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深深的歎一口氣,這個認知令他心中無端生起好多的惆悵,剛才那些如享受般的舒適感已蕩然無存了。
嚴浩恭的歎息聲讓李日新靈機一動,馬上將報表遞至他眼前。
「喏,拿去,把數字改一改。」李日新跋扈的下了命令。不過在看見嚴浩恭一臉的淡然後,他顯得十分心虛,「朋友就要有難同當,況且喝了我的咖啡為我做事是應該的。」
「你的咖啡……真的嗎?」嚴浩恭反覆咀嚼著這句話,眼光越過李日新和一雙充滿不相信的眼神凝結。
那其中,有不信、有不捨、有深情,還有許多看了便令人感到心痛的情愫……
羅若平緊掩住口,全身不住地顫抖。
她想走,想逃離這個如幻夢般的情境,想避開這個如魍魎般纏住她的男人。可是,她的腳不聽話,像石膏一般的僵住,動彈不了。
他回來了。像是在對她示威一般,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出現在她眼前,讓她以為自己已經平靜得如星宿海般死寂的心湖又再度翻湧起來。
「平平……」短短一句呼喚掩飾不了深情的眷戀,他的目光始終未曾自她身上離開片刻。
她聽見她叫她的名字,身軀更加的抖動不已。
他叫她平平?他如何還能這樣的呼喚她,就好像時間從來未曾在他們之間留下任何腳步似的,一如許多個過往……
「你們……認識?」李日新小心而謹慎的插嘴。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多年的好朋友,生活態度嚴謹而不近女色,讓人直懷疑他不是同志就是準備出家當和尚;另一個則是花樣年華,見了合適的男人便像躲腸病毒般逃之夭夭,講到要相親則像是要逼她入火場般。
這兩個人的態度……咦,有些奇怪喔!
「你們倆……是舊識?」他又問了一次,狐疑的眼光不住地在他倆之間打著轉兒。
「我們兩個是……」嚴浩恭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他和羅若平之間的關係。羅若平迫不及待的接口:「曾經是同學!」
「同學?」李日新恍然大悟。
「我們曾經是同學,高中同學。」她很快地把兩人關係理清。
嚴浩恭沒有忽略她剛才驚慌的表情及她的用詞。
曾經是同學?這是過去式的語法,就像他們「曾經」是夫妻—般,他在她——是個過去式嗎?
「怎麼從來沒聽過你有這號同學?」
李日新的狐狸眼睛東溜西轉的充滿了懷疑。
「誰知道你會認識我高中同學,你沒說,我又不是福爾摩斯,哪能事事洞悉!」
羅若平輕鬆自若的談吐,惆悵了嚴浩恭一肚子的心事。
原來——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淡然到剩下同學的關係!
「哎呀,多可惜。」李日新忍不住一歎,「那就沒戲唱了,我本來想介紹你們倆認識的,誰知道你們居然是同學,那還有什麼搞頭?」
他的話雖然滿無厘頭的,但羅若平卻瞭然於心地皺起彎彎的柳眉。
「活該,誰要你沒事想亂點鴛鴦譜。」
「你說什麼?」李日新一時間以為自己幻聽,他好像聽見若平對他有所不滿。
「沒有。」她餘氣來消,回答得自然也沒氣,「我只是說嚴浩恭根本不是個好對象,誰嫁他誰倒楣。」
「你又知道了?你要不要嫁給我看看你會不會倒楣?」羅若平的話令嚴浩恭為之氣結,他嚥不下這口氣地反唇相稽。
「嫁你!?」羅若平為之一愕。這個死沒良心的男人,他居然這麼容易就過一個女人求婚!
和他分開的這幾年,他不曉得用那張專會說花言巧語的嘴向多少女人求過婚嗎!光想到這一點就足以令她血液直上腦門,逼近腦中風的邊緣。
「是啊,嫁我不錯喲!年輕有幹勁,精力充沛,保證讓你每天都很幸福!」
他故意欺近她,令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大色狼,下流的東西,每天腦子裡儘是一些不純潔的念頭,這麼久了,你的腦袋怎麼一點都沒被漂白?」
她氣他氣得牙癢癢的,卻不想將他們曾有的過去和大家分享。
三兩下,嚴浩恭即識破她的念頭。他存心惹她生氣地用肩膀頂頂她,朝她拋了個媚眼。
那一雙閃爍的眼神放出的電波足以啟動一台暖氣機,讓羅若平全身燥熱難安。
「我的腦袋若被漂白,那不是和植物人一樣,生命是一片空白,還有啥樂趣可言?」
嚴浩恭邊說邊動作,不但繼續向她發射那氣死人的超強電波,同時還故作親暱狀的撞她的肩膀,害她差點重心不穩的跌下去;而湊巧在要跌下去的緊要關頭,他的鐵臂又穩穩的扶住她,成為她站立的支柱、重心。
「嚴浩恭——」羅若平毫不客氣的伸長手指用力戳著他的胸膛。哇!像鋼筋鐵板般,痛死人了。「找我麻煩,捉弄我讓你很得意、很神氣是吧!?」
面對她的指控,嚴浩恭裝出一臉再無辜可憐不過的神情想博取同情。
「我哪有?我沒有找你麻煩,我只不過在闡述一項事實罷了,有錯嗎?」他無辜的對上怒火正熾的母獅,眼底卻滿是戲謔的笑意。他寧可激怒她、和她唇槍舌戰,也不要她視他如陌路人。她要生氣就讓她氣,至少生氣的時候她心中還有他,這樣就夠了。
羅若平講不過他,目標一轉,「經理,你的朋友找我麻煩,請他出去啦!」
「找你麻煩?沒有啊!我以為你們倆是久別重逢,現在正在敘舊呢。」
「李經理——」她差點沒被他的話給氣死。笨得要命,只會偏心偏到太平洋,胳臂彎到別人家去,也不會護著自己的屬下。她心裡恨恨的咒著上司十遍百遍。
嚴浩恭在一旁樂不可支,哈哈大笑;看她氣得臉鼓鼓的,他心中更樂。
「變態!滿腦子齷齪思想。」
別人也許不瞭解嚴浩恭,但她可不是別人。
她可是羅若平,他的前妻耶!好歹認識都快十幾年,難道還摸不清楚他的肢體語言嗎?
「誰齷齪了?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不服氣地皺起鼻子,戳著他結實的胸膛一字一句的說:「我認識你多久了?你當我是白癡啊?」
「我哪有?我只不過是反駁你說嫁我就倒楣的話而已!」
他的無辜很快地引起李日新的同情。
「是啊!若平。依我看,嫁給浩恭不但不會倒楣,而且還會讓許多人夢寐以求呢!」
夢寐以利!?她才不屑哩!
「我不過說嫁給我的人可以每天過著幸福的日子,你就說我齷齪,喔——你的腦袋想歪了——」嚴浩恭故意取笑她。
羅若平被說得啞口無言,幾乎要下不了台,只有直跺腳。
「老公如果身體強健,老婆才會幸福美滿。」李日新說,朝嚴浩恭露出了個屬於男人之間的笑容。
羅若平只覺得所有血液集中在臉頰,令她燥熱得像火在燒一般。
「這麼多年不見你,你依然令人討厭。」她退離他一步後,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便逃之夭夭。
「死沒良心的女人,這麼用力踩我!」嚴浩恭咬牙撫著被踩疼的腳,看著她離去。
唉!被她討厭了,他心中是有苦難言哪!幾年不見,他的平平居然成了一顆超級辣椒,一個小潑婦了。
他懷疑自己前幾天看見她的時候,為何會認為她楚楚可憐、欠人保護?現在看她風雨不侵、邪魔不擾好得很,哪裡像以前那個凡事都要人在後面跟著的大小姐,簡直就是個神力女超人。
「你同學的脾氣看來不太好喔!」李日新望著他的腳,覺得有些好笑。
「習慣了。」他也只能這麼說,不然還能怎麼辦?人都是會變的,現在的平平變得比較「人性化」,他如此安慰自己。
「她說討厭你耶!」李日新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提醒他。
是呀!她居然討厭他,真是令人傷心的事實,有如晴天霹靂般打得他心痛不已。
「沒良心的笨女人,枉費她唸書時我對她那麼好。」幫她寫作業,幫她抓重點,幫她考前總複習,幫她做便當,接送她上下學……所有最沒有骨氣、最沒有男子氣概的事他都做了。結果——
只換得她的離婚,還有,這麼多年後一句中氣十足的「討厭」!
虧他想破腦袋的回來定居,想要重新贏回她的心,結果她竟然說他——依然令人討厭!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嚴浩恭心中不禁升起千百種感歎。
李日新不知他心中所想,自以為是安慰他。「別擔心,她說討厭是很正常的我還沒見她不討厭哪個男人的,只要是男的、公的,咱們若平小姐差不多都討厭。
他以為他這番話多少可以安慰一下故人,誰知嚴浩恭心中卻有些怨慰。
討厭你們這些男人是正常的,但我可是她老公耶,她豈有討厭我的道理?當然這段話嚴浩恭放在心中沒說出口,只是表情有些哀怨。
他愈想愈覺得一肚子悶氣,忍不住拿羅若平的中學時代和現在比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