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類下等人,曉月當然不會有好臉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寒著口氣道:「你想幹什麼?」
「小生對『小姐』慕名久矣!今日一見,更是傾心,只盼『小姐』垂憐,成全小生一片癡心。」岳盈春裝足了十成模樣。
可惜曉月不是純潔、無知的少女,用膝蓋猜,也知道岳混蛋八成又犯了色心,這次主意竟然打到他身上了,真是有眼無珠兼不知死活。
「哦?」他冷笑。「怎麼我聽說的卻不是這樣,唐門上下都知道岳少爺對唐二小姐情有獨鍾,你這回上唐門,是來向老太君提親的不是嗎?」
「啊!這全是謠言,『小姐』請勿相信,我對『小姐』確實是真心誠意相交的。」岳盈春搶上一步,握住曉月的手,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的,裝得像真的一樣。
對於他這種不要臉的言論,曉月在心底嘔得反胃,使勁甩開他的手。「二小姐貌美如花,本是眾家子弟心儀的對象,岳少爺怎麼可能不喜歡?」
「唉!只可惜小表妹空負美貌,卻性格粗鄙,這本是唐門之恥,但為了不令『慕容小姐』誤會小生,我也只有明說了,真是見笑。」
「道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岳盈春,到底是誰見笑了?」曉月本思忖一會兒就離開唐門了,不願再惹是非,所以對岳王八多少持了些禮數;不料,他竟出言不遜,辱及小仙,這可把曉月給惹火了,當下說話便不再客氣。
「『慕容小姐』!」岳盈春被曉月前倨後恭的差別態度駭了一大跳,怎麼也想不到貌似溫馴、柔弱的「千金小姐」,實際上卻是只厲害的「母老虎」。
「我警告你,別再讓我聽到你說小仙的壞話,否則……哼!」迅然轉低的嗓音裡隱含了說之不盡的肅殺寒意。
岳盈春下意識地迴避他虎視耽耽的盯視,脊樑骨不期然爬起一陣震顫,一個女人怎麼會擁有如此凌厲的眼神?冷如冰刀,令人不寒而慄。
曉月含怒用力推開擋路狗,抬高下巴,頭也不回地高傲離去。
岳盈春驚懼交加地注視著曉月竊宛的背影轉過拱門,真是個美麗、有個性又夠勁兒的『女人』,叫他如何捨得讓她離開……不!這太暴殄天物了。
色心再起,他施展輕功,一翻身擋在曉月面前。
「『慕容小姐』請留步。」
這傢伙真是比蟑螂、老鼠還粘人、討厭。曉月一側身閃過他身旁,實不願與他撕破臉。
「岳盈春,請你自重點兒。」
「唉!可惜我吃不胖,怎麼也重不起來,這可如何是好?」他嘻皮笑臉,不軌的狼爪又糾纏了上來。
「岳盈春,我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信不信我狀告老太君,請她老人家家法伺候。」曉月忍無可忍,暗中拔下一支髮釵,藏在衣袖裡,打算他再耍無賴,就要他好看。
「唉喲!『小姐』生氣了,不過沒關係,人家不都說:『打是情、罵是愛。』原來『小姐』對小生如此情深義重,卻不好意思說出口,不過岳哥哥都知道,我會好好疼愛你的。」岳盈春噘起豬嘴,就想輕薄曉月的臉頰。
這可把他氣死了,想他慕容曉月自生至長近三十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污辱?怒火沖天,抬腳踢他栽了個大跟頭,手中髮釵輕揚,在他手臂上劃下一道火辣辣的口子。
「啊!」岳盈春一聲慘叫,捂著手臂。「怎麼辦?流血了,流血了……」紈挎子弟,有色沒膽,一看到鮮血就慌了手腳。
曉月怒哼一聲,懶得理他,抬腳越過他,正想離去,卻忽略了岳盈春再不濟事,好歹也是唐門旁系子孫,怎麼可能連一點防身武藝都沒學?尤其他受傷慌張,最易狗急跳牆。
曉月一個不察,被他緊張、含怒的一掌偷襲正中背心,當下幾個跟隨,跪倒在地,心口一陣翻攪,一股鹹腥液體衝上喉頭,竟嘔出一大口鮮血。
「曉月——」
小仙在房裡聽見岳盈春的慘叫聲,心中就隱約有不樣的預感,急忙持劍衝出庭院,才彎進拱門,就撞見岳盈春由背後偷襲曉月,一掌打得他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岳、盈、春!」她雙目盡赤瞪著他、咬牙切齒,心中有十把火在燒。要不是此刻曉月情況不明,她急著看顧他的傷勢,肯定先拿劍劈了岳王八。
「不關我的事,是這個『臭女人』先傷我的。」沒見過小表妹這樣銳利狠酷的表情,岳盈春嚇慌了,拔腿就跑。
「曉月。」岳盈春一走,小仙隨即棄劍,蹲身扶起曉月。「怎麼樣?傷得很重嗎?」
他搖搖頭,沒有力氣說話。
「你怎麼搞的?明知岳王八是個十成十的小人,又去惹他?」她以為他搖頭表示身體無恙,關懷之情稍退,一絲慍怒又升了上來,忍不住開口斥責。
他張大眼睛瞪著她,不發一語。
「幹麼?不說話跟我嘔氣啊?」新仇加舊恨一起湧上來,小仙心中一怒,雙手頓松,將他狠狠摔在地上。
這到底是怎樣一種矛盾的心情,她自己也不明白。
欣賞他的聰明才智,卻氣他騙人、恨他毀了她的名節,但一看到他受傷,她又心疼得像心臟硬生生地被刨了一塊出來,痛得直淌血。
「呃!」這一摔又震動了曉月的內傷,他低頭再嘔出一口鮮血,神智已有些渙散。
「曉月……」小仙被他一臉蒼白、滿身鮮血嚇得珠淚直垂,哪還管得了什麼冤啊、恨的,用力將他扛上肩頭,背起他邊哭、邊跑回房。
「紅花兒,小葉子,你們在哪裡?」她六神無主,哭喊著找侍女,怎麼辦?院月傷得這麼重,他會不會死?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
「小仙……」他虛弱地開口喚她,實在不忍心看她哭成淚人兒。
活潑、開朗、直爽、率真才像他可愛的小仙,這樣哭哭啼啼、嬌弱無助的模樣,他可一點也不愛。
「曉月,你會說話了?你沒事了?」她扶他上床躺著,焦急地握住他的手,兩顆珠淚還掛在眼眶裡,要掉不掉。
怎麼可能嘛!他朝天翻個白眼,暗罵一聲「天真無知」。
不過仔細想想,也難怪啦!小仙畢竟才雙十年華,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遇到這種生命攸關大事,怎麼可能不慌張?
他對她笑著搖搖頭,實在好累,希望她看得懂他的肢體語言,拜託!去請個大夫,或拿點傷藥給他吃吧!
「哇!你的傷勢又加重了。」兩汪泉水嘩啦啦直洩不停的洪流差點淹死曉月。
「我還死不了啦!」他抿抿乾澀的唇,他們的默契實在夠差!逼得他不得不開口,真是倒霉,不知道胸口受傷的人,每一說話就震動胸腔,很疼的。
「真的?」
他點頭,看到她憂懼的眼眸一黯,似乎又要哭了,忙道:「我真的沒事,拜託你若有時間哭的話,不妨先幫我療傷可以嗎?」
一席話下來,只疼得他雙眉緊皺,他奶奶的,真是痛死了。
「誰叫你裝死、不說話,人家以為……」暈紅的彩霞忽然飛上她如雪玉白的粉頰,她含羞帶怯瞥了他一眼,清晨的冤仇此刻早被拋個沒影了。
曉月慶幸他遇上的是名性格豪爽、率直、善良的女孩,不僅沒記仇他昨夜的荒唐,還會為他擔心哭泣,換成別人怕不早一劍砍過來,送他下地獄了。
「別臉紅了,你快點動手幫我治傷吧!我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喘一口氣,好累。
「沒力氣還不快閉嘴,這麼多話,你不會用點頭、搖頭來表示啊?」橫他一眼,她小心翼翼脫下他的上衣,胸前有一個銅錢大的傷口,是她清晨含恨刺出來的,害他受傷的當時就已有些後悔,此刻再見傷口,更是倍覺心痛。
「我點了,是你自己看不懂又來怪人。」他說得委屈,怕不回應她,她又要哭了。
「閉嘴啦!」她翻過他的身體,背心一個腥紅刺日的手掌印,驚出她一身的冷汗。
這個該死的岳王八,下那麼重的手,想打死人不成?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好壞先扁一頓再說。
她先在藥箱裡取出一顆丹藥餵他吃下,再運起真氣助他療傷。直過了盞茶時間,他背上的掌印退成淡紅色,她才緩緩收功,關心問道:「曉月,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半晌,沒聽到回答,她擔心地扶他躺下,這才發覺,他不知何時,早已失去知覺,昏了。
可憐他了,她輕柔地拉起床上的絲被幫他蓋上,舉起衣袖拭去他額上的冷汗,看他一臉虛弱,心裡有說不盡的難過。
「小姐,她是男人。」紅花兒冷靜的聲音在小仙背後響起。
「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小仙沒好氣地轉身面對兩名侍女,幸虧不是什麼急症病人,要不然等這兩個慢郎中趕過來,都可以直接去挑墳場了。
「唔!」小葉子的嘴巴在紅花兒的手下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