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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鏡中的自己,洪逸婧突然感到有點淒涼。
洪逸婧哭笑不得地看著鏡子中面容扭曲的自己,真的不知道現在的她是該笑還是該哭;還是笑吧,她覺得自己哭得很累了,彷彿全身上下的水分除了血液以外,全都流光了。
到底過了幾天,她已經忘了。
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回來後,是驚慌失措的幼 帶她去醫院治療的,然而她卻堅持手指上的線要自己拆,因為她想把這些線留下來作紀念,當作一個警惕,告訴自己別再那麼輕易地任人傷害。
反正,她的男人運就是差到了極點,而他卻是到目前為止,讓她傷得最重的一個;或許是因為他的條件特別好,在她女人虛榮的心底,總是有一抹希冀和驕傲,等著他用甜言蜜語將她包圍,孰知當真相來臨時,這一份希冀和驕傲卻化為最折磨人的煎熬。
「可惡!我長得一點都不差,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愛我?」在這隔音設備一流的休息室裡,她終於忍不住地大吼。「還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愛,只是我在幻想而已!」
該死!那個女人雖然長得不錯,可她也不差啊!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想起那個晚上,那個女人輕搖著頭,那頭烏黑的長髮便像是擁有自主的生命力般地躍動著。
於是,她也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輕地搖著頭,卻發覺自己那一頭厚重的短髮在前幾日燙過又打過層次、上了發膠後,已經笨重得飛不起來,反倒有幾分像田埂邊錯亂的雜草。
沒關係,女人的輸贏不一定在發的長度。
她又想起了那個女人甜笑的模樣,微瞇起明顯深邃的雙眼皮大眼,看起來十分迷人而惑魂。
於是她開始對著鏡中的自己笑著,卻被鏡中的自己嚇得退避三舍;她的眼睛已經腫得看不見雙眼皮,一笑起來,感覺上和日本妖怪童話裡的女鬼沒兩樣。
可惡,她簡直沒有一個地方贏得了那個女人!
而最可惡的是自己,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要贏過那個女人!
他既然選擇她又來調戲她,這就代表著他是個玩世不恭、對愛不忠實的男人,她為什麼還要念著這種可惡的男人?
沒關係,她放下的感情不多,趁現在還不是很痛的時候趕緊清醒,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洪逸婧,拿出你的魄力來,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甩了,有什麼好看不開的?難道你沒聽過百煉成鋼、久病成良醫?習慣就好了,那麼痛苦做什麼?」她不禁對著鏡中的自己怒罵。
「這是最新型的遊戲嗎?對著鏡中的自己罵一罵,就可以改變自己了嗎?」
丘幼 訕笑的聲音冷不防地竄進她的耳中,嚇得她噤若寒蟬。
「你怎麼進來了?」她不禁心虛。
她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了。這幾天來,她幾乎天天逼問她,如果不是她口風緊的話,定會被她問出口,再被她狠狠地恥笑一頓。
可惜的是,儘管她什麼都不說,幼 依然可以猜出她的心事。
「外頭忙得人仰馬翻,你倒是閒得很。」她將雙手交叉在懷裡,好整以暇地睨著她那一雙腫脹如核桃般的眼,心底又暗暗歎氣。
「我的手傷還沒好。」她噘起嘴,努力地將悲傷放在丘幼 看不見的地方,自以為是地表現出神色自若、甚至比以往還要好的可愛表情以博取同情,順便欺瞞她那一雙利眸。
「雖然還沒好,但是已經可以碰水了,既然你不做復建,至少也要動一動手,要不然你的手都不動,手指還不是跟廢了沒兩樣。」
「我的腳還沒好。」她扮出另一個可憐樣。
「沒關係,你可以坐著洗碗盤、杯子,我特別允准的。」她是鐵了心地要把她拐出這間休息室。
惹惱了她,改天她便將這間休息室封起來,看她要躲到哪裡當鴕鳥。
「可是……」
先不論她的眼腫得跟日本女鬼沒兩樣,現在的她一點工作情緒都沒有,她真的笑不出來;光是剛才和幼 對話,都快耗去她全部的力氣了。
「幹嘛!病原體不來,你身上的病毒又騷動了?」她不客氣地冷諷,明知道她哪裡痛,她偏是要往哪裡扎;有人說過,要下對藥,還得要敷在痛處上,要不然傷怎麼好得起來?
「我已經免疫了。」她悶悶地說著,努力維持正常的臉色,可一下子又掉入深淵,黑了一大片。
「免疫?你什麼時候有抗體了?」她才不信。
「哎呀!你別管了,算我跟你請一天假行不行?」她已經哭了好幾天,依照她以往的經驗推算,大概只要再讓她躲在這裡哭個一天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不行,你明知道外面的客人都是衝著你來的,你把自己鎖在這裡,豈不是擺明了要我關店?」開門做生意就是為了錢,誰敢擋她的財路!
「喂,好歹我也是半個老闆。」
「我也有一半的股權。」
「你!」
人家不是都說,真正的知心好友會在最痛苦的時候給予安慰和幫助的嗎?為什麼她的好友卻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對她落井下石?天,她怎麼會跟這種人成為好友,進而成為工作夥伴?
「你什麼你?還不快一點?」她要真再窩在這個地方,不生病都有鬼。
洪逸婧蹙緊柳眉、緊扁著粉嫩的唇,丟下了懷中的抱枕,放下手中的鏡子,百般不願意地離開溫暖的沙發,拖著仿似被鐐上千斤鐵球般的腿,一步步地往前走,速度大約只比蝸牛快了一點。
「我好累,好想去旅行。」洪逸婧喃喃念著,雙眼無神地瞅著喧嘩不已的人潮,耳裡聽的是搖滾樂,心底卻是牆上那片最純粹的藍。
當初是誰說要開店的?呃,好像是她自己。
她不想賺大錢了,賺大錢好累,就算真的賺到了大把鈔票,她也沒時間去玩,去看看許久不曾見到的藍天大海,去看看國外的風光,去看看……可是一個人去玩好孤單。
她開始討厭藍色了,看見裡頭透不過氣的藍,只會讓她想起那個可惡的男人;他跟藍色沒有什麼關聯,但是他卻讓她的心底化為無邊無際的藍,讓她只能在藍色的淚海裡泅游,把自己浸蝕成日本女鬼,這全部都是他害的!
「嗨!」
「嗨什麼嗨?我的心情煩透了!」
她走進吧檯裡,根本不管到底是誰在喚她,連眼都不抬便吼了回去,卻又突地感到這聲音很耳熟。
洪逸婧猛地抬眼。
「看來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支慶宇有點苦笑,畢竟他真的沒想到闊別半個月沒見,她竟然會用這種態度對他。
唉!虧他還為了她,把所有的工作趕在一個星期內完成。
第七章
「哼!想不到咱們的支大院長這麼忙,還可以撥冗前來,讓小店蓬蓽生輝。」
洪逸婧輕睨了支慶宇一眼,隨即走到吧檯的另一頭,跟一旁的客人聊天去。
可惡,在這當頭,他到這裡來做什麼?
她不想見到他,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他為什麼偏要在她準備好好地把他遺忘時,卻又不要臉地登堂入室?
「你怎麼了?」
支慶宇將她的冷落看在眼底,卻不以為忤,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他不敢奢望她會對他很好,更不敢認為兩人之間的進展可以突飛猛進,但是不進而退,倒是讓他有點詫異。
「我好得很,什麼事都沒有。」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冷漠一點。
氣死人了,他居然還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到底是把她當成什麼了?想拐人也要有點道德吧!他居然一點都不心虛,仿若是家常便飯似的,他到底騙過多少女孩子了?哼,真是不要臉至極!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你所說的那個樣子。」
支慶宇想要進一步求證,卻見到她撇過臉去,強抓著她面前的客人,半帶著強迫的氣勢讓對方動彈不得,他更是感到狐疑。
她在生氣?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他太久沒來,所以她生他的氣?可是看起來,又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我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了嗎?」他不禁又問。
該死!他感到自己開始不耐煩了,他厭惡這種曖昧不清的關係;他要就是要,要得義無反顧,要得理所當然;他要她心甘情願,要不便是徹底撇清,而她這樣半是嬌嗔半是怒焰的氣勢,是他最不能夠容忍的。
倘若對他有什麼不滿,她若不說,他又怎會知道?他是學醫的,但他對於心理學可沒學得那麼透徹,光是用看的便可以猜出對方的心情。
「哼!」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努力地和眼前欲逃的客人製造出和樂融融的假象,徹底冷落他。
「你……」
支慶宇原想要站起身問個清楚,卻突見眼前擺上了一杯酒,他順著那杯酒的方向探去,卻見到丘幼 正揚起一抹笑。
「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