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車後的喇叭聲將他的思緒拉回路況,綠燈亮了。
谷聿憂緩緩的踩下油門,眼光又掃向路旁,卻失望的發現她不見了。
甩甩頭,他加速離去,對自己竟會因為一個陌生人而失了神,甚至還是一個陌生女人,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現在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光是偵探社的事就夠他忙的了,再加上正在度蜜月的老大和老二,還有一個不務正業的老三,雖說能者多勞,但也不是這種操法吧!
唉!誰教他是做人弟弟的呢?只好認命點,把公事一肩扛了。
將車駛人地下停車場,谷聿憂像往常一樣,沒有搭乘電梯,直接走進樓梯間,把爬樓梯當運動的爬上十樓。臉不紅氣不喘,他推開偵探社的大門。
「四老闆早。」所有的員工全都抬起頭來恭敬的對他打聲招呼。
谷聿憂微蹙著眉,忍著心中的反感,冷淡的對他們點頭道早。
啐!真不知是誰起的頭,幹什麼叫他們大老闆、二老闆的,瞧他排行老四,四老闆、四老闆的叫,遇到口齒不清的或是耳背的,不就變成「死老闆」了?真是難聽死了。
進到自己的辦公室,椅子都還沒坐熱,助理小姐就拿著一堆東西進來。
「今天有沒有什麼較特殊的案子?」谷聿憂頭也不抬的問。
「喔,我看看。地產常青樹鬧家變,他的八姨太代表她們所有的姊妹來委託我們查一查兩天前老頭帶回來的私生子血統是不是真的。」
「普通的案件,隨便派個人去就行了。」去,誰接下來的案子,這種事也勞頓他們谷氏,直接到醫院做DNA檢驗不就得了?
「是。另外,企業界退休已久的大老路達勝的獨生女舉行婚禮,不過卻在婚禮進行時毀婚,新娘逃出教堂,卻在路上被車撞上,現今還昏迷不醒,肇事的車子聽說已經逃逸,是路小姐無緣的夫婿將她緊急送醫的。」
谷聿憂豐蹙眉,新娘?不期然的,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僅兩面之緣,穿著新娘禮服的女子。他隨即愕然的甩甩頭,搞什麼呀!他怎麼失常了?而且這個助理小姐也恁地多嘴,什麼時候開始可以在報告事情的時候講八卦了?
「你倒是很閒嘛!」
「不敢,我只是覺得這件案子後頭可能多少有點不為人知,值得探索的秘密。」助理小姐表面上一如往常的平靜,卻在心裡頭扮了一個鬼臉。要命,四老闆也太正經八百了吧!
「是嗎?」谷聿憂覺得有趣,他倒想看看她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你說來聽聽。」
「哦?這……」助理小姐語塞,不過仍硬著頭皮將自己胡亂猜測、平空捏造的疑點說了出來。「路先生的女兒才毀婚,在教堂外就遭到意外,肇事者還逃之夭夭,而路小姐卻昏迷,醫生宣佈成為植物人的機會非常大,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這種時候,她的繼母卻來委託偵探社,想拿到她父親的遺囑,這看起來就是有陰謀。」
「有什麼陰謀也是人家的家務事,不是嗎?谷氏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管起每個人的家務事。」意思還是很明顯,不接。
「知道了。另外還有……」助理小姐將今天的案子一件一件的交代,到最後,谷聿憂只留下兩件案子自己處理,其他全都丟給下面的人,因為它們沒有一件是吸引他的。
一下子,原本預計會非常忙碌的他,卻反而有點無聊了,只是恐怕會累垮了外面那群人。
無聊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耐煩的起身來到落地窗前,突然,谷聿憂的眼睛一亮,他竟然又看見她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立刻衝出辦公室,直接衝下樓去,完全忽略了所有員工驚愕的注視。
直到站在離那個身影約十步遠的距離,他才停下腳步,怔怔的望著她。
他在搞什麼鬼啊?竟然像得了失心瘋似的衝下來,他要幹什麼?走上前去向人家自我介紹?想搭訕泡馬子?
女孩視若無睹的從他身旁走過,然後停下腳步,仰頭望著這幢大樓,隨即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往大門走去。
她要進去?找誰?或者她在這幢大樓裡的某家公司任職?不過……穿著新娘禮服來上班?
當谷聿憂正疑惑的時候,他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事--
那個女孩在經過自動玻璃門時,玻璃門竟然沒有開啟,而她卻……穿門而過?!
見鬼了?
甩甩頭,他並無該有的害怕,反而引起前所未有的興趣,血液裡有股衝動,讓他毫不猶豫地上前,跟在那女鬼的後頭。畢竟,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鬼,他身上所有的冒險細胞都吶喊著要一探究竟。
乖乖,這個女鬼站在偵探社前面耶!
路蓁望著眼前的招牌,有些許怔仲。她為什麼知道這裡有家偵探社呢?而且還知道這是一家很有名氣的偵探社?
輕晃著頭,她微微歎了口氣,有點自嘲的想,就算記得又如何?又沒人看得見她,她找誰幫忙?
緩緩的轉身準備離去,卻被身後的人嚇了一跳。她隨即又想到,自己現在只是縷幽魂,怕什麼?反倒是別人該怕她才對,不過前提是對方要看得見她才行。
這個男人長得還真是一表人才!以她專業的眼光來看,他非常的上相……
專業?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的意識中一閃而過,雖然快得讓她抓不往,但是這是不是代表她的記憶隨時有可能恢復?
男人注視的眼光開始讓她覺得不自在,他為什麼用那種充滿興趣的眼光看她?彷彿她是籠子裡專供人欣賞的小動物似的。
當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麼時,路蓁驚愕的睜大眼睛。
他在看她?!
她不確定的再看他一眼,在不偏不倚迎上了他的視線時,她震驚的退了一步。
他真的在看她!
「不該是你嚇到才對啊,還是現在的人比鬼可怕多了?」谷聿憂在知道她發現他看得見她的時候調侃地說。
「你……你真的看得見我?」路蓁仍是不敢相信。
「如果我眼前穿著白紗禮服,身高大約一百七十公分,體重五十公斤,有著一頭染成略微暗紅色頭髮的人是你的話,那麼是的,我真的看得見你。」
路蓁激動的摀住嘴巴,久久不能成聲。當這幾天以來最深切的渴望變得真實,一時之間她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了。
「你不怕嗎?」良久後,她才想到這個問題。
「我看起來有害怕的樣子嗎?」谷幸優忍不住輕笑。
路蓁略微紅了臉,其實她在問出口後就覺得這是個笨問題,這個男人根本把她當成了一個引起他高度興趣的「東西」,害怕?才怪!
「你想進偵探社?有事嗎?」谷聿憂好奇地問。
「你是偵探社的人嗎?」路蓁不答反問。
「沒錯。」
「太好了!你可以幫我嗎?」路蓁眼睛發亮。
「看來我有生意上門了。先跟我進來吧,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可不想讓人以為我瘋了。」谷聿憂率先走進偵探社。
進到辦公室,谷聿憂開門見山地問:「說吧,我能幫你什麼忙?申冤嗎?你是被人謀殺的?」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情形了,否則一個鬼能有什麼要人幫忙的?
「我也不知道。」路蓁苦惱的搖頭。
「不知道?」谷聿憂蹙眉了,這是什麼答案?原本他還以為能聽到一個精采的故事呢!
「這就是我想找你幫忙的地方,我不記得自己的一切了。」
「不記得自己的一切?你是說你忘了自己生前的事,包括自己是什麼人?」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而且我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死了。」
「喔?怎麼說?」
「因為有個『兄弟』告訴我,其實我是個生靈,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生靈?意思是你其實沒死,只是靈魂出竅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
「這可好,你忘了自己是誰,就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那你的身體不就成了一具活屍?」
「所以我才想請你幫忙啊!」
「幫忙查出你的身份?我瞭解了。」谷聿憂點點頭。一個失去記憶的靈魂,應該會為他帶來許多樂趣吧!「OK,我就接下你的委託。」
「當你有意識的時候,是在什麼地方?」谷聿憂坐在床沿,詢問著坐在他書桌前的路蓁。
是的,他帶她回家來。總不能讓她四處亂逛吧?何況他又沒有辦法聯絡到她,要問案怎麼辦?乾脆就帶她回家,反正她又不佔空間,也不浪費食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只能在私底下問她問題,就像此刻在他的房間裡,否則他準會被人當成瘋子看待。
「就在離偵探社兩條街的十字口。」路蓁稍微回想了一下,才帶著八分肯定兩分不確定回答。
「嗯?」聽出她話中的不確定,谷聿憂微挑雙眉。
「那時候昏昏沉沉的,所以我並不是非常確定,但是應該沒錯才對。」路蓁略微不好意思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