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他的心——被水如新刺激出一道陰影,長年緊揪他不放。
該死!憑他今時今日的成就,他並不缺女人啊!只要他想,隨便揮揮手,女人便如浪潮般前仆後繼地湧到他面前,任他挑肥撿瘦。
可他偏偏卻……一心一意只惦著無情的前妻。
懦弱啊!郝樞啟,連出差中的難得空檔,他都情願放棄飯店舒服的享受,待在秀場舞台後方的休息區等待,只為瞧水如新一眼。
連自己怎麼幹出這種蠢事的,他都不曉得,手腳不聽大腦使喚,自作主張地將他帶來了這裡。因為聽說這是水如新在法國最後一場秀了,過後她的事業重心將轉回家鄉。所以今晚會有一場空前絕後、高潮迭起的表演。
香奈兒、聖羅蘭……眾服飾設計名家齊聚一堂,只為烘托眼下這隱隱已坐上模特兒界女王寶座的中國姑娘——水如新;她堪稱創造了奇跡,而這股旋風不僅席捲了全場,更沒放過郝樞啟的心。
雖然不甘心,但郝樞啟不得不承認,離開他後,她淬煉得更加璀璨耀眼了。若說郝夫人時代的水如新是位天生麗質的尊貴公主;那麼此刻站在舞台!聚集了眾人目光的女人便是威儀天下的女王。
是因為他才遮掩了她的風采嗎?所以他一走,她便光華萬丈了!可恨啊!事情為何會走錯至此地步?
走下舞台的水如新在合夥人時黃意的指引下,發現了隱居於陰暗角落的郝樞啟。好久不見,沒想到他會來觀賞她的告別秀,水如新興奮地漾起了一抹羞怯的淺笑;一如多年前,好不容易在漫長的等待後,盼得在外辛苦工作的丈夫歸來時那般,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
郝樞啟察覺到她的意圖,馬上轉過身去,他還沒準備好見她,在自己尚無把握勝過她前,他們不宜相見。
但事實上,她前進的腳步也受到阻礙了,一名記者死纏不放地貼上了她。
水如新認出他是專門揭人隱私、加油添醋的狗仔隊,壓根兒不想理他,但這樣的記者卻是最難甩掉的。「你到底想怎麼樣?」連在法國的最後一天都不給她安寧,害她好想…好想揮拳扁人。
「也沒什麼啦!」那記者涎著一臉皮的笑。「只是想訪問一下水小姐,有關你與名設計師賽門的不倫之戀,未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跟賽門只是合作關係,沒有什麼不倫之戀,請你不要胡亂報導。」人家賽門都有老婆了,這些傢伙還惟恐天下不亂地胡刊一通,分明故意破壞人家家庭嘛!
「可是很多人都看見你和賽門攜手進飯店啦!」
「很多人?」她咬牙,「那你就把那些人找出來與我對質啊!你要提不出證據,小心我告你。」越過他,她已經快忍不住扁人的衝動了。
「我怎麼能出賣證人呢?」可惜那記者顯然還不想放過她,他衝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水小姐,你就別再否認了,這圈子的性愛開放是大家都曉得的事,觀眾又不會怪你。」
真是教人忍無可忍!水如新陰寒著一張俏臉:「放手,再不滾,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她用力推開他。
「哇!名模特兒水如新出手打記者了。」他驀地扯開喉嚨喊得震天價響,「你惱羞成……」還沒說完,一記鐵拳打歪了他的鼻子。
郝樞啟不曉得幾時已衝到事發現場,將水如新護在身後:「你再說一句污辱她的話,我絕對讓你和你的雜誌社從此消失。」
「唔……你……」那記者的鼻子被打斷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還不滾?」郝樞啟霸道地砸了他的相機,同時將他踢出舞台後方的休息區,「別再讓我看見你!」
那記者似乎被嚇到了,連滾帶爬逃了開去,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對郝樞啟嗚嗚地抗議個不停,惹得他心火更盛,隨手拎起一張椅子就朝手下敗將砸去。
「你的脾氣很大嘛!」身後,水如新瞧著他發飆,對他如此緊張的反應相當滿意。這顯示了他從未遺忘過她,甚且……還愛著她。
「任何人都不會對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有好臉色!」他轉身,狂烈的怒火自眼中射出。
「你說什麼?」他竟相信那種八卦流言,王八蛋!
「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還用得著別人說明嗎?」想到她變心愛上了別人,他就氣得心臟幾乎爆裂。
「我什麼也沒做,所以什麼也不清楚。郝樞啟,你是瘋狗嗎?見人就亂咬!」枉費她拒絕了一大票追求者,一心惦著他,他卻如此冤枉她,真是太不值了!
「無風不起浪,你要真循規蹈矩,謠言要從何而起?」他被嫉妒沖昏頭了。
而水如新則是氣死了。他存心誣蔑她,她還有何好解釋的?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循規蹈矩?我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就算交一百個男朋友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你……」他想不到她會承認,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好,日後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做人還是忠厚一點兒好,做第三者搶人丈夫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她臉色一瞬間轉紅又轉白:「我也奉勸你一句,做人要懂得留口德,胡言亂語死後是要下地獄的,哼!」邁著重重的腳步,水如新忿忿地轉身離開休息區。
現在獨留郝樞啟,憤怒與不安同時攫住他的身心。
「你實在很過分。」一個瘦小的女人悄無聲息地接近他身邊,是的黃意。
他一臉愕然望著她。他們不相識吧?
「你是沒見過我。」時黃意看透他的心思,「不過我常常在如新的皮包裡瞧見你的照片,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她帶著我的照片?」他不敢相信,心中驚喜交加,「為什麼?」
「當練飛鏢的靶子,你覺得如何?」她挑眉,沒見過這麼自大又愚蠢的男人,受不了!
「啊?」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嗟!」時黃意確定與他談不出個結果來,轉身離開,不想浪費唇舌了。
郝眍啟莫名其妙被虧一頓,直覺與法國犯了沖,才會每次回來,都被傷得體無完膚,總要休養好久,才能補回破碎的身心。
「她很難纏對不對?」柳揚搖頭拍上他的肩。
郝樞啟再一次被嚇到:「你怎麼在這裡?」
「我……」他搔搔頭,一臉尷尬。
郝樞啟望著好友為難不安的神情,心中頓有所悟。
「你一直與如新保持聯絡?」
柳揚低下頭,壓根兒不敢望向他指責的雙眸。
「你背叛我!」原來他一直被耍得團團轉,可恨啊!
「樞啟,你這話說得也太重了吧!」
「你幫著她戲耍我還有臉來見我?」
「我們哪有耍你?」柳揚嚇了一大跳。這罪可重了!「嫂子想創業,找我做法律顧問,我不想她被騙,所以偶爾幫她瞭解一下合約書,這能叫『耍』嗎?」
「可你卻沒有告訴我。」每一個人都瞞他,怎麼?他是鬼不成,叫人人對他退避三舍?
「哎,這你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說,而是……這幾年你又沒問我!」
「你——」的確,因為發生了太多事,使他無暇顧及其他,但柳揚知曉他記掛水如新,應該主動告訴他啊!
「樞啟啊!沒有提點你是我不對,可是你的脾氣越來越糟,叫人不敢輕觸其鋒也是不爭的事實啊!」
「原來你是怕得不敢來找我啊?那你現在又來幹麼呢?!」郝樞啟冷笑地推開他。如果朋友做得這麼難過,那不用做了嘛!
「唉,我……我是想告訴你,你真的冤枉嫂子了,這幾年她在法國日子過得比修行僧還清白,絕對沒有跟人亂來,她還是愛你的……」柳揚迫在他身後,「你有沒有聽見?」
郝樞啟沒有回頭:「那又如何?我們已離婚了。」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惡!偏偏他還惦著她不放,太沒用了。
「你們明明都還愛著對方,為什麼不各退一步復合呢?」
郝樞啟頓了下腳步。他以為他不想復合嗎?是她不要啊!
「不肯回家的人是她。」
「因為你沒有真正承認她啊!」本來柳揚也不懂,水如新放棄好命的少奶奶不做,究竟在執著些什麼?直到最近,被時黃意日夜嘲諷的,他才漸漸開了竅,這兩個女人要求的從來不是富貴榮華,她們想要的是心上人的認可,承認她們確有能力與男人們立在同等地位上,成為可以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
說實話,以前他覺得這樣的女人是麻煩,而愛上此等佳麗的男人則是自找麻煩,女人還是笨笨地依靠男人才可愛。
可是當他真正見識到聰慧女子發光發熱的燦爛模樣後,他也不知不覺被吸引了,跟她們談話是一種享受、相處則充滿了興味,她們或許有些難纏,但絕對能帶給你一種無與倫比的生活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