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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董妮

  聽出他話裡的體諒,司辰宇不覺鬆下一口氣,回身笑道:「你能理解就好,不過……」話到一半,他眼角瞥見公文紙上一長串的名字。「朱萸?誰啊?你的新女朋友嗎?」

  「女朋友」三個字令楚戊脹紅了一張峻臉。他和朱萸算是男女朋友嗎?不是!那他們是何關係?沒有任何關係、卻同居於一個屋簷下,豈不奇怪?

  但他們相處卻十分自然;他倆住在一起、一同吃飯,吃完飯就窩在客廳裡看看報紙、電視,順便瞎聊幾句。

  她活潑好動、又愛惡作劇,他則是木訥遲鈍到近乎無趣,可因為有她的存在,他最近的日子過得精采萬分;而他也不討厭這種改變,反而興致勃勃地期待著她每日不間斷的驚喜。

  誠實一點兒吧,楚戊!私心底,他甚至高興她將他黑白的日子妝點成彩色的。

  喜歡正在他心底一點一滴地累積,至於何時會變成愛?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他想保有這分精采直到永遠。

  司辰宇了悟地一彈指。「這朱萸該不會就是你撿回家中飼養的那隻小貓吧?」

  楚戊愣了下,想想這件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遂爽快地一頷首。「是的,朱萸前幾天在總部停車場出入口被我們的人給撞了,恰巧讓我遇上,便送她就醫;誰知她一清醒,卻失去了記憶,我只好暫時將她安置家中,待她恢復記憶後再做打算。」

  司辰宇聽得直皺眉。「這麼巧?」

  「我也覺得是太巧了點。」楚戊失笑,太多巧合湊在一起,教人不懷疑也難。

  「要派人調查嗎?」司辰宇說著。「前陣子麻煩你太多,也該是我回報的時候了,有任何需要儘管開口,只要我做得到,絕無第二句話。」

  「暫時不要。」有關朱萸的問題,就算是那些無關緊要、雞毛蒜皮大的事,楚戊也不願假他人之手處理,寧可自己來。

  司辰宇直勾勾地望著他好半晌。「你該不會栽下去了吧?」

  楚戊怔忡片刻。「皇帝,你說到哪兒去了?」

  「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我是很希望你能找到一位真心喜愛的女子安定下來,不過……」司辰宇語重心長地勸道。「來歷不明的女子對於我們這種身份的人畢竟太危險了,你要考慮清楚。」說完,他逕自走了。

  辦公室內獨留楚戊一臉苦笑。

  他有什麼資格考慮?欣賞是他單方面的感情,而她向來防他像防賊;每每捕捉到她望他的眼神,總會驚訝於裡頭深藏的怨恨;她討厭他,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

  唉!突然覺得有些洩氣,她是茫茫人海中,難得一見毫不畏懼他的女人啊!

  想起她那雙筆直瞪視他的眼睛,他的心就一陣陣抽痛;她為什麼討厭他?他到底哪裡做錯了,竟引得她視他如仇?

  他想問她,然而又不知從何開口,再加上自己也不忍心逼她,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擱下疑惑。「或許哪天她會心甘情願自己告訴我。」他自我安慰地想著。有關愛情,他畢竟是個生手,也只能暫時這麼辦了,不過……

  在與她化仇為情之前,他得先想辦法離開這張辦公椅。唔!用力、一定要拔起來,否則就完蛋了。

  唔,可惡!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無奈頑強的椅子就是死不肯離開他的屁股。

  真是該死到了極點!她到底是塗了多少強力膠啊?拔得他疼死了,還拔不起來,這小妮子存心斷送他的後代子孫嘛!

  怎麼辦?既然拔不起來不如就……脫下與椅子難分難捨的褲子算了,索性他的休息室內有備用衣物,不怕光屁股。

  想到就做,他努力地想要脫下長褲,卻發現強力膠已滲透內褲、黏上了他的肌膚,難怪剛才一用力就痛得要死。

  噢,好痛!八成褪下一層皮了。想一想,他還真是沒神經,強力膠都黏上臀部、滲進內褲、沾上皮膚了,他居然毫無所覺,活該現在要被拔毛脫皮。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離開了椅子,他轉個身正想快速衝回休息室。

  「楚戊!」辦公室的大門霍地被敞了開來,風浩天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滾出去!」幾乎與楚戊的暴吼聲同時,風浩天驚人的大笑像記響雷,劈得整棟樓搖晃不已。

  「哈哈哈——」

  「風浩天——」

  這一日,整座「黑暗帝國」總部就聞楚戊與風浩天問的大對決如火如荼地展開,怒吼與大笑爭鋒,戰得是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開學半個月,朱萸即以她無人可比的獨特魅力風靡整座校園。

  她不是最美麗的校花,事實上,那張只稱得上清秀的容顏壓根兒與美麗沾不上邊。

  但她活潑好動、愛憎分明的開朗性格,卻令男人欣賞、女人喜愛;說她是今期最風光的新生絕不為過。

  不過再樂觀的人也有籠罩著陰霾的一面,比如今天,朱萸一整日都無精打彩的,恍惚不知身處何地的茫然讓她在課堂上出盡了洋相——因為發呆,被老教授叫上講台訓話,然而卻在返回座位途中絆了一大跤,將火冒三丈的老教授給壓在身下、嘴對嘴地撞出了滿口血。

  這還不打緊,那群冷血無情的同學居然乘機落井下石,胡亂起哄說她強吻教授,惱得教授又派下三份報告給她當懲罰。冤哪!跌個小跤有這麼嚴重嗎?何況她送出去的是自己寶貴的初吻耶!竟換來三份報告,嗚……她真是好可憐。

  「小萸,你怎麼了?」一個同學好奇地走到她身邊。「你今天好奇怪喔!是不舒服嗎?」

  「唉!」朱萸回給對方一記長歎,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連助教催促著更換教室的聲音都置之不理。

  「別裝死了啦!」另一名同學死拽活拉地拖著她往外走。「下一堂是楊教授的課,你敢缺席,包管他把你當得滿頭包!」

  「唉!」朱萸再歎,毫不反抗地被人拖著走。「啊!」而心不在焉的結果就是給人推著去撞牆。

  「小萸!」罪魁禍首憂心忡忡地望著朱萸前額一個好大的包。他絕對不是故意的,誰曉得朱萸是這麼個懶骨頭,竟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教他拖得好不辛苦;結果一個使力失當下,就……不小心將她甩飛出去撞牆了。

  朱萸眼眶含淚。「好痛哦!你幹麼推我撞牆?」

  「我不是故意的啦!」男孩手足無措地辯白。

  「我為什麼在這裡?」摸著額上的腫包,朱萸好奇看著週遭行色匆匆的同學。「大家要去哪裡?」

  「你到底有沒有把心帶來學校?」男孩瞪她。「剛才助教宣佈,楊教授要更換上課教室,你沒聽到嗎?」

  朱萸搖頭。「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十五分鐘前。」男孩咬牙。「拜託,你的心飛哪兒去了?快去把它找回來好嗎?」

  她的心飛哪兒去了?朱萸的手伸進褲子口袋裡,握住裡頭一包小小的瀉藥,她的心早在昨兒傍晚便遺失在楚戊身上了。

  因為一直找不到有關楚戊殺害朱儀的證據,使她心底的煩躁直累積到最高點。她不甘心就此放棄,可搜過他的辦公室、住家、轎車,竟然全都一無所獲,她已不知該再往何處尋找證據了。

  結果,為了平衡她脫序的怒火,她將它們全數化成一股針般的惡意報復在他身上。日前,她又想到另一個整他的方法——下瀉藥,瀉死那個將她害到這個地步的大壞蛋!

  因此昨日一下課,她便迫不及待衝到藥房買了包瀉藥,然而當她正尋思如何設計楚戊時,她也同時在附近的公園看到了楚戊。只見楚戊高大的背影蹲踞在沙坑附近,一雙蒲扇般的大掌正捏著只剛出生的小貓,活似要將小貓掐死似的。

  竟敢虐待小動物!她一時火上心頭,想也不想衝到他面前,正欲質問他有沒有良心,竟連那種剛出生的小貓都不放過!

  豈料走近一看,卻發現他根本是在喂小貓喝奶,只因為他長得太壯碩了,手掌也比一般人大上一倍,因此立在遠處觀看的她才會忽略那只埋沒在他掌中的小小奶瓶,直誤會他是在虐待小動物。

  可他偏偏是一片好心在餵養這些流浪貓犬。

  天哪!她不敢相信,一時愣上了九重天。

  這畫面太驚駭了!誰能想像得到如楚戊那般冷酷如冰、嚴峻似雪的大男人,竟會一手抱著小貓、一手拿著奶瓶、滿臉溫柔地喂貓咪喝奶?

  他不是某大慈善家,他是楚戊耶!一個擁有殺人嫌疑、家裡還藏著私槍的大壞蛋,卻用那種慈悲的表情、輕柔的動作餵養流浪貓犬。

  機伶伶打個寒顫,朱萸只覺這比親眼目睹貞子從井中爬出更加詭異萬倍。

  揉眼再揉眼,她深信是自己看花了眼,但眼前的事情又該怎麼說?他甚至喂完一隻又一隻,直餵飽了所有的貓咪才停下手。

  而後,楚戊才發現了她的存在。他緩緩抬起頭,兩片削薄苛刻的唇幾不可見地彎了彎。「什麼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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