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曾經對長樂起了非分之想,誰又能保證邀煦不會也對懷笑有了非分之想?
她不是聽話得很,為何現下卻再三拂逆他?
「懷笑……」她除了會滿腦子想著怎麼伺候他,想著要如何打理司馬府之外,她什麼都不會,要是邀煦對她說些甜言蜜語,她豈不是會一頭栽進邀煦設下的圈套裡?
邀煦那傢伙是會一口就把女人給吞下腹的,他不會認真的,他只是放蕩慣了,他只是覺得好玩罷了,倘若她要是真對他動了心,她豈不是……
咿呀一聲,滿腦子混亂的司馬沐熏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但他睜不開眼,只能氣若游絲地道:「懷笑……」
在懷笑面前,他根本不需要在意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
「二哥,你怎麼了?」
一個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傳來,司馬沐熏不禁微蹙起眉,暗惱自己居然真的以為進門的人是懷笑。
「我沒事。」感覺他的手撫上了他的額,他立即撥開,勉強地睜開眼,看著眼前有些模糊的身影。
老天確實是不公平的……
他們三兄弟裡頭,邀煦的身子是最先康復的,且他天資聰穎,卻老愛往外跑,在他尚未踏出大門之前,他早已玩遍了揚州城,而當他的身子恢復得可以練武時,他早已學了內功心法
只要是他想要的,邀煦總是可以輕易到手,但是他卻從來不管府裡的產業,甚至不回府裡,把所有的事都丟給了他……
「二哥,你的氣色很差,我去替你傳喚大夫。」司馬邀煦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還是要我先去喚懷笑?不過,我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我方才到她的院落裡沒見著她的人,問了府裡的下人,也說一早便沒見著她的人,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她怎麼還沒到這兒來?」
「你跑到她的院落去?」司馬沐熏氣喘吁吁地問道,勉強起身怒目瞪著他。「你一個大男人,怎能隨便進出姑娘家的院落?」
「我找她……」司馬邀煦驀地噤口。
原本他找懷笑,是想要她把昨兒個的事告訴二哥,孰知他竟找不著她,到秋樓去找素娘,她也搖頭說不知道……瞧她驚慌得很,看起來不像是在騙他,但若不是如此,懷笑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難道你對她有非分之想?」司馬沐熏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他不禁瞪大雙眼。「我怎麼可能?府裡頭上上下下都知曉我正在等著喜恩回府,再加上懷笑是你的妻子,是我的二嫂,我怎麼可能會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甭想得到她,我告訴你……」他演得倒挺像一回事的,可惜的是……他想起來了。「我把她趕出去了。」
他把她趕出去了,難怪府裡會找不著她的人。
昨兒個晚上,他一怒之下將她給趕出了府,但他以為她會在門外苦苦哀求,誰知道當他再次把門打開時,卻不見她的蹤影……
他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門邊等到了五更天,一直以為她會再回頭的,孰知她寧可離開待了十幾年的司馬府……
倘若不是她心裡有鬼,她為何不再求他?
倘若真是素娘派人輕薄她的,她為何不轉身再對他說一次?
「什麼?」司馬邀煦一愣。「二哥,你為什麼要趕懷笑走?她一旦出了府,你要她怎麼活?」
「她是個不守婦道的淫婦,多年來又未為我產下一兒半女,我為什麼不能休她?」難不成他休妻,還得要他點頭答應嗎?「況且,我給了她一塊價值不菲的玉珮,夠她下半輩子享用的了。」
說完,司馬沐熏疲憊地倒向床柱,長髮雜亂,眼中佈滿血絲,一臉蒼白病容,看起來很是狼狽。
「懷笑怎麼可能會是不守婦道的淫婦?」司馬邀煦不由得蹙緊了眉。「二哥,你是病壞腦子了不成?你怎麼能休了她?她會無子,還不是你造成的,你怨得了誰!」
「但她不守婦道……總是真的吧?」他幾乎快要睜不開眼了。
「她哪裡不守婦道來著?她根本沒踏出府過,要上哪兒偷人?咱們府裡有哪個男人敢和她暗度陳倉?」他翻了個白眼,表情很是無奈。
「你說呢?」
司馬邀煦斂眼瞅著他,驀地瞇起眼。
「你該不會認為是我吧?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你把我想得太荒唐了!不同你說了,我要去找懷笑回府。」
再同他說下去,他八成會讓他給氣得吐血,與其在這兒聽他說些廢話,他不如趕緊去把懷笑找回來。
「我不准任何人找她回來,她是我的童養媳,我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誰都不准再將她帶回府!」見他要走,司馬沐熏使盡全力吼著。
他不要她了!
他不要一個會讓他綠雲罩頂的妻子……
司馬邀煦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他道:「二哥,你既然知道她是為你沖喜的童養媳,就也該知道,一旦她離開,你極有可能又會像以往一般遭病魔纏身,像現下你不是病了嗎?」
「呸!喜恩離開你兩年了,怎麼不見你病著?」胡扯!他根本不相信什麼沖喜的說法,他會迎娶懷笑,是因為他不想上朝為官,是因為他可憐她!
他會病倒,是因為昨晚他只著了一件中衣待在前院側門邊等她,遂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又知道我沒病著?」他的相思病……病得可嚴重了。
「天曉得,你到底是……」司馬沐熏急喘了幾聲,頎長的身子便倒在榻上,冷汗自他額上不斷冒出。
「二哥?」司馬邀煦見狀急忙上前,伸手撫上他的額,不禁暗咒了一聲,又趕忙往外走,急著去喚大夫。
真是會給他找麻煩……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昨兒個就應該押著懷笑到二哥面前把事情給說清楚?
第九章
數日之後。
「萱兒,還不趕緊回來幫忙,你跑到那兒湊什麼熱鬧?」
揚州城裡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在一家賣熱食的小鋪前,更是擠滿了人,正煮著熱食的大娘見鋪子裡正熱鬧,便忙呼喊站在告示前的女兒。
「我這就來了。」
「這丫頭……」
「全大嬸,你就別氣了,萱兒的年紀尚小,貪玩是正常的,你就別罵她了。」站在她身旁忙著招呼客人的女子柔柔地笑著,清秀的臉上滿是笑意。
全大嬸側眼睇著她,有些赧然地道:「懷笑,倘若不是有你幫我的忙,我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
「全大嬸,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倘若不是你收留我,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要上哪兒去呢。」懷笑輕笑著,雙手也不停地忙著。
若不是碰上了全大嬸這般的好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十多年未踏出司馬府,她壓根兒不知道揚州城竟是恁地繁華,也不知道天南地北,不知道到底能往哪裡去……要不是遇著了一大早賣熱食的全大嬸,她真的不知道離開二少爺之後,她還能上哪兒去。
十多年來,街景改變甚大,她早已不識得了。
「娘,你知道嗎?那告示上頭寫了一件好玩的事。」萱兒跑出了人群,回到鋪子裡。
「你又識字了?」全大嬸啐了她一口。
「我是不識字,但圍在那兒瞧的人個個都識字,我看不懂,但我聽得懂。」萱兒抬起粉臉,一臉驕傲的模樣。
「聽得懂又如何?」全大嬸瞪著她。「你娘我在這兒忙得昏天暗地,你還在那兒閒晃,你是存心要累死我不成?你都幾歲了,怎麼不同你懷笑姐姐學學?」
「我……」萱兒嘟著嘴,「我就是聽見有人提起懷笑姐姐的事,才跑去瞧的啊?」
「我?」懷笑一愣,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是啊!」萱兒用力地點著頭。
「說了什麼?」懷笑丟下油膩的手巾,繞過全大嬸,蹲下身睇著萱兒。
「嗯……好像說有人要找懷笑姐姐,又好像說什麼人快要病死來著,又好像是……懷笑姐姐,你要上哪去?」她話都還沒說完哩,她怎麼跑了?「娘,懷笑姐姐是怎麼了?」
「你管那麼多作啥?還不過來幫忙?」
「喔!」
**********
懷笑撩起青衣布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跑著,在人潮擁擠的街上鑽動著,緩緩地朝告示前進。
「唉,司馬家的二少爺怎麼又病倒了?」
尚未看到告示,懷笑便聽有人這麼說起,她忙向一旁張望,想要聽得更加仔細。
「可不是?前兩天我不是說了,司馬府裡有多位大夫進進出出,個個都是搖著頭離開司馬府,隨便猜也知曉是司馬府那些短命的少爺們又病倒了,只是沒猜著居然是二少爺。」
「就是,我還以為是司馬府的大少爺已經沒救了哩!」
「依我看,八成是因為二少爺把從小跟在身邊的童養媳給趕出府,所以才有了這報應,要不前陣子還見他出入頻繁,看起來像個沒事的人一般,怎麼可能說病便病了?」
「你又知道了?上頭有寫司馬府的二少爺把自己的童養媳給趕出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