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嗎?」司馬邀煦驀然開門入內。
喜恩嚇了一跳,怒目瞪著他。「誰准你在這當頭跑進來?」沒瞧見她一頭亂髮,而且連衣裳都穿不好嗎?
司馬邀煦直盯著她,唇角緩緩扯出一抹柔情似水的笑。「很美……」
由此看來,他的確沒挑錯衣裳。層疊的羽翼襲衣讓她單薄的身子略微豐滿一些,而微敞的襟口更可探見她的雪脂凝膚,而百褶的寬裙,更是讓她比平時更顯女兒態,還有她那一頭如瀑般的長髮……
「你瞧什麼瞧,我還沒弄好,你先出去!」她雙頰微紅地吼著。
真是少根筋,沒事作啥誇讚她美?她哪裡美了?倘若十年前說她美,她倒還可以勉強接受,然現下讚她美,聽起來就像是在取笑她。
「我替你把衣裳整好。」他走近她。
「不用。」她忙退後一步。
哼!她才不會笨得再上他的當。他這個下流的登徒子,天曉得他會不會一近她的身,就又對她圖謀不軌?
「你把繩結打錯了,那得要拉到後頭再繫上環。」司馬邀煦壓根兒不理睬她戒備的表情,一個箭步上前,將她轉過身,再替她解開前頭的繩結,拉到後頭打上結之後,再繫上玉環。「大致上可以了。」
他滿意地再將她轉過身,專注地審視她身上是否有穿戴錯誤的地方。
「哼,你倒挺熟的嘛!」她挑起眉,笑得有點冷。
一個大男人知曉姑娘家的衣裳要如何穿戴,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
不過,若是依他而言,可就一點都不怪了,畢竟他這麼多年來幾乎都窩在藏花閣裡頭伺候女人更衣,遂這對他而言,根本就不是難事。
哼!
「你吃味了?」他笑睇著她。
喜恩挑高眉,扯出了一抹笑。「你說呢?」她是何許人物?豈會為了這一點點芝麻小事而吃味?他實在是太看輕她了。
「是嗎?」司馬邀煦不甚在意地拉著她坐下。「坐著吧,我替你綰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她無福消受他的伺候。
「你只會梳冠,壓根兒不會梳髻。」他拿起月牙梳逕自替她梳理一頭如瀑般的黑髮。
「我幹嘛要梳髻?」
「你已經成為人妻,還能再梳小冠嗎?」他笑問道。
喜恩頓時語塞,瞪著鏡中的他。
「哼,你這三少爺可真是了不起,不僅會替我更衣,還會替我綰髻,我真是受寵若驚。」還以為他天天上花街柳巷是為哪樁,原來是學了這幾門手藝伺候她。
司馬邀煦不以為然地挑起眉,迅速替她綰了個髻,再拿起自己帶來的妝盒取出胭脂水粉。
「你幹嘛?」她不由得往旁邊一跳。
幫她更衣梳髻,已經是夠荒唐的了,他還想要怎樣?
「穿了上等襲衣,又綰上茴香髻,你不認為該替自己上點妝,讓自己看來更得體些?」
喜恩抿緊了唇,好半晌才道:「你現下是拐著彎說我老,是不?」
說什麼他不在乎,現下又說這種話!
司馬邀煦聞言,立即皺起眉頭。「那就別弄了,橫豎我也不愛見人直盯著你瞧。」他方纔正在興頭上,一時倒忘了這件事。
她只是鮮少裝扮,要不,她也是個美人胚子。
「胡說八道。」誰會盯著她瞧?
對了,以往在北方商行時,似乎也有個傢伙老是盯著她瞧,彷彿看穿了她女扮男裝,直說要娶她為妻,但那人到底是誰?
「我說的都是真的,光是這樣瞧著你,我就不想放開你。」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發覺她沒有掙扎,不禁有些喜出望外。「你怎麼不掙扎?」
她翻了個白眼。「我掙扎有用嗎?」
他有一身蠻力耶!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姑娘家,要拿什麼同他拼?再怎麼拼也不過是多此一舉,倒不如由著他算了。
「你總算愛上我了?」
他低柔的嗓音震得她恢復理智,驀然發覺自己真的變了,變得連她自己都不怎麼明白,但她已不再像以往遠遠見著他便逃,難不成她真被他給迷上了?
思及此,喜恩抬頭睇著他,瞇緊了水眸。怎麼可能?他還像個娃兒時,就是她伺候他長大的,她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看待,怎麼可能會改變了心思?
「你就別再裝模作樣了。」司馬邀煦低喃一聲,在她粉嫩的香腮印下一吻。
「誰在裝模作樣?」是說她嗎?他眼睛出問題了不成?「你就像是我的弟弟一般,我怎麼可能把你當夫君看待?」
難道她會連自己的心思都不明白嗎?
雖說他老是猜中她的心思,但是這一回,他可就真的猜錯了。
「弟弟?」他微瞇起眸子。「咱們都已經圓房了,你還把我當弟弟。」
看來他得再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不過一時半刻想要改變她自以為是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不過,依目前的進展看來,他相信不出個把月,她就會有所自覺才是。
「可不是嗎?」喜恩慵懶地挑起眉,正想要和他說個明白,卻發現他愈靠愈近,等到她反應過來想要抵抗時,卻已經來不及。「等等,賞花宴在等著咱們,咱們身為主人,總不能讓賓客等吧?」
這個登徒子,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方纔我湊巧遇見懷笑,便要她先替我去招呼賓客。」他將她抱上軟榻,將她強壓在身下。「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敢這麼做?那是因為二哥欠我一個人情,我自然敢藉著這份恩情要懷笑替我辦件事。」
喜恩瞪著他。「既是這樣,賞花宴根本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混蛋,他竟然設下這個局陷害她?
「不,當然還是需要你,只是還得再晚一點……再晚一點……」
第九章
那個混蛋到底是死到哪裡去了?
深夜,司馬府內的丹巖閣卻是燦亮如畫,長廊上頭皆點上了燈籠,四周擺滿了樂器,擠滿了樂官和賓客,他們全都眾在一塊兒共享丹巖閣渾然天成的極致美景。
然而,身為王人之一的喜恩卻身穿嫩白襲衣穿梭在每個小院落裡,尋找著司馬邀煦。
「混蛋,說什麼要幫我,現下卻讓我找不著人!」她邊跑邊罵,險些被拖曳在地的裙擺給絆倒,「什麼玩意兒,這裙子這麼長,要我怎麼跑?」
說不准還未找著他,她便會先摔死。
真是的,已經快要一更天了,也該準備賓客的客房了,可是他把她的冊子拿走了,本以為他是替她安排去了,孰知連問了五個下人都說沒見著他,他到底跑哪兒去了?
這個沒天良的男人,明知道她全身乏力得很,嘴上說要幫她,才一眨眼的工夫,就立即消失得不見蹤影。
該不會又上藏花閣了吧?
可倘若他真要去,也不該選在這一刻的,是不?
或者是他想極了那名喚掬霧的花魁,遂情難自抑地跑去找她了?
思及此,喜恩驀地停下腳步,剔亮的大眼輕眨了幾下。
他會這麼做嗎?他不是說了只要她嗎?
她不禁又搖了搖頭。男人說的話能信嗎?
況且,他又是這麼一個得天獨厚的少爺,會想要有三妻四妾,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她不也早就想好了要替他納妾?
可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下的她,究竟想要怎麼做?
她是怎麼著?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怎麼她現下卻突然不想這麼做了?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問題?
他上藏花閣,她也少了個麻煩,而且若是他能夠挑個花娘當妾,她就更加輕鬆了……
畢竟他若不納妾,要怎麼有子嗣?
憑她定是生不出子嗣來的,遂他肯定得要納妾才行,打一開始她便是這麼計畫的,是不?可是她怎麼似乎有點古怪?該不會是被他的胡言亂語給感化了吧?
喜恩深蹙起眉,思忖了好半晌之後才猛然擊掌。
不對,他想怎麼著便怎麼著,要上藏花閣也好,要納妾也罷,她根本就管不了,也不關她的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趕緊找他拿冊子才成,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她也不須多加理睬。
緊抿嘴勾起笑,她幾乎已經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然這笑意不過才持續了一會兒,便又僵了。
到底是怎麼了?
喜恩不自覺地蹙起眉,沿著長廊往前走,腦袋裡頭一片紛亂,正苦於無法釐清頭緒,耳邊卻傳來一陣嬌嗲。是誰?
這嗓音嬌軟得很,根本不像是府裡頭的下人,不過她似乎曾經在哪裡聽過這聲音……掬霧!
喜恩猛然想起,立即向左一探,發現左邊的客房裡頭果真有燈火,而且裡頭還有人影晃動著,似乎不只一個人。但她怎麼會在這裡?司馬府的賞花宴,她是憑什麼參與?她記得自己沒邀請她,她怎麼會來了?
難道是司馬邀煦邀請的?可不是,除了他,又有誰請得動藏花閣的花魁?
那麼在裡頭的另一個人,不就是他了?混帳傢伙,說要幫她,他幫的到底是哪一門子的忙?
他只是讓她更加忙碌罷了!
一把火毫無預警地湧上心頭,不及細思,喜恩已抬腿踹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