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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董妮

  「你……還好吧?」先找回理智的是郝韞然,緩步踱到她身邊,他的舉止輕柔得彷彿她是一隻水晶娃娃,嬌弱得承受不起一絲波浪。

  「哼!」時心紫撇開頭,他的關懷令她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慌。

  看來她真是厭他入骨了!郝韞然忍不住抿唇苦笑,或許他該識相地離開,還她一片寧馨。可……瞥視她淚痕未乾的粉頰,他委實放心不下這個看起來張揚拔扈,實則脆弱悲傷的女人。

  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姓名來歷時,他的心已經為她的淚感到抽疼;最後他選擇靜默地立在她身側,為她阻擋黃昏後逐漸強勁、峭寒的山風。

  安靜,真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時心紫默然抱著膝蓋坐在山道邊。多久了?她不曾這樣悠閒地生活著,專心欣賞大地間一草一木,嗅聞著空氣間風味各異的氣味;日子總是忙碌,忙得她忘記「快樂」怎生書寫。

  今天的結果不是一朝一夕得來的,也許她的失敗全是自己造成?時心紫不自禁地傷懷著,除去了怨恨,她的心依然不能自孤單中解脫。唉!如果告訴別人,頂頂有名的女強人時心紫也會感到無助,不知有沒有人肯相信?

  「真是好慘!」頹喪一搖頭,她拍拍屁股站起身。「不過再慘也就是如此了,總不會更慘了吧?」

  才移動腳步,一陣強風倏然吹來。「哇!」她搖晃著雙手,幾乎被吹落山谷。「小心!」郝韞然及時伸手拉住了她。

  偎進他懷裡,溫和安穩的氛圍重新包圍住她,時心紫訝異地抬頭,迎上一張斯文儒雅的面孔,藏在金框眼鏡下的雙眸隱隱泛著柔和的光芒。剛才,她之所以一直沒察覺到日落後的寒冷,是因為他強壯的身軀為她擋住了山風……

  為什麼?她無緣無故遷怒於他,把他整得這麼慘他還願意如此護衛她?多奇怪的男人!

  「沒事吧?」郝韞然看她傻楞楞的模樣,關心地問道。

  時心紫尷尬地搖頭,退離他一步。「謝謝!」

  「沒什麼。」他微笑,也有一絲不自在。

  「對不起,今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遷怒你了,不好意思。」真難為情!她用力咽口唾沫。「我請你吃飯,當是賠禮?」

  「沒關係的,你不用這麼客氣,我突然攔住你的車,也有不對,我們就算是……打和吧!」她赧紅著俏瞼的模樣,叫他有些手足無措。

  「那怎麼好意思?」她抓耳撓腮。奇怪了,面對著他,她的手腳不論怎麼擺,都覺得不自在。

  「呵呵呵,你不必太在意,嚴格說來,我還得感激你今天救我一命呢!」他溢出一陣輕笑,聲音就像溫潤的翠玉互擊般好聽。

  時心紫有一瞬間的失神,被他的聲音迷住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下山吧!」郝韞然指著西邊只剩一點餘暉的落日。「再不走,伯回到市區都要半夜了。」

  「呃……對!」她猛然回過神來。真是瘋了,為一個初相識的男人癡癡呆呆,到底還要不要臉啊?「我立刻就送你下山,路上我們再討論,該如何向你賠禮?」匆匆忙忙往停車方向跑去,郝韞然則緩步跟在她身後一打開車門,時心紫就跳起來尖叫。「我的車鑰匙呢?跑哪兒去了?」她蹲下身去,趴在地上找鑰匙。「完了、完了,鑰匙不見了,我們怎麼回去?」她急得快哭了。

  郝韞然快一步走過來扶起她。「別緊張,鑰匙在我這裡。」他下車時,順便拔下來了。「啊!」她驚喜地傾過身去想要拿鑰匙。

  郝韞然卻一旋身,避開了她拿取的動作。

  右手一落空,時心紫不悅地瞪大眼。「你幹麼?鑰匙不給我,我怎麼送你下山?」

  「下山這段路由我開。」他說著,閃過她,坐進駕駛座裡。

  「憑什麼?這是我的車耶!」她真是瞎了眼,居然會為這種惡劣男人動心!

  「因為你開車太恐怖了。」他覺得發她駕照的考官全都該判以「預謀殺人」的罪名關進牢裡。

  「那是……」剛才的玩笑或許有點兒過火,但他也不能因此謀奪她的保時捷跑車啊!「你想搶劫嗎?我的車子我愛怎麼開就怎麼開,你有何資格管我?」

  「只要你的行為危害了旁人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就有資格管你。」他壓低了聲音,褪去了溫和的雙眸染上一抹漆黑深沉的嚴肅。

  「我……」她竟有些震懾於他的怒氣。「了不起,我不再開快車嘛!你走開,我不喜歡別人開我的車。」

  「不行,你現在情緒不穩,開車太危險,尤其是山道,一點疏忽都可能造成永久的遺憾,我不能讓你開車。」他堅持拒絕。

  那副端凝的模樣居然深深震撼住她的心靈。時心紫訝異地發現,她無法對他使潑耍賴,更遑論破口大罵了。

  「上車吧!回到市區後,我就讓你開。」他發動引擎,回轉過後,停在她身邊等她。

  她握緊拳頭呆立著,心中對他有極度的不滿,奈何卻發洩不出。

  「上車好不好?我保證很小心開你的車,絕不讓它受半點損傷。」他探出頭,像在慰哄一個任性的小孩,好脾氣地笑著。

  她才不是在乎車子受不受損呢?只是從來也沒人敢懺逆「時心紫」的話,她覺得她的威權受到了威脅,心裡很不痛快。

  「你看,太陽都下山了,越晚山裡的氣溫就會越低,你一直站在那裡會著涼的。」他打開另一邊車門,傾過身子拉住她的手。「有氣上車後再發如何?等回到市區,你想要我怎麼賠罪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也不回嘴,任你發洩個過癮。」

  她並不想聽他的話,「時心紫」向來只有發號命令的分兒,誰能訓誡她來看?但他的手好溫暖,又大又舒服,她被他一握,心裡的堅持就不自覺地一點一滴融化了,幾乎是在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她被拉上了車。

  「很冷嗎?」在他大掌裡的小手是如此地白嫩又冰涼,郝韞然心疼地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緊閉車窗,打開暖氣。「這樣有沒有覺得好一點兒?」

  高傲的自尊不允許她向這股柔情低頭,但她的唇角卻自作主張地彎起一抹開懷的弧度,洩漏了她心底的欣然。

  郝韞然抿唇一笑。看來她是沒事了!他踩下油門,車子穩當、又平順地往山下駛去。

  第二章

  看著身旁女人賭氣沉默的側臉,有成堆笑素在郝韞然腹裡發酵。

  她真是個特別的女人,一身幹練的穿著打扮,就像個嚴肅自持的女強人;偏生了一雙明媚秋眸,分分秒秒竄燒著兩簇熾人烈焰,映襯著她的美艷更加璀璨逼人,大異於一般領導者的冷靜與漠然。

  這樣的女人是冰與火的綜合體,充滿矛盾,卻又叫人忍不住好奇想要探索。

  「郝韞然。」他突兀地開口。

  「什麼?」安靜了這麼久,這忽然而來的聲音大大地震撼了時心紫的心靈。

  「我姓郝,郝韞然,我的名字,可以請問你的姓名嗎?」

  「如果我說不行呢?」她故意刁難地。誰叫他要搶她的車子?

  郝韞然好脾氣地笑了笑、「沒關係,等你願意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我從來不會屈服在暴力之下的。」

  「這意思是,等回到市區,我將車子的駕駛權還給你,你就會告訴我你的名字?」他微笑。

  她轉過頭,本來是要瞪他的,卻被他頰邊泛起的酒渦斂去了心神。多俊美的男人!像是古書裡形容的潘安,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更勝女人一籌。

  職業意識抬頭,她不禁幻想,當他換上最飄逸的衣衫走上伸展台時,會是多麼耀眼出眾!

  「很晚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既然她執意保持沉默,只得由他負起炒熱氣氛的責任。

  「啊?」她看他看得癡了。

  郝韞然把車子停在「羅蔓西餐廳」門口。「現在吃晚餐也許太遲了,但還可以用點宵夜。」

  她坐在位置上,保持默然。她才剛失戀不是嗎?這麼快又與另一個男人約會……不!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關連,何來「約會」之說?只是與一個普通朋友共進一餐罷了,根本不算什麼!她告訴自己。

  「這裡的東西好吃嗎?」時心紫脫口而問。

  「還不錯。」她的軟化令他心裡閃過一陣欣喜。「『至少我能保證它的午餐很可口。』

  她把外套還他。『你常來這裡用餐?』

  他接回外套穿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鑽入鼻端。是蓋在她身上時沾到的吧?她的氣味讓他迷醉。

  『它距離我工作的地方很近。』

  『那就請你為我介紹吧。』她把手遞給他。

  『我的榮幸。』他攙扶著她走進餐廳。

  『郝教授。』服務生走過來和郝韞然打招呼。『歡迎光臨。』

  時心紫特意多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是個教授;但既然工作這麼斯文,又怎會爬到樹上,還隨著斷技掉在她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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