記者玩追逐戰?別忘了下面還有我們YDS的記者。」耀群堅持。
「可你的胃這麼不舒服。」他實在很擔心,眼見她的臉蒼白的嚇人,性情直的她還是不肯妥協。
「我好了,現在好了。」她抬頭證明。
「不行。那我請個醫師過來瞧瞧。」將她抱回床上躺著歇息。
「言……」來不及阻止他堅定的身影。
過了半晌,他果然領著一名醫師和護士小姐來到房間。
折騰許久,她又躺回溫暖的床褥,興許是累了,總覺得今天過的特別漫長,她瞇著雙眼漸漸睡去。
當她再次醒來,房間內的燈光一片暈黃,時鐘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鐘,然而身邊的床位卻是冰涼。
「言?」她下床喚著他,寂靜回應她的聲音。
或許他還在書房吧!披上睡袍,朝書房的方向走去,但是空蕩蕩的書房,冷清的小客廳一再的否定她的猜測。
三更半夜,他人不在飯店的套房內歇息,會是去哪裡呢?找不到他,耀群怎麼也睡不著覺,坐在沙發上,隨手將抱枕摟在懷中,等候他歸來。
凌晨三點鐘,她聽見門把的旋轉聲,渾身一震,精神馬上來了。
「怎麼跑到客廳來?」一見到她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言承揚連忙走到她面前,單腳跪在她身旁審視,生怕她有一絲不舒服。
「找不到你,所以到客廳等你。」握住他撫著她臉龐的手。
「耀群。」
「什麼事?」
「醫師說你懷孕了。」
聞言,耀群驚訝的看著他的眼睛,繼而看著自己的肚子,「真的嗎?」
「是真的,我們的孩子正乖乖的睡在你的肚子裡。」探頭趴向她的腹部,「耀群,我安排你到美國待產好不好?」「為什麼?我還有工作啊!」她直覺的說。
「你現在有身孕,狗仔隊的記者追著你不放,我知道你在辦公室被同事排斥,為了讓我們的寶寶安全出世,我想帶你回美國,等小孩出生後,你想回來定居,我就陪你回來,好不好?」言承揚抬起頭望著她,等候她的答覆。
「公司要怎麼交代?」
「留職停薪,出國進修。」 他早都安排好了,就等她點頭。
「你堅持?」她反問他。
他點點頭,「是的,我堅持,但我仍希望你告訴我肯定的答覆。」
不知怎麼的,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紅,許久,「好,我答應你。」
心知肚明,爆出這樣的排聞,別說記者們不會放過她,整個新聞部可能也無法接受她繼續持下去,她想要這個孩子,所以她願意拋下台灣的紛紛擾擾,跟他到美國待產。
隔天,耀群就像迷霧般消失在台灣的新聞界,消失在YDS。
第七章
住進言承揚位於美國郊區的言德山莊已過了半年的時間,絕大多數的時間他會留在美國陪她,然而有時應工作需要得台灣、美國兩地飛。聽說老太爺到瑞士修養,諾大的房子除了各司其職的僕傭外,就只有耀群一人。不用工作,每天時間多得讓人心生厭煩,不是成天害喜便是上床休息,未免自己悶得發瘋,她開始練起書法,一方面消磨時間;一方面修身養性順便做好胎教。今天精神好了些,她便躲在書房執筆揮毫,管家突然來敲門。平常管家知道她在書房練字時不喜歡被打擾,今天突然來敲門真是希奇。「常媽什麼事?」擱下手中的毛筆,她緩緩起身去開門。
「老太爺回來了。正在大廳。」常媽恭敬的彎著腰。
老太爺?!言的爺爺從瑞士修養回來了?!
「我換件衣裳就下去。」
離開書房回到臥室更衣。初次與言家的大家長見面,耀群心中很緊張,扣子還茶點扣錯。八個多月的大肚子讓她走起路來很不方便,搖搖晃晃的,幸好有常媽在一旁攙扶著才不至於用滾的。一見到老人家洞悉世事的雙眸,耀群緊張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老太爺您好。」聲音有些發顫。老人家嚴峻的表情,著實讓人不敢親近。「她是誰?」言老太爺威嚴的問著常媽。
「是少爺從台灣帶回來的少夫人,準備在這兒待產。」常媽避重就輕的回答。
「幾個月了?」他看著她渾圓的肚子問。
「八個多月。」耀群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是杜家的丫頭?」
他銳利的目光依舊在她身上徘徊,耀群終於知道言承揚敏銳的性情從何而來。
「杜家?」她不解的抬起頭,一雙眼睛看著打從她一下樓便直盯著她瞧的言老太爺,「我姓張,叫張耀群。」
「你不是杜家的千金?!」原本還神色從容的言老太爺突然沉下聲問,表情驟變得更為嚴肅。
「我不知道老太爺說的杜家千金是誰,不過我姓張。」她無辜的看著眼前十分威嚴的老者。
「承揚那孩子沒告訴你他有婚約嗎?」他跟飲一口熱茶,「你們也太胡來了!」手邊拄著枴杖用力的敲擊著地面。
婚約?!
耀群如晴天霹靂般呆看著百老太爺,言沒有告訴她有什麼婚約啊!
兩人只是一心一意、滿心歡喜的準備迎接這個愛的結晶。看著盲老太爺憤怒的目光,耀群委屈的眼睛蓄滿淚水。
不知為什麼,打從她懷孕開始就特別愛哭,一覺得委屈就淚眼汪汪,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那是為什麼?
大廳的氣氛變得冷肅,誰也沒敢吭聲離開,全部都恐懼的站在原處,就為等候言老太爺再度開口。
「既然肚子裡的是我言家的孩子,言家自會好好照顧,有什麼事都等孩子出世再說吧!」撐起枴杖,撇下大廳的人,言老太爺緩緩起身上樓。
窒息的感受一抽離,她頓時覺得渾身發冷,言昨回到台灣,她想問清楚婚約的真相,但卻冷得幾乎暈眩,這一次見面,她覺得言口中的爺爺簡直比她想像中的更威嚴許多,從他的眼神揣測,她明白的接收到不認同、審視的訊息。
在常媽的協助下,她回到臥室,然而緊張的情緒並未全然的鬆懈,嗯心的感覺又開始折磨著她,她不斷的乾嘔,嘔得幾乎連心臟都欲脫口跳出。
禁不住暈眩的來襲,她全身虛軟的癱倒,在陷入無意識前,耀群聽見常媽驚慌的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