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走吧——」此刻,她已無過多的心力再去虛偽的應付他人。
中年婦人侷促不安的開門離去,待門一闔上,花嬡淇又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臉,真想把自己悶死算了。
花嬡淇腦子像是被馬踏過似的,混亂的無法思考,她竭盡腦力想找出一個萬全的方法,好讓自己離開這裡,然而向來精明的腦子卻像是在跟她作對似的,完全不濟事。
她蒙著被子,索性把電視開到最大聲,用嘈雜、震耳欲聾的音量幫助她的腦子沉澱下來。
昏沉之際,她又跌入夢鄉……
朦朧間,從維熙牽著她的手在一長排的樹下奔跑,濃密的枝研遮掩烈日的照射,她滿臉幸福的笑,同他在樹下追逐、嬉鬧著。
「來啊!嬡淇,過來追我。」從維熙揚起手臂,大力的揮動著。
「等我……」她脫下絆腳的涼鞋,努力的奔向他。
「快來,要不,我可不等你了。」從維熙回過頭對她露出開懷的笑,手又是一揮。
「再等我一下,我就要迫上你了。」她扯著喉嚨大聲喊著。
原以為他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誰知他卻從身後摟住她,下頜親呢的抵在她肩上, 「你太慢了,所以我來追你了。」
花嬡淇不可置信的別過頭,欣喜的看著他, 「你會永遠疼我吧?」
「當然……」從維熙溫柔的揉著她的長髮,撫摸著她的頸子。
花嬡淇心酸的哭了,緊闔著的雙眼因為那夢境而噙著淚,她不敢睜開眼睛,害怕醒來又要面對再一次的情傷,她哭得好傷心……
傍晚回到家,從維熙便從中年婦人口中知道她拒絕的鬧著脾氣,不吃東西、也不准中年婦人打擾。
他皺眉快步上樓去,一打開門,整個屋子暗沉沉的,電視的聲音簡直像是轟天雷般的響著,一個又一個畫面不斷的跳閃,照著床上蜷曲的身子。
從維熙緩步的走向她,原想罵她輕忽自己的身體,卻又因為她無助的背影而心生不捨,伸手在她頸子上輕撫著。
感覺手掌下的身子像是因為啜泣而顫抖著身子,從維熙趕忙關上電視機吵鬧的聲音。
噪音驟停,頸子上的手仍輕撫著,她疑惑的撐起身子,在一室的黑暗中,她瑩瑩的淚眼就這麼迎上濃情、深邃的眼眸。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獨一無二的注視,如今真的又出現在她眼前,她驚訝的瞪大雙眼,這是夢嗎?
下一秒,不可置信的淚又掉了下來。
從維熙緩緩的將她摟進壞中,「怎麼了?嗯……」
她無言的搖著頭,淚水卻怎麼都止不住,她懦弱的伏在他肩上哭泣,矛盾不安的情緒在她心中拉扯。
「別哭,身體還虛弱呢!」他沒想到會把她惹得淚眼汪汪,只能忙不迭地安撫她, 「乖,別哭了,一會兒得吃點東西,嗯?」等她的哭泣稍稍平復,從維熙起身打開電燈,到浴室取來毛巾。
花嬡淇閉眼迴避刺眼的光亮,他單手托起她的臉輕輕擦拭著,「聽話,要好好休養。」
花嬡淇茫然的直望著他,沒有回應,她已經弄不清這是真實的,還是在虛幻的夢中。
從衣櫥取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從維熙抱著她下樓, 「先去吃點東西,是我讓阿姨特地給你準備的,明天等東西都收拾好了,再讓你搬到二樓,那會舒服些。」
她孱弱的面容直盯著從維熙,無言的瞅著他,任憑他把自己放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他接過中年婦人遞來的碗,吹去裊裊的熱氣,舀了一瓢先放到面前吹了吹,再湊到她面前,「嘗嘗看,阿姨特地為你做的堡湯,很營養的。」
她傻愣愣的張開嘴,順從的喝下那一口湯。
「好喝嗎?」他像孩子似的露出開懷的笑容,一臉期待的問她。
花嬡淇茫然的點點頭,不明白他的柔情所為何來,只是默默的欺騙自己,只要短暫的獨享他就好了,短暫過後,她就可以心甘情願的回復過去三年心如止水的生活。
從維熙把她呵護的像是瓷娃娃似的,小心翼翼的將每口精華的湯都送進她的嘴裡,飲下最末一口湯後,他的指腹擦拭著她的唇,花嬡淇因為這溫柔的舉動而久久說不出話來……
花嬡淇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然而她卻已害怕起自己可能會無止境的淪陷,再次萬劫不復。
不行,她不能放縱自己沉淪在他的甜言蜜語裡,那只是一種假象,她是「豐凱」的董事長——花嬡淇,她不能失去理智毀了這幾年辛苦構築的心,因為她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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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小姐,先喝點牛奶,粥一會兒就好了。」中年
婦人顯然有些畏懼花嬡淇不安的情緒。
「嗯,謝謝。」她斂眸,低頭啜飲著溫熱的牛奶。
「淇小姐,從先生說早上你可以到庭院去曬曬太
陽。」
「他人呢?」
「有事出去了,下午就會回來。」
她再度低下頭,心裡頭不止一次盤算自己該怎麼
辦。終日渾渾噩噩,她不知道該怎麼排解自己惶惶不
安的心,只能毫無目的的在這曾經熟悉的宅子裡緩緩
踱步,踅來又去像個失了心的人。
吃過午餐,她佯稱要午睡,回到她的臥室,打開電視,聲音驅走了一屋子的沉寂,她盤腿坐在床上,闔眼冥想著來台灣前曾經處理過的公事。
雖然沒有電腦、實際的書面資料,她仍憑藉著僅有的印象在腦海裡思量著公司一些決策走向、投資計劃,好像惟有這樣,她才不會無助的像個蠢蛋似的。
叩——叩——
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花嬡淇擰著眉吁了一口氣。
「進來——」
從維熙推門進來,一旁『的電視正上演著新偶像劇,然而她卻是背對著屏幕的,「在做什麼?」
她瞧都不瞧他一眼,「沒有。」
「下去吧,我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你現在就可以搬到二樓來。」這幾天,他忙裡忙外的就是在張羅著這些東西,知道她忘不了工作,他只好費心的在家裡弄了間工作室給她打發時間,而他也可以就近監視她的工作時間。
「為什麼?」二樓向來是他的空間。
「下去看看再說。」他上前抱起她,轉身往二樓走去。
「放開我,我自己走。」她害怕兩人靠近的時候,所以抗拒。
「在你傷口還未拆線之前,請你乖乖好嗎?」他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要她鬆懈她的防備。
來到二樓,小客廳還保留原來的樣子,只在牆邊多立了些書架,他單腳踢開一扇門,原先的書房已經跟臥室打通,靠窗的方向有著流線新穎的辦公桌,筆記型電腦、傳真機、印表機、電話……辦公室應有的設備全都整齊的放在辦公桌上。
他放下懷中的她,感覺腳底輕觸軟毛地毯,她旋過身,原本的床已經換成King—size,她沉默的走向辦公桌,拉開椅子坐下。
「喜歡嗎?你先在這兒邊工作、邊休養,不過得遵守時間。」他雙手擱在椅背上,將她圈住。
「為什麼?我不會感激你的。」花嬡淇眼睛直盯著電腦黑壓壓的屏幕,盯著上頭兩人反射的身影,口中說的話卻是疏離。
從維熙不知她今日為何變得冷淡, 「我不是要你感激,只是想好好照顧你,在你痊癒之前,我不會讓你回馬來西亞。」
「不用了,你讓我回去——」她氣惱的握住拳頭。
他旋過她的椅子,在她面前蹲下, 「我知道這三年來我傷了你的心,但是,這次我不會再這麼糊塗,以後這裡會是我們一同生活的家。」從維熙迎上她的眼神,堅定的說著。
花嬡淇不想深究他話裡的意思,現在她只想鞏固她的護城河,鞏固她脆弱的心。於是唇一抿,她起身用雙手使勁推開他,驚惶失措的想離開他。
心兒砰砰亂跳,她捂著嘴直往一樓奔去。
她要離開,要離開——
她不想再看到他的臉,不想跟他生活在一起,她只想平平靜靜的生活,平平靜靜的工作,再也不希望跟從維熙有任何牽扯。
這算什麼?在她傷透心之後,他為什麼還要以這般溫柔的姿態出現?
若不是他背叛了她的愛,那孩子也不會犧牲,一切都不會是這番景象……
「嬡淇,別跑,小心你的傷口!」從維熙快步的迫出來,趕在她下樓前攔住她。
「放手——」像是在躲避瘟疫似的,她毫不猶豫的拍開他伸來的手,眼淚撲簌簌的落下。
「嬡淇,你別這樣。」他沉下聲,為她輕忽自己的身體而不悅著。
花嬡淇擰著眉,倔強的瞪視著他, 「我不知道你想證明什麼,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很多事情是永遠無法彌補的,把護照還我,放我走……」
「嬡淇。」他上前一步,想把她摟在懷中,害怕她會踩空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