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她點頭,換了張紙寫道。鍋子可以買大一點的,拍攝的時間若延誤到了,還可以幫大夥兒準備消夜。
「你從來就不會忘記照顧所有人。」他低聲抱怨。大概也是認命了,既然愛上的是這種心胸寬大、博愛眾生的女人,他就別想將她完全獨佔,要培養雅量容忍她去兼善天下。
唐欣拿筆的手一顫,原子筆掉到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她沒聽錯他剛才的自言自語吧?他那種說話的口氣分明已經認出她來。
「幹什麼?看你臉白的,見到鬼啦?」郝韞禮幫她撿起筆,戲謔地笑著,他已看出彼得是如何改妝她的,虧他們想得出來,將皮膚染黑、填充衣物使體型增大一圈,他還真差點被他們唬弄過去了。幸好他太熟悉她了,就算視覺遭到蒙蔽,他用鼻子也能聞出她的味道。
唐欣嚇得直搖頭。
「真是,我又不會吃了你,瞧你嚇得?」他惡意地對她咧咧嘴,將吃完的保溫盒還給她。「對了,我忘了問你,你有護照嗎?」
唐欣驚魂未定,傻傻地點頭。
「那好,下星期我們要到非洲的S國出外景,你也準備一下,跟大家一起去。」郝韞禮假裝沒事人似地拍拍她的肩。
唐欣瞪大眼,她怎沒聽過這回事?
「行李盡量簡單、還有別穿那些奇裝異服,把自己弄得怪裡怪氣的,過海關會很麻煩。」這才是他提出這件事的主因,不信她扮成這副怪德性還出得了國。聞言,唐欣手中的保溫盒「匡當」一聲掉到地上。
郝韞禮仰頭哈哈大笑。好玩、實在是太好玩了!
★ ★ ★
「彼得!」趁拍攝工作告一段落,郝韞禮回休息室小寐片刻,唐欣焦急地四處找彼得。
「我在這裡。」彼得一伸手摀住唐欣的嘴。「你幹麼喊這麼大聲?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個假啞巴啊?」
「大事不好了!」她的臉像雪一樣的白。「我被韞禮認出來了。」
早猜到了!那只「紅獅」果然有動物的野性直覺。彼得一拍額頭。
「認出來就認出來嘍!了不起你再換個造型重新混進來,不是又可以騙他一陣子,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但他要我參加下禮拜的非洲之行,出國要用護照,護照上有我的照片,我還怎麼變妝啊?」
彼得的五官立刻垮了下來。「他是故意的,用這一招來逼我們去自首。」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她還沒有臉見他啊!她第二度睡昏在他的熱吻裡,又趁他喝醉酒時將他給……吃了!這麼多糗事,她還沒準備好去面對,而且也不曉得他肯不肯原諒她?天,她好怕!
「當然是去自首啊!自首罪行減半,要讓他當眾拆穿我們,屆時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彼得也想不到郝韞禮會學人玩心機,把他們耍得團團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非去不可嗎?」她覺得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會安全些。
「除非你想死無全屍!」彼得是認命了。
最後一點希望之光熄滅了,唐欣只好懷著失望復絕望的心情點頭。「那……好吧!」
「他在哪裡?」
「休息室。」
「我們走吧!」
短短一段三分鐘的路程,兩隻大烏龜拖了十分鐘才爬到。
休息室門口,唐欣看著彼得、彼得望著唐欣,沒人願意做那可能殺身成仁的開路先鋒。
「你還不進去把他叫醒?」最後,彼得不愧老薑一支,手段夠狠辣,先一步將唐欣推進休息室裡。
「彼……」唐欣此番是大大的失策,遭盟友出賣,被迫與一隻隨時可能憤而起之、將人撕吞入腹的猛獸關在一起。她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另一邊,窩在躺椅上假寐的郝韞禮早被他們開門、關門的聲音吵醒了。他悄悄睜開一隻眼,瞧見唐欣背倚門板直喘氣。她是來自首的吧?
他重新將眼睛閉上,既然她有這份心意,他也不好太屈折人心,還是假裝不知道,等待她自動送上門來。
唐欣全身骨頭抖得像要散掉,難怪老祖宗常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瞧她,不過小小做了兩件錯事,又一時不好意思,忘了去道歉,就被良心折磨得恨不能重新投胎做人去。
「韞禮……」她深吸口氣,雖只是一介小女子,好歹也讀過幾年聖賢書,當懂得敢做敢當的道理。「韞禮,你起來一下好不好?韞禮……」
他豎直耳朵,聽出聲音的發源地還在老遠的牆角邊。查!她就不能靠近點兒喊他嗎?躲這麼遠,怕他會將她砍成十八塊啊?
沒反應!唐欣傻眼,怎麼辦?難不成非要動手搖他,他才會醒?這樣他醒來時,若是大發雷霆,她逃得掉嗎?
有沒有什麼辦法是既可以弄醒他,又不用靠近他的?她溜目四顧,看見地上丟了具三角架,這個不錯,距離夠長也夠堅固。
她拿起三角架,輕輕戳刺他的背。「韞禮,你要醒來了嗎?韞禮……」
他捂著嘴巴偷笑,虧她想得出這種鬼主意叫他起床,不過……他條然轉身,用力拉扯三角架的另一端。
「啊!」唐欣一個沒留神,被三角架拖著撲進他懷裡。
男人和女人的力氣差別就在這裡了!管她拿著多長的東西頂他,他的蠻勁依舊有辦法借物使力將她拖到他想要的地方來。
唐欣神思乍明,一抬頭,對上他一雙邪魅詭異的黑瞳,大腦立刻失去功用,喉嚨自作主張地扯了開來。「啊!救命」——
郝韞禮沒料到她會突然尖叫,一時嚇到,忘記摀住她的嘴。
待在休息室門口的彼得則冷不防被這陣鬼哭神號駭得跳起來,匆匆踢開休息室的門。「發生什麼事了?」
第三者的闖入終於驚回郝韞禮的神智,他先拿手摀住唐欣的嘴,一雙火眼毫不留情燒向彼得。「誰准你進來的?」
彼得瞪大眼,眼前是怎麼樣的情況?唐欣倒在韞禮懷裡,他兩手抱著她,兩地卻嚇得放聲尖叫……嗯嗯嗯!這情景依稀、彷彿在電影中看過。
「我說韞禮啊!用強的不大好吧,雖然現今社會風氣開放,但這種事還是應該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做,讓靈肉合一,兩人一起進入絕美的境界,否則……」
郝韞禮越聽眉越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彼得!」唐欣好不容易才掙脫郝韞禮的桎梏。「你誤會了,我們沒有……剛剛是我拿三角架頂韞禮,想把他叫起床,不料三角架突然被一股好大的力量拉著往前跑,我以為……」
「見鬼了?」兩個男人同聲一歎。
唐欣不好意思地點頭。「我不知道韞禮會突然醒過來,還拉住我的三角架嘛!一時嚇到了,才會胡亂尖叫,害你們受驚了,對不起。」
彼得指責的視線移向郝韞禮。「你沒事嚇她做什麼?」
「我還沒怪你們聯合起來騙我哎!」若要算帳郝韞禮也不會輸人。
「呃……」彼得尷尬地輕咳兩聲。「總之現在誤會都解開了,沒事啦!我先回去工作了,拜拜!」
「順便把門鎖上。」郝韞禮可不希望再有第四者來干擾他和唐欣的好事。
「那我也……」唐欣想,彼得都沒事了,她也可以無罪開釋了吧?
「你留下。」郝韞禮一句話打破她的夢想。
「為什麼?」既然是兩個人一起犯的罪,沒道理一個人沒事、另一個卻慘遭極刑之苦吧?
彼得也於心不忍,開口求情。「韞禮,其實這件事喔,我們……」
「我不怪你們騙我這件事,但我有些話要和唐欣說,所以請你出去,這樣你滿意了嗎?」郝韞禮沒好氣地搶口道。
「我哪還敢有意見!」彼得也是個識時務的俊傑,人家要談的是小倆口間的情事,他這個外人有啥立場干涉?「你保重,再見。」他決定閃了。
這會兒唐欣可真是求救無門了,她可憐兮兮地望著郝韞禮。「你……還生我的氣嗎?」
郝韞禮定定地瞧著她塗著油彩的小黑臉,這張面孔叫他怎麼看、怎麼想笑。
「你真是……」他緊緊抱住她,心裡憐她可比氣她多得多。
突然,合上的休息室大門又被打了開來。
郝韞禮趕緊放開唐欣,雙瞳竄上兩簇火焰怒瞪著門縫。
彼得的大腦袋小心翼翼探進來。「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只是……」他丟進來一瓶卸妝油。「她臉上的妝不用這東西洗不掉。」
郝韞禮接過卸妝油,緊繃的臉部線條放鬆了些許。「去把你臉上的油彩洗掉,順便換套衣服。」
「我沒帶其它衣服來換。」唐欣臉上的紅潮一波緊接著一波湧上。
「那就穿公司的樣板衣吧!」總之他就是不想抱著一個胖小子談戀愛。
「我去拿。」彼得為了贖罪,自願去幫唐欣找衣服。
唐欣則到洗手間將臉上黑色的油彩洗掉。
郝韞禮看著她還回本來面目,開心地直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