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追不回來呢?」人家可是看他的面子才「代墊」的,他真能撒手不管?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啊!」雲吹雪一本正經地說道。「這筆錢本來就是從老百姓身上搾出來的油水,再用回老百姓身上,有什麼不對?」
坑人的是魏公公,可不是成王爺!」要找人報仇也得尋對目標啊!
「朱家天子當政卻無法造福百姓,有道是『父債子還』,叫他的子女們拿些出來花花,此乃天公地道。」生長在民主社會,對於皇帝是神那一套,她才不管咧!
「你……」他忍不住放聲大笑。「老天,小雪,到底是何方神聖調教出你這顆古靈精怪的小腦袋,我真是服了你了,歪理都能讓你說成真理。」
「別小看女人,笨蛋!」她一記指骨頭敲上他的額。
楚飄風伸手捉住她的。「男人是天耶!」
「哼!」她沉下臉,最討厭的就是這套沙豬說法。「你是天,我是泥,你這麼偉大,我可高攀不起,滾開,別碰我。」
「哇!脾氣這麼大。」說真話,南北佳麗他見得多了,這麼有個性的還是頭一回遇上。如此聰明、美麗,又值得信賴,他不由幻想起與她五湖四海共遨遊的情景,那一定是興味十足,永不無聊。「你答應永遠跟我在一起的。」
「我脾氣很大呢!」她餘怒未消。
「麻婆豆腐如果不辣就不好吃啦!」他朝她眨眨眼。
「什麼?」她瞪眼。「你敢拐著彎兒罵我潑辣?」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他突然變得正經,一把摟住她,將她帶進懷裡,雙眼如火如炬地凝視著她。雲吹雪只覺一股燥熱由腳底升起,漸漸往粉頰上集中,染紅了俏麗的嬌顏。
「不知道……你胡說些什麼?快……放開我……」
「我說喜歡你啊!」一隻大掌留戀地輕撫過她燒燙的頰。「你是那麼地聰明、美麗,我想這世上再也尋不到一個像你這般可愛的人兒了。」
她只覺心臟快要迸出胸膛,半生為帝國賣命,何曾嘗過男歡女愛的滋味?她壓根兒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才好。
楚飄風慢慢地低下頭,他的唇碰觸到她的,一股電流同時擊中兩人的心房。
這樣強烈的激情他還是第一次嘗到,無法控制的火熱在他體內燃起。
他的唇迅速攫住她的,甘美芳香的滋味兒叫人血脈賁張。
「唔!」她驚駭地嚶嚀。
他的舌乘機入侵她柔軟的唇腔,在唇齒交接處,他更加激動地吸取她口裡的蜜津。
他的陶醉與她的青澀恰成一個明顯的對比。
雲吹雪瞪大驚慌的眼,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端正、英俊的五官叫人心醉,望著他的沉迷,她全身虛軟得像要融化掉。
感覺到她的視線,他訝然睜眼,四顆圓瞪的眼珠子對個正著,一種欺負弱小動物的罪惡感在他心裡升起。
「小雪,接吻的時候,應該閉上眼睛才對。」他的唇輪流吻過她輕顫的眼瞼,迫她閉上眼。
然後,猶自飢渴的唇再度搜尋上她的,這一次的吻,更火熱、更激情。
在被他誘得忍不住吸吮她的舌的同時,她的心臟炙熱得像要迸出胸膛,無意識地睜開迷離的眼眸,本來只想找些什麼東西來降溫,不意卻瞧兒他緋紅的臉,跟她同樣的燙。這情形……「呵!」她情不自禁輕笑出聲,臉紅似血的男人,好詭異的狀況。
聽到笑聲,他愕然停下吻。
她兩手捧住他的臉。「我不知道你也會臉紅。」
他瞪大眼,已分不清楚體內的激動是怒火?還是慾火?
「老天!你就不能認真一點、投入一點、熱情一點嗎?」
笑意凝在唇邊!他這是在嫌她冷感嗎?雲吹雪火大地推開他。
「誰准你隨便碰我的?」
又生氣了!楚飄風挫敗地一拍額頭,該感謝老天讓他遇到一位天真的俏佳人,但要引導她,可有得他累了。
「相愛的兩人,有親密接觸是理所當然的啊!」
「我有說喜歡你嗎?」她氣猶未消。
「你這不是說了。」他嘻皮笑臉摟住她。「別惱了,是我說錯話,我陪罪,好不好?」
「哼!」她高高地揚著下巴。
惹來他一陣愉悅的暢笑。
而她彷彿也感染到了他輕鬆的心情,笑意浮上唇角。
楚飄風帶著憐惜的口吻道:「小雪,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恐怕要委屈你了。」
「要去抓搶生辰綱的賊啊?」
「還要籌錢重建山莊。」想到努力多年的家園一朝盡付流水、同生共死的兄弟們就這樣撒手西歸,楚飄風的語氣不由凝望了起來。「你要上哪兒籌錢?」這莊子的名聲現下降到谷底,一般人只怕避之唯恐不及,還肯借錢嗎?
沉默半晌,他不禁苦笑。「總會有辦法的。」
習慣了吧!別叫女人操煩恁多的雜事,是男人就要有本事扛起一切。所以,儘管佩服她、欣賞她,但很多事,他依然說不出口;尤其是向一個女人求援!
該怎麼說呢?這笨男人!雲吹雪沉思的視線定在一旁的帳冊上。
「我有一個問題可不可以請教你?」
「你說。」
「為什麼莊子不對外做買賣?」
「莊子興建之初,大夥兒都是飽經大劫的難民,受夠了無情的塵世,因此立志創造一處世外桃源,盡量不與外界聯絡。」
「但裡頭的消費、日常所需卻大多來自外地。」
「我們拿莊稼跟人換來的。」
「唉!」雲吹雪斂眉歎笑。「在我們這一路趕回來的途中,你所聽所聞,大夥兒對於『無塵莊』遭難的評語,你覺得如何?」
「還能如何?」世情冷暖,沒人比他嘗得更透徹,那些個無聊事兒不說也罷!
「大家都在看好戲;因為『無塵莊』樹大招風,你們自以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事實是對外界的困苦不聞不問,當你們載著滿滿的糧餉去與人交換布疋、日用品的同時,有許多人正在餓肚子。在一般苦老百姓眼裡,你們與那些個為富不仁的奸商、貪官沒兩樣;而在那些當權者看來,人人皆貧,唯你們獨富,則又招惹嫉妒與猜疑,或者……」她冷笑。「生辰綱一丟,錦衣衛查也不查,就將矛頭直指『無塵莊』,關鍵就在於你們的態度。」
「沒錯。」成王爺掀帳而入。「抱歉,我不是有心偷聽你們說話,我是來找楚兄,有件事得告訴你。」說完,他凌厲的視線定在雲吹雪身上。「唉!」知道他們男人說話,不愛有女人在場,雲吹雪拍拍屁股準備走人。「但願是我猜錯了,那封聖旨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楚飄風愣了下。「王爺——」
「雲姑娘猜對了。」成王苦笑。「事實上,不只你捎信給我,『百花樓』的柳姑娘也派人傳了消息,結果半途被來我府裡玩的昭明截走了。你知道的,只要事關於你,她便什麼理智也沒了,當晚,趁著皇上閉關練丹時偷出聖旨,非要跟我來不可。」
「小雪。」楚飄風伸手將她拉了回來。這會兒他再也不敢小覷女人了,他的小雪可是個女諸葛呢!「王爺,那麼現在……」
「楚兄,我想把昭明暫寄在這裡,等我回宮將一切事情處理妥當,再來接她回去,否則……」成王沒說完的是,他要有個萬一,昭明公主就此托付給楚飄風了。
「是我連累了王爺。」楚飄風心裡有著萬分的愧疚。
眼望兩張苦臉,雲吹雪心裡直歎不已。是她生在二十世紀奸狡慣了呢?抑或古人太過忠厚,她怎麼看,都覺得這些人好笨。
「我可以插個嘴嗎?」
成王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本來男人說話,就沒有女人插嘴的份,但她是楚飄風的人,是他將她留下來的,成王也無話可說。
「小雪,你又有什麼好主意?」對生在草莽的楚飄風而言,他是很難忍受被女人爬到頭上,但他欣賞有能力的人,因此在他心裡其實也是矛盾的。
「王爺既有意代墊二十萬兩的生辰綱,就請王爺直接將銀子送進魏公公府裡,順便向他拜壽,巧言兩句,一場風波自然消散。」雲吹雪輕柔地說。
「要我向魏閹拜壽!」成王怒吼。
「小不忍則亂大謀。韓信都能忍胯下之辱,王爺忍不得嗎?」請將不如激將,雲吹雪自幼學得最精的就是「用人」。一把怒火在成王腹裡沸騰,但又不願在一名小女人面前認輸,只得咬牙恨道:
「誰說我忍不得?」
「多謝王爺成全。」她粲然倩笑有如春花初開,好似徐徐和風吹過帳篷,再大的火也給煽熄了。
理智方明的成王也不得不歎服。「姑娘好口才、有心機。」
「蒙王爺不棄。」她拱手回禮,偶一抬頭,接觸到楚飄風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瞳,這才恍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明早回京,會盡快將聖旨的事情處理完畢,昭明就麻煩楚兄了。」成王告辭準備出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