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啟,我們這樣就很快樂了,不需要賭的。」
「可我想讓我們的婚姻真正名正言順啊!」他眼裡閃過一抹狠戾,「我說過,要給你一場世紀婚禮,讓全世界都祝福我們的結合;可要使你的父母承認我們,首先我就得發財,沒有一點實力是攀不上水家門庭的,況且我也不要一輩子被說成靠老婆發達的駙馬爺!」
她無言了,一直知道當年那些流言對他高傲的自尊造成了重大的傷害,只是想不到他會死死記住那件事,矢志不忘。
「真的要這樣嗎?」其實比起富貴,她更渴望的是溫馨平凡的家庭生活。
「我不要人家看不起我。」郝樞啟頷首,態度異常地堅定。
他更捨不得她一雙纖纖玉手因為辛苦操持家務而粗糙,她是他今生最憧憬的公主,理當受盡千萬呵護。
她心裡有著難掩的慌張,對於不可掌握的未來頓時產生了懼意,比之當年送他入伍時更不安。
但是望著他堅毅的面龐,再多的拒絕語也蟄伏進腹裡了。她愛他,也瞭解飛黃騰達是他一生的願望,而身為他的妻,她既已無能助他成功,又怎忍心再牽絆他的展翅高飛?
「好吧!只要你開口,不論什麼事我都願意配合你。」終究是以奉獻的方法愛他太久了,明知這法子不對,根深蒂固於體內的因子仍舊使她完全順從了。
「如新!」他開心地摟緊她,熱情的吻烙滿她全身,「我一定會成功,你等著,我要讓你過最富裕豪華的生活。」
榮華富貴就代表了幸福美滿嗎?水如新益加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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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手裡搖著剛睡著的小韞禮,水如新不知不覺吟唱出這首「閨怨」。
丈夫郝樞啟退伍已近三月,回家吃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並非因為他變心,而是為了早日獲得財富,他忙得幾乎天天不見人影。
有時,柳亦和柳揚會打電話來要她勸郝樞啟別這麼拚命,賺再多的錢,有命賺、沒命花也是不值。
她曾試著與他溝通,但沒用,他聽不進去,一意地沉溺於金錢遊戲中,隨著銀行儲金簿上的數字往上攀升,他越是瘋狂。
聽說他已經找到了一條賺錢的捷徑——股票、房地產。
做夢也想不到,曾經是夢想當實業家的人,竟會被投機事業吸引了全部。
但,不可諱言的,他仍是成功了;他天生就有那種王者的氣勢,炒作股票、房地產、期貨……不管合不合法,只要一經他的手!那價值總要翻上好幾倍,他儼然成了新一代的股海奇人。
而他似乎也滿足了,決定與人開設貿易公司,那種賺取佣金,不生產任何物品的行業曾經是他最唾棄的,可現在只要能幫他賺錢,他什麼也不顧。
商場人士稱他為新一代的黑馬,有人羨慕、有人唾棄;然而,不管是哪一種流言都無法影響他,他惟一在乎的只有「賺錢」二字!
更可笑的是,她手中所有關於他的消息都是聽來的,他已忙到沒空與她多說一句話。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富裕真有幸福可言!
此刻她才瞭解「閨怨」的滋味,雖然他的追逐富貴不是出自她的授意!但他的事業心依然給了她相同的下場——獨守空閨。
「嗯!」壓著不適的腹部,她放下小韞禮衝進浴室,在馬桶邊乾嘔出無數苦水,悵然的花顏又更蒼白了。
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不會搞不清楚這樣的反胃噁心感代表什麼意思,她八成是又懷孕了。絕對是蜜月旅行惹的禍,真是太不小心了!她不以為在這種情況下再生第三個孩子會有益處。這娃兒怕是得不到祝福的!她伸手抽了張衛生紙拭去唇邊的苦水,不曉得這心裡的苦該向誰訴說?
從前,母親因為父親的花心與冷落,而日日躲在佛堂裡對著佛像掉淚是否就是這種滋味?
水如新此刻忍不住恨起「金錢」。若非這萬惡之物,她豈會落到這步田地?她真想拋下這所有的財富,孑然一身獨向天涯去……
客廳突地傳來一陣開門聲,她在浴室裡聽見了,興奮難抑地衝了出來。
門口,郝樞啟一身酒氣衝著她發笑:「老婆!」
好難得,他居然會在凌晨三點前進家門。她跑過去扶住他。
「樞啟,你怎麼喝成這樣!」
「應酬。」他笑呵呵的顯然心情大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談成了一筆大生意,若順利,年底我們就可以換大屋了。」
他心裡還是只有錢。可惜,再多的錢也填不滿她心底的空虛。
「樞啟,我有事跟你商量。」
「有事明天再說好嗎?我好累了。」他打了個酒嗝,顛顛倒倒往臥室裡走。
「不行啊!這事情好重要的。」撫著微凸的腹部,她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明天再說,我困了。」他的身子才沾上枕被,便沉沉睡去了。
「樞啟!」不甘心受此冷落,她用力搖晃著他的身子,「你起來,我有要緊事跟你說啊!」
「別吵……」他抬手揮開她,壓根兒沒有清醒的打算。
「樞啟!」憤怒地捶了他一拳,卻只得到一個酒嗝做回應。
他說明天再聽她說,他明天有時間留給她嗎?他的行程表向來緊湊到空不下一分鐘在維繫家庭情緣上。心涼了、也傷了,她不懂,富貴到底有什麼好?這樣的富貴她寧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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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樞啟到底算不算一個好丈夫?
問問社交圈裡的女人,她們會說他是最佳的「藍服紳土」,每一個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年輕、英俊、多金。
但對水如新,他的正牌夫人而言呢?
她—個人躺在病床上,剛生下一子,佈置豪華的偌大病房更襯出這對無人陪伴的母子的悲涼。
她生下孩子的消息,只怕他還不知道吧!也難怪,他那麼忙,一年的時間讓他從一個剛退伍、一無所有的年輕小伙子,轉變成一個身價與日俱增的百萬富翁。
所有人都看好他!認為他成為千萬富豪的日子指日可待。
惟有她,望著身邊的三子,他長得是那麼可愛逗人,她卻沒心情抱他,更有甚者,她覺得自己不該生下他,因為她已經不可能給他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了。
為了怕日後有更多的錯誤來報到,她狠下心做了結紮手術,一切到此為止。
「媽咪對不起你,孩子。」
小嬰兒依舊無知無覺地睡得香甜,更增添了她心裡的歉疚。
「鈴——」床頭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難道是樞啟?她興奮地坐直了身子,冰涼的心又起了希望,水如新緩緩接起電話。
「如新。」果然是郝樞啟。
「樞啟……」哽咽的聲音洩漏出了她心底的哀傷,他總算沒有忘記她。
「我聽說你生了。」他聲音裡有些興奮。
聽說!多可惡的字眼?她委實笑不出來: 「樞啟,你在哪裡?」
「機場。」他提高了聲音,「如新,我現在要到香港談生意,要一個禮拜才能回來,我回來後會馬上去看你,孩子就麻煩你了,我愛你。」
「可是……孩子的名字呢?」她慌張地想要留下他。
「你起吧!我相信你的品味。」對著話筒,郝樞啟噘下一吻, 「記得我愛你喔,我會帶禮物回來給你的,拜拜!」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樞啟!」她對著話筒哀嚎。我愛你,那三個字他說得何等順口?但只是說,行動呢?沒有! 「王八蛋,你去死好了——」
為什麼男人總是如此自以為是?她要他帶回來的禮物做什麼?身為一個妻子,她真正需要的是在辛苦地懷孕產子後,有他陪伴在身旁啊!
「嗚嗚嗚……」淚水再也按捺不住地奪眶而出,水如新伏在被窩裡哭出了潛藏在心底良久,那山高海深的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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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樞啟益加志得意滿了,僅僅一年多的時間,他變成了人人欣羨的百萬富翁。
終於,他也有能力住別墅了,雖然才三十多坪,不過這只是一個開端,未來,他會擁有一座超級豪宅,他將與水如新在豪宅裡舉行一場世紀婚禮,讓全世界都能瞧見他們的幸福美滿。
相較於一屋子的喜悅,只有水如新臉上的笑容顯得牽強;在這場三子郝韞霆的滿月酒兼喬遷喜宴上,她承受著眾人的恭喜,每位客人都讚她嫁了個好丈夫,因為郝樞啟將他半數以上的財產都登記在她名下,在世人眼裡這就代表幸福了。
但事實呢?她是一個一天見不到丈夫一小時、寂寞而孤獨的女人。
好不容易捱到太陽落了西,客人終於散盡,她迫不及待將自己關進臥房裡,外頭那以金錢造起來的虛偽幸福她再也不想看、不想聽了。
「夫人呢?」意氣風發的郝樞啟直到夜過大半,才發現嬌妻失了蹤影,忙捉住一個新請來的傭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