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芷馨才走到玄關處,一陣天搖地動突然襲來。
「發生什麼事了?」她一屁股坐倒在地。
小小的公寓裡,就聞君問晑的吼聲如雷。「是地震,小野貓快過來。」他將她拉進懷裡。
伍馡全身發抖。「晑哥哥……」她曉得這是一叫做「地震」的自然現象,但該如何應變、怎麼逃生?!她完全不懂。
「別怕。」他想帶她避到樑柱邊。
但她嚇壞了,一步也無法動。
下一刻,地表好像翻了兩下,原本的左右搖晃變成了上下震動。
君問晑面色忽地慘白。「快走,小野貓。」他喊,可她一步也動不了。
「小野貓——」迫不得已,他用力一推,伍馡滾到另一頭。
「啊!」她哀嚎一聲,再回頭。「晑哥哥——」這是什麼情況,為何原先釘牢在牆壁上的壁櫃會突然倒下來,而君問晑,他就被壓在壁櫃下,一點艷紅自那方向蔓延開來,緩緩地流向她,以著要將她淹沒的姿態。
「啊啊啊——」她只能扯著喉嚨拚命地尖叫,怎麼辦?君問晑受傷了,他流了
好多血,怎麼辦?急救,對,找醫藥箱,拿棚帶幫他止血,可醫藥箱在哪裡,醫藥箱……
不,不對,她得先把他弄出來才行,但壁櫃那麼大,光憑她一個人如何辦得到?
救命啊?誰來救救君問晑?救命啊、 救命啊——
「別叫了。」從天邊趕來的救命使者是楊芷馨,她本來也被地震嚇呆了,卻又讓伍馡的尖叫聲給震醒。「你再怎麼叫,他也不會好起來,先叫救護車要緊。」說著,她急忙掏出手機,叫救護車。
然後,她跑出去求救,幾個好心的鄰居過來幫忙,終於將君問晑給救出來了。
不多時,救護車來了,楊芷馨向他們報告意外發生的原因。
伍馡只能呆呆地看著她東奔西跑、忙裡忙外,將事情一件一件解決;而自己卻什麼也沒辦法做。
她好笨,只會哭,真正發生事情的時候,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她是個沒用的人。
「別哭了。」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楊芷馨走過來拍拍她的肩。「我們一起去醫院看君問晑吧!」
伍馡淚眼汪汪地抬頭看她。「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事?」而她卻一無所知。
「呃!」楊芷馨偏著頭想了一下。「知識是可以學習的。」
「學習?」這一刻,伍馡下了攸關一生的決定。「我要去上學,學習很多知識。」為了下一次再發生意外時,可以幫上君問晑的忙。
第一章
要說君問晑與伍馡間的恩怨糾葛,那話可長了。
十年前的某日,君家兩根經濟大梁君父與君母忽於第十二度蜜月期間消失無蹤,君家經濟頓垮,加兩位老人家投資失敗留下來的五千萬債務,險些毀了才成年的君氏五姊弟一生。
君問晑是五姊弟中的老么,他不知道上頭四位兄姊是如何克服此一難關的,但對他而言,父母的失蹤只是親緣已盡的結果,他悲傷,卻不憤怒。
不過那五千萬的債務很麻煩就是了,畢竟五姊弟都只是學生,讀書拿獎學金還行,論到賺錢還債,再等個三、五年吧!
可債主哪裡能等?沒錢就封房子、搬傢俱,搞得他們姊弟五人幾乎無處棲身,得流浪街頭做難民去。
幸虧大姊君樂水聰明,想了個好點子,開設「販夢俱樂部」,利用四位弟弟的色相來謀利;如此幹了幾年,終於讓他們還清了債務。
「感激大姊英明啊!」這是君問晑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並不排斥販賣夢想給寂寞女子的謀生方式,反而挺樂意幫助她們排遣孤單、一解煩憂。
他對自己這一路走來的顛簸人生真的毫無怨言,只除了一點——
為什麼他第一個接的客人會是那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伍瑛?她根本是個混蛋、龜蛋、王八蛋!
第一眼見到她君問晑就對她很感冒,她對外宣稱他是她的崇拜者,他們在T大的聯誼會中相識,雖然他確是T大生,但她把他形容成一個為博取佳人歡心,裝瘋賣傻、下跪求愛,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的痞子,就著實令人不悅了。
更有甚者,她還命令他去追求她的朋友,說那傢伙活了十五年,卻連個男友也沒交過,未免可憐了些;她好心想讓朋友一嘗戀愛滋味,商請他幫忙。
鬼才相信她的話,據君問晑旁敲側擊得知,伍瑛根本是拿他當玩具耍,與人打賭,看他得費多少時間才能降服她們班上有名的小書獃?
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氣之下,他揮揮衣袖,甩頭走人。
原以為如此便可擺脫麻煩,不料伍瑛背後的惡勢力強悍異常,竟對他的英文教授施壓,迫使他成為她的家庭教師,自此結下他與伍家的不解之緣。
伍家別墅位於陽明山上,其奢華程度號稱該區第一,他看也是。兩、三百坪的佔地,處處可見匠心獨具的佈置,假山流水、花徑尋幽,連門口的燈飾都請人特別設計過,這般豪奢已非「有錢」二字足以形容,它根本是名副其實的豪門富戶了。
難怪教授要出賣他,情勢比人差嘛!換成他也會這麼做,又不是殺人放火,只是出賣一個學生去當別人的家教便可得利益無數,幹麼不做?
所以君問晑也不怨,只當前輩子忘了燒好香,今世才會被伍瑛那個大麻煩纏上;他認了,乖乖陪那刁蠻的富家千金玩遊戲。
「你來啦?」伍瑛看著他,笑得好得意。
「不來行嗎?」君問晑聳肩。
「當然不行。」伍瑛嗔他一眼,隨手指著客廳的沙發說:「不過我現在要跟朋友去喝下午茶,你就在那裡坐一下等我回來吧!」
背包一甩,她當真走人了,惹來君問晑一陣失笑。
「敢情她是在給我下馬威?」真是個討厭鬼,不過算了,難得有機會入寶山一遊,不到處走走看看,滿足一下他對有錢人富裕生活的好奇心,未免可惜。
「走嘍!探險去也。」拍拍手,他正準備四處冒險去。
「等一下,君先生。」女管家喊住他。
「有事嗎?」他轉身,回贈一記燦若朝陽的笑容、魅力四射。
年逾三十的管家不覺酡紅了臉。「那個……二小姐有交代……君先生,呃……」
沒天理啊!竟把如此帥氣的男人放出來四處電人,分明是故意陷她於不義嘛!
君問晑看見女管家一臉羞慚,某個念頭閃過腦袋。「伍瑛該不會要你盯著我,不准我四處晃吧?」
女管家尷尬地點頭。
「真有她的!」君問晑啞然失笑。「那傢伙把我當成她的禁臠嗎?」
「禁臠」二字讓女管家臉上的紅潮瞬間爆炸。「對不起。」
「又不關你的事。」身為員工的身不由己君問晑很清楚,又何忍為難她?「算啦!」爽快地放棄冒險念頭,他重新踱回沙發上坐好。「這樣可以嗎?」
女管家垂首囁嚅著。「真是非常抱歉……」
「拘禁我的又不是你,說什麼抱歉?」他悠然一笑。「不過我真的得坐在這裡直到伍瑛回來?萬一她一出門就是幾小時,我想上洗手間怎麼辦?」
「二小姐只說不准君先生出大門,沒說不能在屋裡活動。」
「哦
」有漏洞可鑽了!他笑得異發光彩萬丈。「管家小姐,一個人坐在這裡等門很悶耶!」
「君先生的意思是……」
「屋外不能走,那屋內……」引君入甕。「欲擒故縱」這招最好。
女管家果然上當。「要不要我帶君先生四處參觀一下?」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一句話把女管家逗得笑了開來。「其實光這房子就有許多可看的了。」
「聽說這宅院叫蝶園,可我一路走來,也沒瞧見半隻蝴蝶,是否另有典故?」
「蝶園是取自去世的夫人,孟宇蝶之名而來。」女管家領著他一路從客廳、和室、書房,直走到日光室。「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是主人親自挑選,為博取夫人歡心、讓她住得舒適而興建的。不過可惜,房子還沒蓋好,夫人就死了,這房子還差點蓋不成……哇!」
日光室的門才開,一道黑影迅速竄出,險些兒撞倒欲進門的兩人。
「搞什麼鬼?」君問晑快手一撈,揪住來人的衣領。
「別碰她。」女管家驚叫,可惜來不及了。
「啊!」君問晑瞠目結舌,小傢伙居然咬他!
「你還不鬆口?」他吃疼地放開她的領子,她立刻像只靈活的小野貓逃得遠遠的。
「慢著,你的『對不起』呢?」火從心起,他轉身追過去。
「君先生,別追了。」女管家試圖阻止他。
君問晑卻不聽,直追著女孩跑過長廊,終在樓梯口處抓到她。
「唔唔唔……」她蹬腿擺手拚命掙扎。
沒見過這麼刁鑽的女孩子,君問晑算是開了眼界。「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的?」
女孩一語不發,偏過頭,又想咬他。
「哇!」差一點點被咬到,饒是以好脾氣出名的君問晑也不禁為女孩的蠻勁皺眉。「沒人教過你,不可以隨便亂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