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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董妮

  「還在生氣啊?」一隻柔軟的手掌拍在她肩上,另一隻手則端著一杯咖啡冰沙湊近她鼻端。「吃些冰退退火吧!」來人笑咪咪地說著。

  「許秘書!」朱萸轉過頭,看見楚戊的貼身秘書正微笑地望著她。

  「喏!」許秘書將冰沙塞進她手中。「楚先生不讓你離開,一定有他的原因在,你何不暫捺下火氣,等他將事情處理完畢再問他理由。」

  「其實你知道理由的,對不對?」一邊吃著冰沙,朱萸一邊嬌嗔地望著許秘書。這四十出頭的慈祥女人待她就像親生女兒那樣好,她不忍對她發脾氣,想得知真相,唯有撒嬌。「告訴我嘛,許秘書。」

  「你知道我不可以洩漏公司機密的。」許秘書一臉為難。「你也不想害我被炒魷魚吧?」

  「我……」洩氣地撇撇嘴,她不甘地說。「好嘛、好嘛,我不問就是。」

  「我就知道小萸是個體貼的好女孩。」許秘書拍拍她的手,轉身又去做事了。

  朱萸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忙裡忙外,自己卻無聊得發霉,只能吃飽睡、睡飽吃,早晚變成肥豬一隻。

  「唉,好悶啊!」她長歎。

  許秘書苦笑。「我手裡是忙著,但嘴巴有空,可以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聊什麼?」她已經無聊到腦子都變遲鈍了。

  「隨便你想聊什麼就聊什麼。」許秘書邊打電腦、邊分心與她談話。

  「這樣啊!」也好啦!動動嘴,總比什麼都不動好。她側頭想了想。「許秘書,你知不知道楚戊為什麼要給『遊民之家』的人送飯?」

  「因為『遊民之家』是楚先生籌設的啊!他當然得負責那些遊民的三餐溫飽。不過送飯並非楚先生的工作,他只會定期去巡視、偶爾才送送飯。」

  「楚戊設『遊民之家』收容遊民?」他像這等大善人嗎?

  「是啊!有什麼不對?」許秘書停下打字的手,側首望了她一眼。「小萸,你千萬別跟某些人有同樣的觀念,認為遊民是治安的毒瘤,不該存在。他們……該怎麼說,遊民也分好幾種,有些確實是不知上進,但更多的是有困難的人,他們或許是有家歸不得、或者無家可歸,也有人是無法適應這個急遽變化的社會……總之,各人都有各人的難處,我們或許無法幫到每一個人,但至少得做到不以歧視的眼光看待。」

  「我知道啦!我不是看不起遊民,我只是……」不敢相信楚戊有那等慈悲心,他明明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像個大壞蛋。「許秘書,我問你喔!你覺得楚戊是個什麼樣的人?」朱萸很想知道外人眼中的楚戊究竟是何模樣兒。

  「外表冷酷、內在慈善的大好人。」

  「不會吧?許秘書,楚戊雖是你的上司,但你也用不著這樣捧他啊!我知道他每天不罵哭個三、五人,日子就過不下去,活脫脫野蠻人一名;這樣的惡漢會善良慈悲,那烏龜都長翅膀飛上天啦!」

  「你誤會了,楚先生罵人不是因為他脾氣不好,他是恨鐵不成鋼;加上他經手的case多半牽連甚廣,稍有缺失便要惹大禍,因此他才會特別嚴厲,希望手下的人都能以最專業的心來完成各項任務。這要我來說嘛……」許秘書兩指交插一彈。「我認為楚先生他這種個性該算是認真負責、博愛敦厚。」

  朱萸的下巴卡一聲,嚇脫了殼。拜託,這也差太多了吧?憑楚戊那款人也擔得起「博愛敦厚」四個字?別鬧了!

  但許秘書的表情好認真,彷彿她真覺得楚戊是個大好人。

  只是……可能嗎?朱萸回想著她見過的楚戊,他銳利的眼眸時時閃著刀鋒般的森冷寒光,總要刮得靠近他的人傷痕纍纍才肯罷休。

  可是他切菜煮飯時的模樣又好認真,她從沒見過如此擅於家務的男人,他的生活真的很簡樸、又踏實。

  但他特別喜歡罵人,犯一點點小錯也能讓他扯開喉嚨吼上好久,雖然也許本意是為那人好,可有什麼話不能慢慢說?非得將人罵得狗血淋頭不可?由此可見他才不是個會體貼人的人。

  然而這樣一個大壞蛋卻會籌設「遊民之家」幫助遊民?這豈止是「不可思議」四字可以形容。

  楚戊,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越與他接近,朱萸心底的疑雲就越濃,他不像個殺人兇手,但他太神秘,卻隱約類似某種無惡不作的壞蛋;她想更進一步調查他,又怕……手撫著奔動急促的胸膛,這裡頭有一顆為了他而搖擺不定的心。

  她知道自己正在改變,卻無能阻止這種變化,因為他,她漸漸迷失了自己,她忍不住憂心,自己終有一天會完全為他所迷惑。

  「該死!」她低咒,更可怕地發現,她竟有些期待徹底屈服於他的那一日。

  朱萸!

  一打開公事包,發現裡頭的重要文件全被換成成人雜誌、養眼圖片,楚戊就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真是的,她的氣還沒消嗎?他的腳被無端出現在皮鞋裡的圖釘給刺傷了,到現在還跛著呢!

  他知道她惱他限制她的自由,但他純粹是顧慮她的安全才這麼做的,念在他一片善心的分上,她下手就不能輕一些嗎?畢竟他們又非舊仇宿敵,沒心要這麼狠吧?

  不過……憶起她瞪他時眼底竄燒的仇恨之火……也許他們曾結過累世不共戴天之仇也說不定,只是他想不起來罷了。

  「唉!」長歎一聲,楚戊忍不住在辦公桌上的公文紙上寫滿她的名,心裡對於朱萸的疑惑,總在工作之餘、閒暇時分兜滿他心頭。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究竟是何來歷?

  他不相信她的車禍、失憶概屬巧合,她的行為中有太多的不合理。

  他是遲鈍、不經心,但卻不愚笨,對於她的刻意相纏與不時的挑釁舉動,他全看在眼裡,心有所感,只是懶得計較,畢竟以他的皮粗肉厚、高頭大馬,她是很難傷害到他性命的。

  而既然小命無虞,他也就懶得花工夫去在意她那隨時冒出頭的惡作劇了;只是仍不免想著,她纏上他的理由何在?為怨、為財、為仇……抑或是另有其他原因?

  「朱萸……」呢喃念著她的名兒,總覺心頭有一點光在閃,偏他的心卻沒細到足以捉穩那一閃而逝的靈感。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不知何時走進辦公室的司辰宇一巴掌拍在楚戊肩上。

  「皇帝?」楚戊恍然回神。「有什麼事嗎?」一邊說著,他一邊合上公事包,這玩意兒若被司辰宇看見,鐵又要被恥笑到地老天荒了。

  「聽說你最近過得很精采。」司辰宇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先是車子被裝炸彈、隨後又剷除了中南美一個恐怖組織,叫做……『紅狐』是吧?」

  「就是『紅狐』的入在我車上裝炸彈。」換句話說,楚戊只是以牙還牙。「蘇聯解體後,許多失去工作的軍人不得不販賣手中的武器以為生存,其中『紅狐』更是他們的大主顧。我得到消息,『紅狐』買了兩顆原子彈。」

  「原子彈!」司辰宇皺著眉,神色頓時一凜。「他們想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啊?」

  「名義上是說要建立新世界,其實是想掌控全部毒品。」

  「所以你就乘機將他們全數剷除?」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本來是沒必要做得這麼絕;但「紅狐」在他車上裝炸彈時,朱萸正與他同行;每一想到當時若稍有疏忽,極可能連累她一起喪命,他全身的血液就在瞬間凍結成冰,摒除人性的溫暖後,他只能以殘忍的殺戮來杜絕一切可能的禍患。

  司辰宇頷首。「這一點我同意,只是……」以往斬草除根的動作都是由別人代做,因為楚戊的心太軟,容易留下後患;他考慮著要如何開口才能在不傷害楚戊自尊心的前提下,將這件任務轉由他人收尾。

  看出了他的為難,楚戊自顧說道:「這回我沒留下任何禍患。」

  「啊?」司辰宇愣了下。

  「我做的很乾淨。」楚戊補充道。「皇帝請放心,我很瞭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呵呵呵……」司辰宇不自在地乾笑。「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楚戊點點頭不說話。

  司辰宇與他對看了半晌,尷尬逐漸浮上心頭。「那……沒事我先走了。」他推開椅子,準備離去。

  「皇帝慢走。」楚戊想起身送他,卻發現竟然站不起來。該死,他的屁股黏在椅子上了!這個朱萸……唉!她滿腦子的鬼主意到底幾時才會用盡啊?

  「不必送了。」司辰宇沒發覺楚戊的異樣,逕自往前跨出一步、又停了下來。「楚戊,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

  楚戊僵坐在辦公椅上,努力維持面容的不動聲色。

  「我明白,皇帝,你是擔心我。」任誰都曉得對付恐怖份子若做得不乾淨,必會後患無窮,而受害者鐵定是主使人楚戊,司辰宇只是想幫忙分擔一些責任,他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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