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的手受傷了!」
她走過去,想要握住他淌著血的手,卻被他無情的撥開。
「與你何干?你不是要走了嗎?我的手傷又與你何干?」他笑著,妖詭而懾人。「你現下靠近我,是希望我留你下來嗎?」
「不是。」
「你帶著錦盒到我的房裡,就是為了要由我開口,留你下來,是不?」他撕天滅地般地暴喝著。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或許心底真是有點想望,或許她真是私心的以為他會留她,但是她不是個寡廉鮮恥之人,她不會死纏在他的身邊,儘管她確實想留在他的身邊。
「你走吧,我不會留你的。」他湊近她,揚起的邪笑令她寒毛直豎。「你以為憑你這一張臉,便能夠留在我的身邊?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他倏地將她推開,讓她跌坐在地,任由殘斷的木屑擦傷了她的手腳,也容不得她再反駁,瞬地拿起放在案上的錦盒,摔在她的身旁,琳琅滿目的首飾碎落一地,皆不成形。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這些東西是本公子贈予你的,你既然不要,我也不要,既然是沒人要的東西,還留著做什麼?」他意有所指的吼道,仿若心與肝脾都糾結在一塊,疼痛莫名。
薛金荷垂下眼瞪視著碎落的首飾,淚水一串串地滴落在手上的傷口,暈化出一片觸目的血腥;她呆愣了半晌,突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足不停留地直往外跑……
***
薛金荷離開觀府之後,觀仁偟徹底地破壞了東廂,將東廂屬於她的氣味全打散,將屬於她的身影毀棄,徹底地將她趕出他的生命。
他受夠了,他真的受夠了!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一個壓根兒不起眼的女人,她憑什麼左右他的思緒,操控他的情緒?
「仁偟?」
「滾,全部都給我滾出去,我什麼人都不見。」他頭也不回地砸碎房裡的所有擺設,壓根兒不管身後的人到底是誰。
「仁偟,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瘋了不成?」尋朝敦連忙自他的身後將他抱緊,強將他拖出東廂。
觀仁偟突地轉過身怒瞪著他。「你……」
怎麼,他現下是來同他耀武揚威的不成?
他不由分說地掙脫他,雙手運足了勁,隨即對他展開攻擊,掌風凌厲,毫不留情,打得尋朝敦一頭霧水。
「你在搞什麼?要找我練武也不是這麼開頭的,是不?」
尋朝敦左閃右躲,沒有與他正面對拳,卻不敢輕忽!畢竟好友全身燃著毫不掩飾的殺氣,倘若他不經意的話,說不準真會成了他掌下的冤魂。
「我要殺了你。」
觀仁偟怒喝出聲,霎時飛沙走石,掌風似劍地刮向尋朝敦的心窩,招招奪命地襲向他的罩門。
「你為什麼要殺我?」他愣了一會兒,見觀仁偟不留情的掌勁再次擊來,他提氣往上縱飛,然他一閃,觀仁偟又猶如靈蛇般地竄到他的身邊,摔不及防地被他擊了一掌,跌落在地。
尋朝敦痛苦地吐了一口血,難以置信的瞪視著他,不由得也動了怒,隨即爬起身,重新運氣與他短兵相接。
「觀仁偟,你到底是怎麼著?見我來便擺出這麼大的排頭?」尋朝敦怒不可遏地與他較量,雙掌碰撞之間,撞出了雷霆般地掣雷,東廂外的水池甚至揚上了數丈的波瀾。
簡直是莫名其妙,他今日是有些事找他,想不到他居然不由分說地對他動武,簡直是氣煞他了。
「你不是來同我炫耀你總算把荷兒自我身邊帶走了嗎?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我告訴你,她是我不要的女人,倘若你要的話,就送給你!」觀仁偟怒不可遏地吼著,怒紅的雙眼裡有著肅殺之氣。
「你到底在說什麼?」尋朝敦彷彿懂了他的意思,逐漸收掌,不再繼續無謂的打鬥。「我根本不知道金荷到哪裡去了,你現下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還想要狡辯?」
觀仁偟仍是不留情地攻向他,手中的氣勁仍不含糊。
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畢竟他知道朝敦是絕無可能勾搭上荷兒,但是荷兒卻求他帶她走,這令他感到痛苦極了,倘若不找個方式發洩的話,他怕胸口上那股鬱悶之氣會將他逼瘋。
「我才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今天找你是為了瓶靜的事。」尋朝敦也被他搞得動怒,卻處處手下留情。
「你居然還敢找我問別的女人?」
太可惡了!倘若是這樣子的話,那荷兒呢?他到底是把荷兒當成什麼了?
「我又找了誰了?」
他簡直是瘋了,壓根兒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不是已經帶走荷兒,為何還要搭上瓶靜?」
他暴喝著,一拳槌在尋朝敦的胸上;尋朝敦隨即運氣護住週身大脈,再以雙手擒住了觀仁偟,以一拳換來他的冷靜。
「你冷靜一點,我才沒有帶走金荷,我為什麼要帶她走?」他是瘋了不成嗎?淨說這些胡言亂語。
「你昨兒個不就說了要帶她走嗎?她不就是要你帶她走的嗎?」他仍是氣怒難遏,怒紅的眸裡還有殘留的殺氣。
「那不過是玩笑話。」尋朝敦也跟著吼回去,又突地明白。「難不成是仁偲同你說的?可惡,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嗎?他這麼造謠生事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果真是他,他知道他最近的性子變了!但也沒想到他居然會使出如此下流的手段搞得大夥兒雞犬不寧。
「你在說什麼?」觀仁偟一愣。
「我說那不過是閒聊的玩笑話,我是來找瓶靜的,我又做什麼找金荷?我明知道她喜歡你,明知道你對她也有意,我豈會淌這渾水?」尋朝敦簡直氣結。
「我對她有意?你眼睛瞎了嗎?」
觀仁偟隨即狼狽地否認,鬆開了雙手,卻仍是厘不清頭緒;朝敦的話像是利刃,一針見血地扎進他的心窩裡,直達他的痛處。他對她有意?不可能的,他不過是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他不過是不想要荷兒跟著朝敦走。
「你還想否認嗎?」尋朝敦歎了一口氣。「倘若不是對她有意,你怎會因她氣怒難掩?這可不是你的脾性,你向來最疼女人了,是不?而金荷空有滿腔愛窒息,也不敢對你說,這我哪裡看得下去。我不否認我從中耍了一點詭計,但也是為了撮合你們兩個,孰知……她現在到底是上哪兒去了?」
「她……」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他豈不是……「算了,不管她去哪裡,你去把她找回來,把話說清楚。」他自個兒也有一堆事情要煩,怎地他也在這當頭煩他,虧他之前還給了他那麼多暗示。
「我才不管她,我說過了,我不想再見到她,她既然沒到你那兒去,八成是回山上去了,既然已經如她所願地回到山上,我又何必去打擾她?」觀仁偟怒氣沖沖的辯解著,氣怒難忍,轉頭揚長而去。
找她作啥?他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說的,這豈不是擺明了她仍是不願待在他身邊?既然她想走就走吧,他不是非要她不可!她走了,他反倒是可以靜心。
「這是你愛人的方式嗎?」
尋朝敦望著他的背影,也只能無奈地輕歎一聲。
***
她想走便走,他用不著在意,她走了,他便可以不再受那心絞之痛。
觀仁偟一直是這麼以為的。該死,他一直是這麼以為的,但偏偏事與願違,薛金荷走了,他非但平靜不了,整顆心更是懸在她身上,他以為不會再迷惘,孰知,她的離開竟帶給他潰決到幾近毀滅的慘境。
可惡!不過才分開兩天而已,他卻感覺像是一輩子那麼久,折磨得他夜不成眠,食不知味。那心痛滋味直揪住他,讓他甩不開,也扒不掉。
而今倘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又摔落山崖、跌傷了腳。
他到底在走什麼運?同樣一個山崖讓他在兩年之內掉了三次,怎麼跌不死他,偏偏都是讓他傷了腿。
觀仁偟不下十幾聲的咒罵,看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景,心急如焚,急著想要離開這裡去找她,偏他的腳傷得比以往還重,他甚至連動都動不了,而這全都是因為她,否則他豈會這麼狼狽!
該死,天色愈來愈暗了。
「咱們往那邊繞過去吧。」
歎了一口氣,正覺得絕望時,他聽到了一聲輕脆的嗓音,令他不禁引頸盼望,卻見到一抹仿似見過的身影。
「哎呀,這位公子,你受傷了?」
道姑眼尖地認出他,同時,他也認出了她,他的臉隨即一甩,連同她打聲招呼都嫌累。
「滾。」
「啐,受了傷還這麼囂張?」這道姑眉一擰,拉著身旁的男人往一旁走,又對著他說:「你儘管等吧,那個醜女人就在另外一頭,說不準你喊得大聲一點,她便會聽到,她失魂落魄得很,倘若你不喊大聲一點,她鐵定是聽不見的,誰教她笨呢,以為真會有男人看上她,到頭來還不是搞得遍體鱗傷。男人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