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可以天長地久、地老天荒的?是誰說即使轉世輪迴之後,她一樣會記得他的?謊言,根本是天大的謊言!她根本就不記得他了,甚至連當初兩人定情的玉玲瓏都給忘了。
換了身形、換了個性,只是一個無恥的宵小,而他等了那麼久,這便是他等待的代價?真是可笑。
「誰跟你提到玉玲瓏了?」炎燏煌突地槌著他的胸,又道:「是你佔了我的清白,還說要娶我的,而現在你卻待在這種地方,你到底是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可能允許我的夫君背著我,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你最好從今而後不要再到這種地方,要不然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她口齒伶俐地說著,恍如幾道凌厲的驟雨打在他的身上,狂烈而囂獗,不禁令他一愣。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闕門矞皇斂眼瞅視著她,望著她漲紅的粉臉隱隱地透著一股酸意,她是在吃味嗎?
「你不愛我來這兒?」他抱著僅剩的自信問。
「有哪一個女人有那麼好的度量,可以接受自個兒夫君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娘無法接受,遂她也無法接受;是誰說女人便得守著三從四德的?她偏不遵守那種傷害自己的蠢規定。
那些自喻為貞婦的女子,大方地讓出自個兒的夫君,定是因為她們根本不愛自己的夫君,倘若是她的話,她才無法接受呢!
倘若闕門矞皇敢再到這種地方來的話……咦?她在想什麼?她方才說了什麼?
她怎麼會這樣子告訴他?他根本不是她的夫君,而且他還十分厭惡她偷兒的身份,而她不過是來同他解釋一番,怎麼說著說著,卻變成這個樣子?
「等等!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說……」
炎燏煌忙不迭地解釋著,他卻仰頭大笑,愛憐地摟著她往外走,壓根兒不理睬她到底忙著解釋什麼。
「闕門矞皇,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那樣的,我……」
「天氣這麼好,我們搭畫舫遊湖去。」不管她的心意到底是怎麼回事,至少他聽出了她滿腔的酸意。
「咦?」
***
「你會不會覺得這個地方似曾相識?」
闕門矞皇慵懶地斜躺在畫舫邊,稍嫌失焦的眸子睨往蒼翠的湖水倒映著灰茫的天,大手探入湖中,輕輕地撩撥著仍帶著寒意的湖水。
「你怎麼知道?」
炎燏煌停止了四處張望的舉止,微蹙著眉,不悅地睨著他邪氣的笑。
真是的,一個大男人得為妻兒工作,怎麼可以整天流連在勾欄院裡,一去便是十數天?瞧他渙散的眼,分明是尚未清醒嘛,否則怎麼會在這麼差的天氣裡遊湖?
她抬眼瞟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不由得又歎了一聲;像他這個樣子,要她怎麼跟他解釋玉玲瓏的事?
「你對我……」闕門矞皇的猿臂一探,輕而易舉地將她拽入懷裡,醇厚的酒氣噴灑在她的鼻息之間。「是不是有點不一樣的情感?」
她是璇兒吧?告訴他她就是璇兒,讓他可以不用再等待下去,可以不用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頹喪地沉淪在醉仙樓。
「你……你羞不羞啊,問這什麼問題?」炎燏煌羞澀地大吼著,掩飾自個兒不自然的神色。「我有事情想要同你說,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讓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要玉玲瓏。」
闕門矞皇挑眉低睨著,突道:「不聽,我不想聽!」
酒催化著他的感官,刺激著他的本能,況且軟玉溫香在抱,他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他摟緊她,倏地烙下索求的吻,放肆地圈畫著她粉嫩的唇,趁著她驚慌微噘雙唇之際,狂然探入她的口中,追逐著她不知所措的舌,舔逗著她細滑的貝齒,沿著口內撫誘著。
「嗚……」
她的小手直抵在他堅硬的胸前,不懂他為什麼突地吻她,不懂他的氣力怎會如此強大,彷彿要將她勒斃似的。
「璇兒……」他將她壓制於舫邊,狂熱的吻幾欲烙下她雪白的肩。
炎燏煌大口地呼吸著,對於他強勢的汲取,感到前所未有的駭懼,只能不斷地掙扎著,在心湖上激盪出危險的漣漪。
「闕門矞皇,你現下是在喊誰?」她放聲大吼著,雙手不客氣地槌著他的胸膛。「我告訴你,我炎燏煌是個偷兒,不是個鴇兒,你可不要喝了點酒,就想要佔我的便宜。」
可惡,他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虧她還好心地想要跟他談清楚,一心想要將他帶離醉仙閣,脫離西域毒香的禁錮,而他竟然這樣子對待她。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夫君嗎?夫君這樣對待你是正常的,你不需要害羞。」闕門矞皇輕聲喃著,噙著邪佞的笑。
「你不可理喻!」炎燏煌怒吼了一聲,再也管不了自個兒正身置湖心,急忙將他推開,轉而站起身。
然而兩人在畫舫上頭的舉動卻令畫舫失了重心,不斷地搖晃,炎燏煌一不小心,便被搖入湖中……
「燏煌!」
撲通一聲,掀起激揚的水花,纏在腦門的酒氣突地揮發,他旋即躍入湖中,揮著有力的臂膀直往載浮載沉的炎燏煌泅去,艱險地將她撈起,推到畫舫上頭。
「燏煌,你沒事吧?」
他抱起濕漉漉的她,大手輕拍著她蒼白的小臉,使力擁緊戰慄不已的她,一顆心狂顫如擂鼓,混亂無章地失了序。
「我……」炎燏煌睞他一眼,原本是氣他的,但見他憂心忡忡的神色,便忘了自個兒還在生氣。「湖底的水很冷,我嚇了好大一跳。」
她雖然走遍五湖四海,但爹和娘卻因為她怕水,遂不曾要她學習泅技,以至於她見到水便會發抖,更遑論要她泅水了。
「冷嗎?你冷嗎?」闕門矞皇急切的問著,冷厲的眸中是說不盡的酸楚和擔憂。
天,他怎麼可以因為一己之私差點害了她?這湖雖不算深,但只要是不會泅水的人落湖,一樣可以使人喪命。
他不能想像她再次離開他的生活,他不能接受……
「我……沒事……」
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是喝了一點水,身上全都濕了,除此之外沒別的問題,他幹嘛急得像是她快不行了似的?
「不成,我帶你回山莊。」
他低喝了一聲,大手輕抹著她不斷滴水的髮絲,抬起魔魅駭人的眼,直視著距岸邊約十幾丈的距離,當下解開腰帶往湖面一扔,隨即提氣抱起她,縱身躍起踩在束帶上頭,再借力使力地飛躍,一跳躍至岸邊,直往沄湧山莊飛奔前去。
這是怎麼回事?
炎燏煌瞪大眼,沒想到他的武功如此精妙。他的體魄挺結實的,不過倒沒想到他如此墮落地笙歌達旦,還可以擁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真是讓她開了眼界。
不過,她只是落水罷了,用得著這麼緊張嗎?
第八章
「矞皇……」
女子嬌柔無力的嗓音噙著濃濃的鼻音,低低切切地喚著,彷彿用盡僅剩的力量呼喚著。
誰啊?又是誰在喚她?
炎燏煌痛苦地翻了翻身,才以為這一陣子得以好眠,想不到又故態復萌,恣意地騷擾著她的心。
「矞皇,快來……」
如泣血的黃鶯,啾啼最後一聲之後便是急促的呼吸聲,彷彿在和這個世界爭鬥,想要再多爭得一點時間。
「去叫矞皇來,快!」
紛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喧嚷的呼叫聲,緊緊地攫住炎燏煌的腦海,刺痛著她的雙眼,揪扯著她的靈魂。
是誰?到底是誰在喚她?
***
不安地輾轉,直到炎炳煌不甘願地放棄掙扎,艱澀地張開雙眼;然,甫張開眼,隨即對上一張疲乏的俊臉,閃耀著傲氣的黑曜石眼瞳黯然失色,常勾在唇角的笑意消逝,連堅毅的下巴亦佈滿初生的鬍髭。
「你!?」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她已經睡了很久了,否則他下巴的鬍髭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覺得舒服一點了嗎?」瞧她警戒地防備著,闕門矞皇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什麼舒服了一點?我怎麼了嗎?」她蹙起眉,坐起身子睞著他。「我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啊。」
倘若要說真有不舒服的地方,大概只能說她肚子餓了……
「真的嗎?」他想要探出大手輕撫炎燏煌的額,卻又怕自個兒的唐突會讓她駭懼,不禁沮喪地收回手。
「喂,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幹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不悅地挑起眉,無法接受闕門矞皇突然變得很和善的模樣;他該不會有什麼意圖吧?她記得在遊湖時,若不是他對她輕薄的話,她也不會摔落湖底。難道他是感到愧疚?
不過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功夫竟是恁地了得,心想還好她沒有跟他硬碰硬!要不然的話……
炎燏煌怯怯地覷他一眼,發覺他還在盯著她,她俏臉一紅,又趕緊別過臉去,不敢盯著他;但即使她不盯著他,她也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直纏繞著她,令她的心不由得漏跳了數拍,連手心也不由得滲出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