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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丹菁

  「這……」那翠綠的簪子上頭有只白玉雕鏤的鳳凰,而垂落下來的翠花流蘇就像是鳳凰的羽翼似的,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還會發出玉石互相撞擊的清脆聲響。

  突的一道暖流竄入她的心頭。他要送給她嗎?

  她抬起眼眸對著他含笑的眼,心裡猛地一震。以往她若不是被人嫌棄,便是被人用極恐懼的視線對住,從來沒有人用這般深情的目光注視著她。

  「我不要這種地攤貨。」她猛地將頭上的簪子拔下。

  她不是鳳凰,一輩子也成不了鳳凰,她不需要這種東西,更不需要他的熱情,不需要他的溫柔。

  「這是用和闐出產的白玉做的,是最上級的材質,爺兒,您仔細瞧瞧,小店家是絕無可能誆您的。」這個販子一見天仙將這簪子放下,趕緊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定要讓這開市的第一場交易成交。

  「這玉確實是不俗……」玄燮瞇起黑曜的眼瞳,望著一臉倔氣的天仙,不禁低下頭來問道:「這簪子雖然算不上頂級,但是絕對配得起你的,你為何不要?」

  「你忘了我已經有這一塊玉了嗎?」她神色詭譎地拿出身上的玉珮睨著他。

  這一塊玉是她的賣身玉,是她賣去初夜所得的費用,亦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她有這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便已足夠,又要那支簪花做什麼?

  她不需要他給的任何東西,她寧可以物易物,她也不願意白白地收了他的東西,欠了他的情。

  「是嗎?」玄燮輕勾起唇邪氣地笑著,丟了一錠白銀給店家,拿了鳳凰簪花便摟著她走到一旁。「既然如此,那麼我用這一隻簪子再買你一夜,你瞧如何?」

  「你無恥!」她抬起小手想給他一個巴掌,卻被他緊緊握住。「你放開我,在這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什麼體統?」他笑得狂狷,毫無預警地封住她的唇,在眾目睽睽之下,霸氣地勾引著她的舌,放肆地誘惑著她的心神。「既然你已收下了玉,就算賣給了我,那麼我要做什麼;又有什麼不可?」

  「你……」天仙的嬌艷的面容上染上一抹秀麗錦霞,一雙含羞的眸子不斷四處張望,驀地發現周圍的人群全都停下腳步,睜大眼睛像是在瞧著熱鬧似的,羞得她無地自容。

  她全身止不住地狂顫,說不出的複雜情緒纏在胸口,令她牽住玄燮的大手,排開擁擠的人群,頭也不回地便往人群較疏落的地方走去,直到她喘不過氣了,才停下腳步。

  ***

  天仙小心翼翼地望著周圍,見周圍的人不再用著異樣的眼光捂嘴竊竊私語著,她才真正的放下心。

  「我一點也不知道你是這般熱情。」他意味深長地喃著,嗓音低沉而魅惑。

  「你說什麼?是誰熱情了?要不是你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對我,我又豈會如此?」天仙抬起一張白裡透紅的嬌顏,瀲灩的水眸裡有著難以掩飾的羞怒。

  他是腦子摔壞了不成?怎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種羞死人的事,難道他當真是把她當成娼妓了不成?

  「倘若不是熱情,你又豈會牽著我的手滿街跑?」他戲訕地笑著,大手更是將她柔軟的粉白小手挽起,在上頭輕輕地烙下吻。

  「我……」天仙瞪大了水眸,這時才發現自個兒正牽著他的手,還恬不知恥地在熱鬧的市集上跑。

  「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意識到自個兒竟是如此放肆,她羞得臉都抬不起來了。

  「我為什麼要放開?」他將她酥軟的身子更拉近他。「是你自己牽著我的手的,是不?」

  「那是因為……」還不是因為他,否則她怎會做出這樣大膽的事?

  「因為什麼?」他笑得邪氣而不羈,望著嬌艷的粉臉染上一層醉人的紅霞,他的心驀地為她恣情鼓動。

  突然,玄燮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擒住般,堵塞了呼吸,感覺到一股噬魂的邪氣自體內狂嘯似的幾乎淹沒他的靈魂,令他的身子一個踉蹌往後退了數步,才能勉強阻遏體內的邪氣。

  「你怎麼了?」

  天仙見他的神情有異,原本紅潤的臉色亦在剎那之間化為懾人的慘白,嚇得她不顧男女授受不親,更不在乎他方纔還大膽地握住她的手,便小跑步到他的身旁,撐住他些微搖晃的身軀。

  「我?」他大口地呼吸著,貪婪地吸著好不容易獲得的空氣,詭邪的眼瞳瞅著她。「你擔心我?」

  「我才不是擔心哩!」天仙一愣,又趕緊慌亂地辯解。

  她才不是擔心他,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身體方痊癒,怕這一趟出門又惹了風寒,擔心只是怕這一條好不容易救回來的生命又出問題。

  「真的?」不知為何,她一碰上他的身軀,方纔那道緊窒的使他幾欲昏厥的感覺,旋即離他遠去。她一定是他命中的女人!

  「我……」瞧他的臉色比方才好些了,她便又趕緊退到一旁去,免得在大街上遭人側目。

  「你愛上我了?」他霸氣地笑著,薄唇勾起迷人的笑痕,猛地再一次在她柔嫩的唇瓣上烙下強勢掠取的吻,濕熱的舌挑誘她羞澀不知所措的吻,追逐著她屬於女人的矜持。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不捨地停下。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的腦袋一定是摔壞了,否則他怎會如此無恥,竟說她愛上了他?不過是幾天的相處,他憑什麼說她愛上了他?

  「我可以的,為何不行?」玄燮不以為意地說,悍戾的墨黑眼瞳直視著她。

  「你……」她張口才想說他什麼時,卻瞥見身旁有個算命的攤子,心頭一沉,便拉著他想離開。

  玄燮睨著她愀變的臉,驀地停下腳步,任她如何推拉亦不為所動,直站在算命攤子前,既然他現下失了記憶,說不定算算自個兒的命,便能幫他回憶自己的身份。

  「爺兒,想算命嗎?」原本在打盹的決算子,猛地感覺到自己的面前襲來一道陰影,不由得張開眼打著招呼。

  唷,瞧來今兒個可是遇上有緣人了;愈是市集中心的地攤租金愈是貴得嚇人,因此他只好窩在市集旁的小胡同裡,等著逛市集的人回頭往他這兒走一遭,想不到他不過等了兩個時辰,便讓他等到了。

  看來今兒個的午膳有著落了。

  「我要你替我算算我的過去。」玄燮挺拔的身子站在小攤子前頭,更顯其卓然不群。

  「好的、好的。」決算子一抬眼,才打算先仔細瞧瞧他的五官,卻驀地發現他的五官皆為上乘之相,倘若不是大富大貴,必是在朝為官;但是,想要再藉著他的眉目瞧個仔細,卻只覺得眼前化為一片懾人的黑暗。

  「怪了,這是怎麼回事?」決算子低下頭,喃喃自語。

  他不敢說自己真是鐵口直斷,能斷生論死,但簡單的看相卻是他最拿手的,怎麼今兒個他卻看不出個究竟?

  「怎麼了?」玄燮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等著他的結果。

  「別看了,這算命的道士十個有九個是騙人的。」天仙見狀,想趁這當口將他拉走。不是她瞧不起算命的道士,而是她厭惡這些道士隨口便說她是孤鸞命,而她卻不敢不信。

  「嘖,姑娘這麼說便不對了,好歹我決算子也曾經拜於地巳門之下,勘與地理、命學八卦,樣樣精通,這小小的算命,豈能難得倒我?」決算子不悅地想為自個兒討回公道。「依我瞧來,姑娘你自小被棄,是個孤兒,在街上行乞了兩年,才被人帶回家中調教,再瞧你眉間沾血,那將你帶回之人必是教你習武、教你殺人,你的身上才會有濃重的血腥味。」

  「你胡說什麼?」天仙杏眸圓瞪,身子搖搖欲墜,不敢相信他居然把她最在意的事全說了出來。

  「這過去的點點滴滴皆會在面容上留下痕跡,所造就的便是你今生的業,我可有算錯?」決算子得意地捻了捻下巴的鬍子又說道:「再說,姑娘你這命乖舛多變,是個孤鸞命,注定要一世孤寂,這即是你前世造因,今世受果。」

  「你……」

  她的身子抖若秋葉,倔強的唇閉了又掀、掀了又閉,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彷彿看見自個兒的未來真是蒼涼茫然。

  ***

  「真是這麼準的話,你算算我的。」玄燮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旁,將她的身子撐住。「倘若要是算得不准,我便拆了你的攤子。」

  原來她的命運是如此,因此她才會特別關照街上的小乞兒?

  過去如何他不管,畢竟即使他想管也管不著,但是她的未來可是握在他的手中,豈是他一句孤鸞命便可以決定?

  「好,請爺兒讓我摸摸你的骨。」決算子伸出手,等著要算出他的過去與未來。

  玄燮不發一語,將習過武而略顯粗糙的手掌置於他的面前。

  決算子抓住他的手,閉上眼,只憑手上的觸感,沿著他的指頭往上探去。「這骨相……您必定是富貴人家。」說著,他又往上探去,接著驚詫地喊著:「天!這豈止是大富大貴?簡直是顯貴,你是皇室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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