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走出這個門,我就和你離婚!」見她仍執意走出門,顧不得她最討厭人家威脅她,嚴浩恭口不擇言的出口「威脅」她。
她站住腳,沉默了半晌之後,才淡漠的回過身,「那就趁律師和公務人員都還沒下班,把離婚手續辦一辦吧!」
啊!嚴浩恭錯愕的瞪著她,不相信自己方纔所聽見的那些話。他原本只是想嚇嚇她而已,怎麼竟讓她說出這種話來呢?
「快呀!你不是想離婚?」她故作不耐的催促他。
被催促的嚴浩恭顏面掛不住,只得咬牙道:「好!」
※※※
這一段短暫的婚姻一共只維持三天,嚴格說來還不到七十二個小時。
羅若平跪坐在自己房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個不停。房間的床上、床下到處一片狼藉,衛生紙一大堆,果真是亂得可以。
她邊哭邊痛罵嚴浩恭:「死阿恭,臭阿恭……」居然就這樣真的和她離了婚,完全不顧他們之間五年的感情,就這樣輕易的毀去。
更過分的是,幾天後當她厚著臉皮再度上他家找他時,只有打掃的傭人出來告訴她:「嚴先生移居紐西蘭了。」
他居然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自己到紐西蘭去了!想到此,她哭得更傷心了。
「笨蛋嚴浩恭,狠心的嚴浩恭,一定會被雷公打死……」
她嗚咽的哭著,依舊不相信他就這樣丟下她走了。當初他們所計劃好的幸福人生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再也不完整了。
她知道自己很會製造混亂,但那又如何?阿恭不該連一點時間、一點機會都不給她,就直接判她死刑,和她離婚。
她不甘心吶!
重重一拳落在床被上,滿天的衛生紙飛揚,混亂又開始擴張。
她哭泣著把自己埋入混亂的床被中。
阿恭走了,她爹地也住進寺裡去了,現在的她只剩孤苦伶汀的一個人,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再度放聲大哭。
※※※
嚴浩恭坐在飛機上,心思糾結複雜。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唉!恐怕箇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曉。
他是很愛平平的,但事情為何演變成這個樣子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也許兩人都太年輕,太衝動吧!
平平!他在心中反覆思念著她。
他這一走,她不就剩下獨自一人?會不會寂寞?會不會想他?
唉!他告訴自己,雖然辦了離婚,但他整顆心依舊是牽繫在她身上,教他怎麼放心得下?
看著愈來愈渺小的陸地,他在心中吶喊:平平!等我,等我安頓好就來接你。
離婚了也不要緊,再結一次就好了!
不愛乾淨也不打緊,總想得出解決之道的。
要他這樣丟下平平,他心中的不安正反覆洶湧激盪著,他的愧疚也漸次擴大。
和平平離婚,是不是太草率了?當時他一定是沒睡醒,腦袋都裝了垃圾才會和平平一起去辦離婚;這件事被爸媽知道一定被念到臭頭的。和平平離婚,當天他就後悔,不但後悔而且後悔死了,只是看到平平那冷然的面容後,他也有一股不服輸的怒氣在暗渡洶湧。
好吧!洶湧吧!現在嘗到苦果了吧?
他嘲笑自己,一向被視為慢郎中的他從沒發過那麼大的脾氣,結果第一次發火,竟造成了他悔恨終生的後果。
悔恨吧!他活該讓悔恨在心中折磨自己。
閉上眼睛,他只能苦笑。一時衝動簽字離婚,後果就是讓自己不停的在悔恨內疚中自責。
平平呢?
從那天後,她就搬回她家去了,拒接電話也不見任何人。他不知道這個舉動會對自己及平平造成何種後果,但可以確定的是在兩人的心理都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第二章
羅若平嚴肅的盯著電腦螢幕,一雙手在鍵盤上不停的飛舞,她的衣著俐落,行事線條簡明清楚,是個腦筋清楚的現代上班族。
辦公室中的紛擾全然影響不了她的專心。
李日新就特別欣賞她獨特的冷靜及才幹。別的不說,光是從交給她承辦的案子每件都能很圓滿確實的執行來看,他就給她打了滿分,其他的更別說了,簡直就是讓他讚不絕口。
這樣的女人居然連個對象也沒有,令他不得不歎天底下的男人眼睛都被糊住了,這樣一個無可挑剔的女人擺在眼前竟沒人去把握!
「若平。」他慢吞吞的出聲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羅若平聽見了,不過卻沒太多表情,只是眼球子一溜,又專心回到螢幕上。
李日新已經忍不住,他乾脆滑動椅子到她身邊。
「我說若平哪!你年紀也不小了,成天就只是工作也不是辦法,應該要試著擴大自己的社交圈。不如這樣吧,我來替你物色幾個好人選,挑個時間大家見見面認識一下吧?」他討好似的瞧著羅若平。
又想拐她去相親!「經理,你好像很閒喔!還是你自己那堆朋友找不到人談情說愛、哈女人哈到快瘋了?建議他們想找女人上PUB去,那裡又多又快上手;想結婚就找婚友聯誼社,我忙得很,恕不奉陪。」說話的同時,她眼睛一瞟牆上的時鐘,快到下班時間了。順手存檔備份,她讓自己展現出忙碌的假相。
想叫她去相親?哼!等下輩子吧。
「若平,你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嘛,年輕人大家出來見見面、認識一下也不為過吧!」被她方纔那一番話所影響,令他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似的。
「要認識經理自己去就好了,我可不想去。不過經理最近是不是婚姻不幸福、家庭不溫暖?」她突如其來的正眼盯著李日新猛瞧,瞧得他全身寒毛豎起。
「你、你怎麼說這種話?」
哪有屬下問上司婚姻幸不幸福、家庭溫不溫暖的?這種話大概也只有她羅若平才敢大言不慚的問出口。
她眼珠兒一轉,換上一臉再正經不過的嚴肅面容道:「否則你為什麼不回家去關心自己的老婆小孩,化妝品買了沒,奶粉夠不夠?沒事窮關心我的社交生活圈不夠大幹嘛?經理真是無聊!」
被她這一說,李日斯頓時啞口無言。
這……這……這算什麼嘛!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李日新可不是那種閒著沒事幫下屬介紹男朋友的無聊上司,他是真的滿欣賞她才興起幫她介紹男朋友的念頭。瞧!這下好心好意被她糟蹋成什麼了?
羅若平頑皮的望著他笑,自己一定又把李經理氣得牙癢癢的了。雖然她知道他是好意,不過她根本沒心思想去認識任何一個男人,所以……沒辦法。
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很快的收拾好桌面上的東四,趁他還不知在氣些什麼的時候,揮揮手快速的溜走。開玩笑,她才不想去相什麼親呢!
又被她溜走了!
李日新難以置信的望著無人的座位,不敢相信自己才失掉這麼短短幾秒,她小姐就跑得不見人影,甚至連個招呼也沒有。
真令人生氣!
我一定要把她給推銷出去,李日新在心中鄭重地告訴自己。有能力的屬下為了工作而嫁不出去,是身為上司的恥辱,也是上司的無能。
他重捶了下桌面,使得桌上的文具彈跳了下。
他一定要替若平介紹個好對象!
※※※
嚴浩恭走進一幢二層樓的花園小洋房。睽違已久的故鄉,他終於回來了。
在國外時,他沒有一天不盼望這時候的來臨。但是一回到國內,回到一個找不到平平的世界時,竟有了濃重的悵然若失。
他暗暗的苦笑,笑容中的酸澀又豈是其他人所能明瞭的?
從他以為平平只是氣氣而已,到後來失去她的消息,然後彷彿在空氣中消散般音訊全無,讓他心頭的那份思念始終盤旋不去。
現在,他回來了,卻仍然尋不到她的消息。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她不與任何過去他們共同認識的朋友聯絡,讓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蹤跡。
踏進新買的房子,眼前新的傢俱、裝潢都未能激發他任何的欣喜之情。少了平平的居所,對他而言,都只能算是旅店。
說來好笑,新婚那三天他天天都為平平所製造出來的混亂感到震驚不已,但在國外那幾年,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想起的居然是那一團糟得不能再糟的混亂。
倚牆望著窗外靜寂的社區,午後陽光形成另一種慵懶的風情,這種氣氛又令他想起了平平。
平平,你到底在哪兒?
※※※
羅若平一進家門,便粗魯的用腳踢關上門,把手中的東西一古腦兒的往沙發上丟。
打從六年前和嚴浩恭那臭傢伙離婚後,她就告訴自己要自立自強。就算沒人陪她,她依然能自己到國外把大學念完,依然可以自己打理好自己的家——雖然仍有些凌亂,不過尚可以入目;可以自己料理好自己的生活——雖然生活中處處見驚險。
不過,那又如何?生命中最大的風浪——離婚,她都能一路挺胸走過來,她才不相信還有什麼事是可以嚇到她的;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可是個精明能幹的現代上班族,一個都會女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