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這殘酷的現實只是一場惡夢,但是當她在白天裡清醒的時候,她更明白夢不可能如此殘酷。
「啐!新聞界不都是這個樣子,過去就算了,只要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就好了?你還是回去上班吧,我相信紀姐不會跟你計較這幾天翹班的事。」徐姿瑩歎一口氣,努力地轉移話題。
「事情不會過去的,連我爸媽都打電話來罵我,說我不要臉,要我別再回鄉下,免得丟他們的臉……」一想到這裡,她的淚掉得更凶了。
她當初是怎樣跟爸媽說的,她當初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凌雲壯志來到這個繁華的都市,但是桓愷卻輕易地毀掉她好不容易計劃好的人生,將她未來的藍圖徹底地撕毀。
即使她爸媽沒有打電話來,她也無臉回家。
「這……」
徐姿瑩詞窮地望著她哭倒在床畔,心底像是被大石頭壓住般地沉重,彷彿在告訴她,這一切全都是她的錯,即使她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但事情也是因她而起,要她如何能夠不理睬她?
「不要哭了,你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蹙緊眉頭,又抽起一張面紙拭去務晴臉上的淚水。
「可是……」被擦乾的淚水,卻又馬上沾濕臉龐。
她不敢告訴學姐其實她心底最痛的傷是因為桓愷,因為他的冷酷表情。他那無情的話語,在在刺傷了她的心。
「你不要告訴我你還喜歡桓愷。」徐姿瑩瞇起眼湊近她,望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揣測她的心思。
不是她自誇,她真的是挺瞭解務晴的,儘管認識她只有短短一年的時間她便出國深造,但是,她們可都是一直保持著聯絡,感情自是不在話下,所以想猜測出她的想法,倒也不是件難事。
「我……」務晴垂下紅腫的眼眸,哀戚而悲愴地低喃:「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不懂,真的不懂。」
直到現在,她只歸納出一個原因:或許是因為她把那件事報導出來,但他若是真的那麼在意的話,又何必特地告訴她她所報導的內幕全都是真實的?
既然他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他又何必要親口告訴她事實?除非這件事還有很多人所不知道的內幕消息,而且可能牽連到一些他只願放在心底的事。
到底會是什麼事?她很想去挖掘,卻又怕自己太過深入,會再一次地傷害了他,畢竟每個人的心裡都會藏著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
或許她真的不該再探索他了,她必須從這個惡夢中完全甦醒。
「別再想他了,你現在必須以他為挑戰,將他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全數還給他,向他證明你確實是個記者人才,用不著為了他的三言兩語就動搖,你必須找回你投入這一行的原動衝力,想想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從事這一份工作!既然別人誤會你,你更應該為自己而努力的,不是嗎?」徐姿瑩唱作俱加地安慰她。
「我?」務晴愣愣地想著。
她不就是為了正義、為了公平嗎?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而她想做的便是揭發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她可以挖掘他的秘密,而澄清自己的清白嗎?
或許她可以為了探索他而去尋找資料,但不一定要把她所得知的事情公佈於世的,不是嗎?
或許她可以因此找到他哀傷的原因,她便可以明白他的傷痛在哪裡。
或許他是一個演技十分精湛的演員,但她仍然深信,那雙孤寂的眼眸裡的哀惻絕不可能是演技。
???
「大家早!」
一到報社,務晴隨即十分有勁地對報社內的同事打招呼,可惜的是,沒有人理睬她,或許是大夥兒都太忙了,也可能是因為她的緋聞尚未完全平息。
不過,務晴倒也不以為意,乾笑了兩聲掩飾尷尬,隨即走入編輯室。
「紀姐。」她有點不意思地喊著看起來十分忙碌的紀姐一聲。
紀姐睨了她一眼,簡單地結束電話,有點不悅地吼著:「你搞什麼?居然給我一翹班便是一個星期,你要我臨時到哪裡去調個記者?你不知道我最近都快忙翻了嗎?如果你不是徐姿瑩的學妹,如果你不是徐姿瑩強力推薦的人,我早就把你給開除,哪裡還等你再過來喊我一聲紀姐?」
紀姐辟哩啪啦地訓斥務晴一頓,不等她有所反應,她隨即將辦公桌上的一份計劃表丟給她,「你今天就給我去訪問艾齡。」
「艾齡?」她不就是最近跟桓愷交往甚密的脫星?
「怎麼,你不願意?」紀姐挑眉,「我可不管你跟他有沒有恩怨,反正你是一定要把公、私事給我分開,別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上。」
「我知道了。」聽著紀姐明顯的暗示,務晴只能勉強地答著,背起相機便往門外走去,心頭直泛著苦澀。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夠別和艾齡照面,因為一見到她,便會想到聯想到桓愷是如何地疼愛她……
那滋味讓她痛得想要轉身逃走。
???
「艾齡小姐,可以請問你這一次拍這本寫真集的最大用意是什麼嗎?」務晴巧笑倩兮地問著。
剛才從報社到攝影棚的這一段路上,她不斷地想著該如何發問才是最好的方式,不過這些想法好像都是多餘的,因為不管她怎麼問她,她一律不予以回應。
「艾齡小姐?」在攝影棚外的走廊,務晴只能任由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冷漠地注視著她,尷尬地反覆問著同一個問題。
「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艾齡瞇著一張勾魂攝魄的醉人明眸睨著她,紅艷的唇噘起。
「啊?」
「我不想接受你的採訪。」艾齡鄙夷地說著。
「為什麼?」即使尷尬,務晴仍舊是硬著頭皮問。
「這還需要問嗎?我真是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艾齡放聲吼著,引來工作人員的注目。「你也不想想看自己做了什麼事,竟然還有臉來採訪我?怎麼,進不了演藝圈,乾脆又幹起本行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聽著身後的人在竊竊私語,看著眼前的人指指點點,務晴慌得眼眶蓄滿淚水,卻又不敢讓他們看見她的淚。
「那又是怎樣?」艾齡有起哄的意味,問著圍在她們身旁的人。「你們認為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艾齡的話,但是務晴卻從每一個人的目光裡看到他們的想法,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認為是她不要臉地接近桓愷,無恥地獻身換取進入演藝圈的機會。
難道他們只會看表面,卻從來沒想過要追查事實的真相嗎?
「我看你還是回老家,要不然便是找個人嫁了,別再干記者,沒有人會願意接受你的訪問的。」艾齡輕蔑地說著。
務晴可以聽到身後陣陣的訕笑與戲謔的談論,她想離開,但是雙腿卻無法移動,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隱忍著淚水,接受眾人放肆的評論。
「怎麼了?這麼熱鬧?」
務晴咬牙忍住的淚水在聽見那道熟悉的低柔嗓音時,再也隱忍不住,串串地淌下。
是他!用不著轉身看,她也知道是他。
「愷。」艾齡像一隻輕盈的蝴蝶飛入桓愷的懷裡,討賞地說:「我在幫你報仇呀,讓所有的人都不接受她的採訪。」
桓愷抬眼瞅住那道纖細的身影,驀地發現她似乎瘦了。單薄的身子像是片幾欲抖落枝頭的枯葉,在他的面前搖搖欲墜,該死的令他感到心痛!她到底是在做什麼,難道她不會照顧自己嗎?
感受到他熾熱的注視,務晴隨即拔腿便跑,推開重重人群,直往一旁的電梯跑去,只想趕緊離開這個令她難堪的地方。
正當她走入電梯時,一道偉岸的身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之際闖了進來,按下停止鈕。
「你瘦了。」過了半晌,瞧她沒說話的意願,桓愷只好先開口道。
該死,他以為只要不見到她,他的心便不會莫名的疼痛。但是事與願違,見不到她,反而讓他更加痛苦;儘管他不懂是為了什麼,但是他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面。
務晴轉過身,快速地抹乾臉上的淚,咬緊牙關不願再給他多餘的回應。不管他追上來的用意是什麼,她決意不再陷入他的陷阱裡,她不敢奢望他會愛她,她只是想要查到桓愷傷痛的事實。
「是不是他們剛才……」桓愷走到她的背後,輕輕地搭上她的肩。
「你不要碰我!」務晴猛地轉身,撥開他的手。「這不是你的用意嗎?這不是你的報復嗎?你現在又幹嘛要貓哭耗子假慈悲?還是你又打算想什麼詭計來陷害我?我可以告訴你,我不過是個鄉下女孩,我什麼都不懂,你用不著費盡心機地傷害我、報復我,我並不是有意要碰觸你的傷口的!」她狂吼著,淚水終究還是不爭氣地滑落。
「我……」不自覺的,當他回過神的時候,他的大手已然下意識地抹去她濕熱的淚水。「如果你真的覺得痛苦,我可以幫你澄清所有的負面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