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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丹菁

  「倘若你不要我接近你,你大可以逃,你可以自我的眼前逃走,逃得遠遠的,讓我找不著你!」他驀地大吼,然而這撕心裂肺的怒吼卻被門外猖獗的風雪呼嘯聲掩過。

  「我……方纔的藥汁翻了,我必須再為巽帕熬一碗。」她顫抖如秋葉般惹人心憐,然而雙腳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移不動任何一步。

  她必須走,一定得走,然而她的謊言卻騙不了自己,騙不了真實的心意,只能任由他來到她的面前,放肆地將他的氣息一絲絲地拂到她的臉上,狂恣而迷情地挑誘她脆弱的意志力。

  「倘若你走得了,你便走吧!」他邪魅俊爾的臉湊在她的面前,迷人的唇瓣在她的眼前一張一合。

  「我……」淚水無奈地自水眸中滑落,脆弱地撒滿一地悲惻。

  倘若可以幸福,她當然也渴望擁有,但是不行的,她和他不能這樣下去,倘若這事傳到了皇上的耳裡,不知會牽連多少人?

  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任由情感浮沉而害了巽幀的前程,不管她怎麼愛他,不管她是如何地渴求他的慰藉,她也不能任由這份蟄伏的愛意沉淪,不能!絕對不能!

  「你是愛我的,是不?」他醉人的氣息拂在她的耳畔,大手渴求地撫上她微顫的身子,在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上往上攀撫。「你是不可能不愛我的。」

  他濕熱的舌帶著迫切的渴求探向她雪白滑膩的頸項,大手更是狂肆地撫向她……

  「不行!」她無助地抗拒著。

  「別抗拒我,微兒。」他低喃著,濕熱的舌霸氣地探入她的口中,挑逗著她的粉舌,引誘她跟著他一起沉淪。

  「你放開我……」急促的喘息間,她不斷地呢喃著。

  「不,我不放,我一輩子都不放!」他猛地停止狂熱的吻。「我們逃吧,一起逃離京城,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逃到一個沒有人能阻止我們的地方,讓我們像是尋常的百姓,像是一般的夫妻過著一般的生活,沒有華宅,沒有顯赫的身份,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

  他說著,彷彿眼前已勾勒出一片幸福的情境,彷彿他們真的已經得到了那夢幻般的奢望。

  「不,我不能背叛巽帕。」她勾起一抹淒美的笑,水眸閃動著晶亮的水光。

  巽幀猛地一楞,怔忡地瞪視著她,宛如她是詭譎的鬼怪。

  他的大手猛地撕下她的衣裳,褪下裙裡的褻褲。

  「難道巽帕碰了你的身子?」

  他要殺了他!儘管他是他的兄長,是他唯一的兄長,他亦不能容忍他毀約,竟然碰觸了榮微的身子。

  「不,沒有,巽帕他怎麼可能會碰我?」她搖著螓首,蒼白的粉臉上懸著兩行清淚。

  「那你為何會抗拒我?」

  「我們兩個人是再無可能在一起的……」

  「我不信!」他暴喝了一聲。

  「別……」她無助地嬌吟著。

  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他怎能這樣對她?況且,她所嫁的人是他的兄長,他怎能讓她背負不貞的罪名?

  「我不會將你讓給任何一個人,不管是巽帕或是任何人!」

  「住手……」她感到無以壓抑的痛楚夾雜著無以形容的喜悅,重重地壓上她的胸口,擄去她的神魂。

  「你要我如何住手?」

  瘋狂的慾念混合著過分磨人的情感,殘忍地環住相愛相戀,卻無法相守的兩個愛侶。

  風雪仍舊在屋外狂嘯著,在這樣熾烈魂銷的情慾中,情愛難全……

  第六章

  太和殿前雪花層層疊疊,在各枝頭上鋪滿晶亮白皙的雪花,自遠處看去,像是一朵朵的梅花,雪白地映在蒼翠的枝頭;而再往下望去,下頭則鋪著亮紅色的毯子,一個個的矮几,而矮几旁則是翠紅交雜的情景,熙熙攘攘的人群交頭接耳的迎接一年一度的賞雪宴。

  康熙坐在正座,身旁有皇后相伴,而以他為主,其下賜座的皆是功臣戰將、皇室子弟。

  今年多倫王府破例地以罪臣之身,坐在皇上的右側和醇親王府相對望,然而,巽幀卻絲毫沒感覺到該有的喜悅。

  他的眼總是不由自主地睇望著坐在巽帕身旁的榮微,像是深情,又像是怨懟,只是不發一語地直盯著她瞧。

  那一夜,不管他如何地哀求她,不管他如何地請求她,她仍是不為所動,移著被他寵愛過的身子,走到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壓根兒不理睬他的想法,僅是殘忍地踐踏著他多情的心。

  難道從此以後,他與她真要以叔嫂相稱?

  不,絕不!沒有人可以逼迫他這麼做,只要是他抗拒的事情,從來就沒有人可以逼得了他!

  而這所有的錯,全都是因為他!

  巽幀冷鷙邪魅地瞪視著接受王公大臣敬酒的皇上,雙手緊握成拳,如小蛇般的青筋浮現在他的手背上。

  是他!倘若不是他開錯了聖口,他今日又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倘若不是他賜錯了婚,榮微又豈會棄他而去?倘若不是他毫不幫助他,今天的他又豈會宛如行屍走肉?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

  「巽幀?」驚見他怒紅而妖詭的眼瞳,魔魅而邪譎的俊臉,恍如是夢中的魔物,嚇得榮媚驀地喊了一聲,像是要將他的心神喚回似的。

  「怎麼著?」巽幀淡然回眸,注視著一臉詫異的榮媚。

  「你……」榮媚吞了口口水,見他的眼不再猩紅,像是往常的模樣,不禁令她感到古怪,但她仍是沒有多話,逕自問道:「這杯酒是額娘賜給我和你的,我們一道喝下吧!」

  她將鑲玉青瓷杯遞給了巽幀,隨即便喜孜孜地將酒喝下,彷彿這麼做,兩人之間的關係便再也切不斷似的。

  巽幀手握著酒杯,望著坐在另一頭的榮微正嬌羞地與巽帕喝著甜酒,那嫣紅色的彩霞飛上了她的粉臉,也飄上了她的粉頸,全然一副新嫁娘的嬌羞模樣,和自個兒的夫君嬉鬧著,而他的心卻被殘虐地撕裂著。

  「微兒,帕兒這些時日的氣色差了點,加上外頭的風雪,你可要多照顧他一點,知曉嗎?」老福晉眉開眼笑地說道。

  要她如何能不開心?先是皇上破了例,讓她多倫王府可以與宮中的親王並坐,又加上巽帕的身子好到可以參加賞雪宴,這要她如何不開心?

  「額娘,我知道。」她甜甜地回答,嘴角扯起一抹勉強的笑。

  她不是不知道有一道凌厲的目光直注視著她,像是要將她吞噬一般地放肆而狂妄,令她不管如何閃躲,總是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火焰,像是要將她吸入他的魂魄之中,令她惴惴不安。

  會不會有人發現?會不會有人瞧見巽幀看她的眼神?

  她怕,怕若是讓人瞧見了,整個多倫王府又必須背上罪名;當年多倫王府的先祖逼著太皇太后下嫁,而太皇太后亦是先祖的兄嫂,皇上便是為了這一點,遂不允許弟娶兄嫂、父娶子媳,正是不願再見紛爭。

  若是有人發現了她和巽幀之間的事,豈不是要讓當年的事情再次重演?

  不,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況且,她也不允許他負了榮媚。可是她卻又自私地不願意他碰觸榮媚,像是他對她那般深情款款……

  「微兒,你在發什麼楞?額娘喊了你好幾聲了?」老福晉的聲音驚得榮微收回慌亂的心神。

  「我……」

  「你的氣色似乎不是很好,是不是這一陣子照顧巽帕累了?」老福晉慈祥地睇視著臉色蒼白的她。「不是的,是……」榮微囁嚅著。

  「罷了,你和帕兒先到前殿休息去吧!」老福晉瞧她的氣色果真不佳,遂揮了揮手,要他們一起下去,然見著了兩人像是極恩愛的相互扶持起身,她不禁笑道:「微兒,你可真是要把身子給養好,否則如何替多倫王府生小貝勒?」

  榮微一聽,身子猛地一顫,一道冰凍刺骨的寒意直由腳底衝上來,令她霎時眼前一黑,嬌軟在巽帕的懷裡。

  巽帕見狀,趕緊扶住她的身子。「榮微,你是哪裡不舒服?」

  「我……」她瞪大水眸,冷汗自額際緩緩滲出。「我沒事,不過是有點累了。」

  她的雙眼游移飄忽不定,然而卻不敢看向老福晉,更不敢看向巽帕,直望向一臉駭異而微慍的巽幀。

  她該不會……榮微輕搖著螓首,不敢再多想,直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會的,事情絕不會變得如此複雜的。

  「會不會是有喜了?」老福晉睨了她一眼,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

  「額娘,我和榮微尚未圓房呢!」巽帕感覺到身旁的榮微神色蒼白得嚇人,遂趕緊為她幫腔。「我見榮微的氣色極差,倒不如讓我先同榮微回府吧!」

  老福晉點了點頭,巽帕隨即牽著榮微柔軟的小手,直往偏殿的路走去,緩慢的速度,像是風雪凝在巽幀的心裡,刺痛了他妒火狂燃的心,刺痛了他深情而狂鷙的眼眸,大手猛地收緊,鑲玉青瓷杯在手中碎裂,連悲悼自個兒短暫生命的時間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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