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寧?」沈君毅錯愕,「你說的該不會是在歷史上留名的外籍畫家——郎世寧吧?」
「你知道他?他是很喜歡畫畫,就連皇上都對他的畫作愛不釋手呢!」
「鳳儀,能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她的來歷實在太令人驚訝了,除了荒謬還是荒謬,雖然她一再說自己是大清格格,他仍嫌論證不足,可是見她如此熟稔的談論歷史上的名人,他真覺得不可思議!
她先是笑得神秘,「郎大人有個朋友叫鬼才,他製造了一架時光機,而我因為渴望一遊郎大人的故鄉,才央求鬼才大哥用時光機送我到他的故鄉來瞧瞧。」
「但是你來的年代卻不是郎大人的年代,這已是郎大人兩百多年後的年代了。」
「我不知道,因為我是和兄長們一道來的,誰知卻失散了,只有我跟晴兒來到威尼斯。」
她有些苦惱,因為離家也有好一段時間,可她和兄長們卻始終遇不上彼此,也找不到回清朝的方法,難道她只能坐困愁城?
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中,天空頓時烏雲密佈,不一會兒的時間,滂沱大雨就這麼毫不留情的傾盆而下。
「快回去,要不又要感冒了。」有了上次落水感冒的紀錄,沈君毅可不希望又來一次。
☆ ☆ ☆
先前遭了竊賊,隨行的錢財衣物完全沒了,現在生活全都仰賴沈君毅一人,再怎麼說,他們也是非親非故,得好厚著臉皮賴上他,為今之計,就是把身上僅剩的幾件首飾變賣,好換點錢。
「晴兒,我出去一會兒。」
「格格,等等我。」
「你甭跟了,我出去一會兒去便行。」
「格格,你要去哪兒,怎麼不帶晴兒一塊兒?」
「你腳程慢,若君毅大哥問起,就說我到古董街去逛逛。」不讓晴兒多問話,容風儀便匆匆離去。
不過半響,說曹操,曹操到,沈君毅回來了。
「鳳儀——」他喚。
只見晴兒迎出門,「公子,我家格格說她要到古董街去了。」
「她一個人出去了?到古董街做什麼?」沈君毅擔心。
多方打探,莫迺傑要他多注意容鳳儀的安危,因為消息顯示黑手黨的確是銷定她當作目標。
「這磨人精——」他又氣又急的,「晴兒,把門關上,我去尋她回來。」
他不知道黑手黨為什麼下密令要逮她,鳳儀身上根本是身無長物,傳言中的血玉即便是有,也已經落入歹徒手中了。
☆ ☆ ☆
「有人在嗎?」容鳳儀來到麒麟坊外,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誰?」裡頭有個年輕男孩聲音。
一陣雜沓腳步響起,總算見到人。
「有什麼事?」這裡難得看到這樣眉清目秀的中國女孩,阿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小師傅,我這兒有幾件首飾,是不是可以典當變賣些現金?」
「這……」最近怎麼老有這些前清寶物拿來店裡變賣,偏偏要等的人老不出現。
「阿璽,前頭有什麼事?」老者的聲音沉沉緩緩而來。
「師父,有位年輕的小姐要變賣一些古物飾品。」
只聽聞老者往前方店面的方向移動。
掀開門簾出來的老先生自發蒼蒼,一副長壽健康樣,不說話,只是用那雙精準稅利的眼睛不住的看著她。
容鳳儀心裡正納悶著,老闆突然口中喃喃說道:「眉清目秀、舉止端莊、嬌媚不妖,姑娘身份非富即貴。」說完,眼睛還不忘發出一記凌厲的視線。
「多謝老闆美言,鳳儀只是平凡人罷了。」
「來到麒麟坊有什麼事情?」
「老闆,我想變賣這些東西。」她直言不諱的表明來意。
「等等,不賣——」聞訊趕來的沈君毅及時阻止了這件交易。
「君毅大哥……」她原以為他得下午才會回來,才隨口交代晴兒自己到這到來了,沒料到他這麼快就趕來。
「回去再說。」沈君毅有些惱怒,因為她的見外。
「但……」
沈君毅的眼神凜然,像是在告訴容鳳儀,再與我爭執下去,我只得強行帶走你了。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陳老闆卻突然對沈君毅說:「你總算是現身了,老翁我等了你好久。」
聽聞陳老闆的話,容鳳儀與沈君毅兩人同時回過頭來,同樣的困惑不解。
「阿璽,我們要等的人已經到了,順便把這姑娘的東西取來。」轉而對這兩人說;「來,我們坐下來說。」
跟隨著陳老闆的腳步,三人一同走入麒麟坊後頭的廳堂。
斑駁的本桌上已經陳列著茶水,桌上還放著一隻包袱,生性聰敏的容鳳儀馬上瞭解這只包袱是她的。
「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坐下來再慢慢說。」陳老闆態度沉潛的回答。
入坐了半晌,陳老闆卻只是不斷盯著兩人看不發一語,沈君毅著實納悶著,他和容鳳儀都一樣,一顆心被懸著。
「嗯……」陳老闆一陣沉吟,抽了一口煙草後道:「我在等你。」
「我,為什麼?」孑然一身的他乍聞有人再等他實在很訝異,而巨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翁,太弔詭了。
他沒回答,逕自把那只包袱解開,推到容鳳儀面前,「看看有沒有少什麼東西。」
容鳳儀沒想到這些東西能失而復得,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知道這是屬於她……這種種跡象都顯示出一個結論。
她翻翻那堆首飾、珠寶,倒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反倒是面前深不可測的老闆勾起她無限的興趣。
又是一陣的沉默……
陳老闆從懷中取出一塊血紅的玉石,晶瑩剔透的質地、艷紅賽血的色澤。
「雖然這血玦是從包袱中取出來的,但是它該屬於你。」他把血玦推到沈君毅面前。
現在是怎樣?這東西怎會屬於他?他向來不收集這樣名貴的東西。沈君毅不由得冷笑著。
「拿去,我苦等許久就是為了把這血玦交到你手上,這千年血玦會為你解開前世今生的感情,但萬萬不可以留在這姑娘身上,否則會招來血光之災。」
血玦,她當真有顆千年血玦?如今血玦的消息曝光,豈不為她招來殺身之禍,她何辜,只因為旁人的貪婪?
「術士之言不足採信。」沈君毅反駁,他想帶她離開。
「坐下!」老者威嚴的制止他的離去,「這姑娘顛倒天地時空來到這不屬於她的年代,身上還帶著血玦,若不速速回返,恐有危險。」
他的話讓容風儀一陣錯諤,他知道她是……
「你恭親王府的小格格,而你——」他頓了下,「你乃前朝重臣,領著船隊七下西洋,你倆當時有段無果情緣,怎奈姑娘執著太甚,以至於造成這數百年的糾葛不平。」
「七下西洋……」沈君毅喃喃低語,心中不斷的斥
說荒唐,如此一來他豈不成了明朝聲名遠播的三寶太監鄭和?
莫道荒唐直道荒唐,這種種說辭實在難以讓沈君毅信服,單憑這血玦,他如何採信?
然而一旁的容鳳儀卻因驚愕而靜默無語,他知道她是恭親王府的格格,還說君毅大哥是明朝的鄭和將軍……怎麼會這樣?
「身為元世祖忽必烈所封咸陽王六世孫的你,十二歲時因家道中落,不幸遭明軍閹割,被送入皇宮與幼年成祖朱棣為伴,日後朱棣叔竄侄位,你一路跟隨他受到相當倚重,才被賜姓為鄭。成祖為了探尋建文帝下落,命你下西洋,這一來一往倒成了宣揚國威的重任。
眸光一換,挪移至容鳳儀身上,「當時你是伊斯蘭公主,與他自小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因驟變失散多年後,兩人終於在南京太倉的瀏家港重逢。你始終傾慕於他而執意跟隨左右,然而他已為閹臣,為了不負你,他狠心逼退。無奈當時你的家人欲假你取得富貴,卻始終不得,一怒之下將你販給青樓,對鄭和癡心甚篤的你為保清白,終沒引毒自盡。」
容鳳儀一顆眼淚驟落杯中,引起漣漪……
為什麼相愛的人卻無法白頭,那百年後的今天,他們能突破一切再聚首嗎?眼淚撲簌簌的落個沒完。
見她心傷不已,沈君毅沒來由的煩躁,拉著她便要離開。
「回去,晴兒還在等你。」
「君毅大哥……」她梨花帶淚。
沈君毅將東西攢入容鳳儀懷中,強行將她帶回。
「帶著血玦,這血玦會引領你們重返當年的記憶,好了卻過去陰錯陽差的情債。」老者的聲音清楚的傳入兩人耳中,容鳳儀想回頭,卻叫沈君毅制止了。
回程,兩人都沉思在那前世今生的故事中,一路沉默而歸。
☆ ☆ ☆
南京太倉瀏家港。
平靜的小港口因為一件大事而熱鬧沸騰著,即使是夜晚,港口依舊是燈火通明,當地的人莫不欣喜若狂的爭相目睹當時最雄偉的船,這樣的盛況空前,將整個港口擠得水洩不通。
「快,快去看,皇上下令要鄭和將軍出海的船隊已經在港口了。」
瘦弱的水映妤隨著人潮被推擠至港口,她想掙脫離開,要是舅母尋不到她,鐵定要大發雷霆的,可是無論如何,她還是被洶湧的人群牢牢的困住動彈不得,只得跟著人群的方向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