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屁精!」缺少大人維持秩序的現場,小韞禮對幼弟可不齒了,「你就只會……」
「全都是那個女人不好。」就在兩個弟弟要內訌的同時,長子郝韞然突然開口,「她想搶走我們的爹地,韞禮,你說該怎麼辦?」
郝韞禮的注意力很成功地被轉移了,推開小弟,他摩拳擦掌,「看我教訓她去。」
「不可以在爸媽面前打架。」郝韞然伸手擋住火爆的二弟。
「我有辦法。」小韞霆咧開嘴露出壞得可以的笑容。
三兄弟槍口一致對外,至於方纔的閱牆行為,早忘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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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丈夫願意卸下一切名利枷鎖,回頭與她共溫平凡的日子雖然寂寞,但水如新等了多年,也漸漸習慣了。只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等待到最後的盡頭會是這個答案!
「你……再說一遍。」
「我們離婚吧!」郝樞啟陰沉著一雙黑眸遞出離婚證書。
「離婚?」她愕然尖叫,「一年前我們才重新舉行過婚禮,現在你卻要跟我離婚?」
「這樣對你比較好。」他不想拖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郝樞啟會有失敗的一日,而且是敗得一塌糊塗。
一年前,他人主「水氏」,成功地挽救了一家瀕臨破產的公司重回營運正軌。因此養大了他的信心,其實多年來的一帆風順早相對地降低了他對危機的警戒。
他將名下所有資產轉投入電腦資訊業,依照他的觀察,十年後,資訊將領導所有產業,躍為商場龍頭,倘若他能即時掌握住這條發財動脈,未來,別說本地的首富了,他想成為世界首富都不成問題。
所以他大膽地投入了全部,還向銀行貸款以充實廠備,建立了本地第一家軟硬體俱全的電腦資訊公司。發展的開頭都很順利,他惟一沒料到的是,他的步調走得太快了。個人電腦尚未普及,他公司生產出來的貨晶根本銷不出去。
借貸便以滾雪球的方式不停地累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即吃掉了他累積多年的財富,眼看著他破產之日不遠了。他不想連累妻兒,若能在他失敗前與妻子離婚,昔日他贈與她名下的全部產業當得以保全,妻兒的未來生活才會有保障。
「為什麼?給我一個原因。」很奇怪,婚姻走到這地步,她居然還能冷靜地提出問題而不發瘋,是心裡早有預感嗎?
「惟有與我離婚,你才不會受到牽連。」他簡直丟臉到極點了,不配稱為一個男子漢,但是為了讓妻子死心,他還是說出一切難堪的經過。
「為我好只是你的想法,那我的想法呢?你問過沒有?」不知道為什麼,當年柳亦勸她的話竟在此時於心底復活:大過為對方著想,只知付出而不懂得回收的體貼只會扼殺了他們的婚姻。
看來他們的婚姻是真的完了,毀在他的奉獻與她的體貼中,愛到了盡頭,轉眼成空。
「如新,別使性子,咱們得為孩子的未來留條後路,這是對大家都好的惟一法子。」他試著勸她。
她冷冷一笑,只覺奇怪,從前怎麼都沒發現他是如此的大男人主義,簡直自以為是的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郝樞啟,離不離婚暫且不談,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讓你曉得,你打拼大半輩子創建起來的事業王國,咱們的三個兒子是沒人願意承接的,你不用口口聲聲說為他們的未來做打算,孩子們的前程,他們早已各自規劃好,也得到我的認同了。」
「你在說些什麼?」他辛苦賺來的財富不留給妻兒要給誰?他們母子沒有他能過這般富裕的生活嗎?「你冷靜一下聽我說,離婚只是暫時,等我度過了這個危機,我會接回你們的,你只要……」
「忍耐地等著你成功?」她淡然地截口,「樞啟,你太久沒有參與我們的家庭主活了,所以你沒有發現韞然在作文簿上寫著他的願望是將來要當老師;韞禮雖然才七歲,但他已能自己拆解組裝一台照相機,他告訴我他想學攝影;至於韞霆,咱們的小兒子,他的心願是捉盡天下的壞人,可是他不想做警察,我也不曉得他心裡到底有何打算,那小子打出生就古里古怪的。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們三人是絕不會從商的,你的公司,你自個兒將它帶進地府裡去吧!」
他火氣上湧,這算什麼?一家人聯合起來抵制他這個做父親的嗎?他為了他們做牛做馬,卻換采這樣的結果。
「我不會允許他們亂來的,只要我還沒死,他們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他們的父親。」
「你確定?」她一手搶過那張離婚證書,「只要我在這上頭簽了名,便能隨時帶著他們去改嫁,屆時你還會是他們的父親嗎?」
「我……」他瞠目欲裂,一雙鐵拳緊握得咯咯作響,「你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就像你說的,為了給孩子一個富裕無缺的未來,我甚至應該找一個比你更有錢的男人嫁了,以期保證我們的生活無慮,不是嗎?」
他登時無言。怎能這樣?金錢豈能代表一切?可是,錢雖不是萬能,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
他可以想像得到拖著妻子過那破產、被迫債的生活會有多可怖,他養尊處優慣了的妻兒會被現實的生活給壓垮,只怕連命能不能保住都有問題。
所以他為他們想得周全,以離婚來撇開他們債權人的身份,讓他們得以安然生活到成人。這樣的犧牲奉獻難道錯了嗎?身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所思所想全是為了他們啊!
「這張離婚證書我拿走了,今天以後隨時可以來找我取回,否則……明天我會去登記它,再見。」語畢,她轉身離開了家門。
「如新!」他的決心曾經動搖過,但只要一想到會牽累他尊貴?如公主的妻子受苦,那挽留的話又吞進肚裡了。
水如新很用力關上了大門。這笨呆子,就去犧牲奉獻一輩子吧!一心連愛自己都不懂的人,如何能奢求別人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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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風大,水如新在庭院裡的大樹上等了一夜,那笨蛋郝樞啟並沒有來跟她要離婚證書,他是打定主意與她離婚了。
「這王八蛋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怎麼會笨到此等地步?我年輕時一定是瞎了眼,才會誤以為他是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現在事實證明了,他簡直是低能到了極點……」這是否也是一種可悲的習慣,她的心裡話總是只能對樹木訴說。
哀傷的淚一顆又一顆奪眶而出,為過去只會傻等的自己不值、也替他的癡愚感到心疼。
他們兩個人……如果都自私一點就好了。不要那麼為對方著想,給彼此一個成長的空間,他應該會知道,以她當年第二名畢業的聰明才智應該可以成為他的助力,而非包袱。
而她為了愛他,全然地順從、不知反駁,苦苦在他背後傻等多年,便是等來了一個分離的結局。
男人與女人為什麼要結婚?這一刻,她真茫然了。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或許她就不會再被迫離家後即投奔於他了。
可能她也有錯,因為她沒想過自立,便一徑兒將命運交託到他手上了;由水家那座巨大的牢籠裡轉投入他的懷抱尋求保護,二十九年的生命中,她完全一無長進,怎能怪他自以為是地將婚姻導向分離的地步?會有這樣的結局,她的責任並不比他少。
明月漸漸落了西,晨曦代之探出頭,新的一天來臨了,宣示著她自郝夫人的頭銜上畢了業,由自此而後,她又是獨自一個「水如新」了。
舉袖再抹了把淚,才發現雙袖和前襟都濕透,原來她哭了一夜。一個人一生中掉的淚若有一定,她大概也把這輩子的份量都哭夠了,是到了抹乾淚,重新出發的時候了。
水如新爬下樹,默默走回屋內,她先進房裡找支筆在離婚證書上簽下名字,還回自己獨身的身份。
然後走進小孩房,韞然、韞禮和韞霆的房間是可以相通,方便她半夜巡房時幫他們蓋被子。
偷偷地,她喚醒了三個猶自睡意朦朧的孩子。
「媽咪。」小韞霆似乎略有所感地抱住了她。
「孩子,媽咪現在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你們想好後再作決定,不管結果如何,媽咪都尊重你們的意見。」水如新把三個孩子抱到眼前認真地說著。
「媽咪,你哭了嗎?」小韞然體貼地親親母親淚濕的頰,「媽咪,你說吧!我們會很認真聽話。」
「韞然好乖。」水如新輪流抱過三個孩子,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說道,「爸爸的公司出了點問題,為了不想連累我們,他想跟媽咪離婚,而媽咪答應了,不是因為怕受牽連,而是爸爸與媽咪之間,這幾年真的問題很多,我們必須分開一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而你們………小然、小禮、小霆,現在媽咪讓你們自己作決定,要跟著媽咪走,還是留下來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