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根本就毋需這麼客氣,倘若要我當她的女婿,她可是開心得很,說不準還會差人備馬,連夜要我把官歲年給娶入門。」
大廳裡,官氏和官歲年坐在堂上,易至黎坐在一旁,一干丫環則排成一列在另一頭,活似大人審案一般,他和姐姐倒是成了階下犯,正等著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還他一個清白;遺憾的是,他這可憐的人犯根本就沒機會開口辯白,他的姐姐已經替他俯首認罪了。
「你還敢多嘴!」赫連灣毫不客氣地往赫連泱的頭上捶下。「我早就警告過你,想不到你居然還敢這般放肆,身為姐姐的我,真是覺得顏面盡失……」
赫連灣說到傷心處,不忘再多扁他幾下。
「姐姐……」怎麼姐姐都不願意聽他解釋呢?「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只是……」
「別再說了!我要你迎娶歲年入門,不管歲年開出任何條件,你都必須答應她!」赫連灣不容置喙地做出決定,再轉身睇向官氏。
「不知道我這麼處理,官夫人意下如何?」哇,方才打得太大力了,手有點痛哩……不過值得,一切都值得,這麼一來就不枉她刻意安排歲年接近他了。
「一切由歲年決定,我沒有意見。」官氏淡淡地道。
官氏歡喜在心底,不敢表露在臉上,她側身睞向官歲年,見她怒著一張臉,不由得微蹙起眉。
「年兒,你覺得如何?」
都鬧到這當頭了,年兒還能不出嫁嗎?總不能說不吧?
「我不要。」官歲年面無表情地道。
笑話!她官歲年要出閣,非得要他不可嗎?她就不信若不嫁他,她便出不了閣。
「嗄?」官氏頗為驚詫地睞著她。「年兒,這事茲事體大,事關你的清白,你怎能說不要?我不管,這事由我來作主,不管你到底答不答應。」
這麼好的機會,她怎能由她說不?
「我不要,我說不要就不要!:官歲年地怒斥一聲:「我官歲年儘管出身低,又身為煙花女子,但我不沒有卑微到必需求人來娶我!」
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嫁給他,是他自個兒說的,她可沒求他,但為何卻感覺是自個兒在求他娶她?親了她又如何?見過她的胴體又如何?難道她真非他不嫁嗎?
她原本還嬌羞得不敢見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廳裡的一千人,但聽到赫連泱的一席話之話,她只覺得肚子裡有一團火在翻攪;一樣是體內有火,但這感覺和方才卻差上十萬八千里……
噴,她又胡思些什麼!
「年兒?」官氏不敢置信地睞著她。「赫連大夫壞了你的名節,倘若你不嫁給他,你還能嫁誰?」
「哼,這件事只要在這廳上的人不說出,又有誰會知道?」官歲年惱怒地瞪著赫連泱。「就算真有人說出去又如何?壞了我名節又如何?我自個兒就可以養活自個兒,何必要出嫁,讓男人來糟蹋我!」
被瞧光身子也罷,被摸遍身子也罷,她都認了,但一切到此為止,往後別再相見不就得了?
「我有糟蹋你嗎?」赫連泱不滿地蹙緊眉頭。「倘若我真的迎娶了你,我只迎娶正室,絕不再納偏房;而且就算你要帶著你娘嫁過來,我也會跟你一道奉養她,還可以照顧她的身子、注意她的身子,如此一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你是拿喬不成?」
誰輕蔑她的出身來著?那都是她自個兒想的!
「誰在拿喬?我只是不想嫁給你,難道這也不成嗎?」官歲年霍地站起身,纖指指向他。
「你不嫁我,那你想嫁給誰?」她的名節都毀在他手上了,她還想要如何?
「橫豎不會是你!」
「你!」他橫眉眼地瞪著她,突地冷笑。「哼,該不會是崔令和吧?」
周旋在她身邊的人唯有崔令和,而她真要看得上眼的,也只有那個傢伙了。
「這關你什麼事?」
「你!」
兩人在不知不覺中一步步地朝彼此靠近,大眼對小眼地互瞪著,彷彿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砰、砰、砰……
正當眾人打算要將兩人拉開時,卻突地被外頭震天價響的爆竹聲給震住。
官歲年一聽,不由得勾唇笑道:「縣衙在嗚爆竹了,今年一定有戲班子和雜技團到石板廣場上表演,算算時候,只剩五天就要歲末了,爆竹聲響即表示縣衙前定是有什麼好戲要上場!」她笑逐顏開回頭便將官氏給摟住。「娘,你的身子骨還好嗎?咱們到外頭去瞧瞧!」
「這……」官氏面有難色地睞著她。
「喂,咱們的事尚未說完,你想到哪裡去?」
赫連泱一個箭步便擋在她面前,不解她為何這麼快便忘了方纔的不愉快,甚至還笑得這般燦爛……難道她是喜歡爆竹嗎?
「咱們不是都說定了?」她板起面孔反問他。
「歲末已近,都快要過年了,我不想和你怒目相向,更不想口出穢語,壞了這年節的祥和。」
她最喜歡的節日是過年,這般喜氣洋洋的節日,她多半會先大肆妝點院落,再到石板廣場去具戲班子,再到胡同裡玩兩把賭局,帶著娘到處串門子,或者是和娘窩在家裡賞雪……什麼都好,只要有娘陪她就夠了。
「你!」他都開口允諾要娶她了,她居然還拿喬,甚至置他於不顧……外頭的慶祝活動,會比他還吸引她嗎?
官歲年冷著粉臉,沉默半晌後,突地回頭。
「青兒,把夫人的毛裘拿出來,紅兒去叫小廝備馬車!」
赫連泱見她視他於無物地從他面前走過,火冒三丈地大吼:「既然如此,那我回蘇州,省得待在這兒壞了大夥兒歡度節日的雅興!」他若真要娶妻的話,又幣是非要她不可,她憑什麼在他面前這般造次?
她的年歲已大,出身又低,他願意迎娶她為正室,她該要感動得涕淚縱橫才對,居然還對他視而不見……既然她都這般無情了,那他還待在這兒做什麼!
「泱兒,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是要你在這兒過年之後再回蘇州的嗎?」赫連灣忙打著圓場。
「不用了!在這兒又沒人歡迎我,我倒不如盡早回去算了。」
話落,他立即邁開大步往外走去,當他走過官歲年身旁時,見她一雙大眼難以置信地睇著他,教他打從心底升起一抹快意。
「你答應我要在七日內將我娘醫好的,還有兩天時間,你怎能食言?」官歲年不悅地扁起嘴。
「算了吧,她好得很!」赫連泱嗤笑著,卻不把話說明。
哼!她想當孝女,就由她去吧,她想要出閣也隨便她,即使落人她娘的圈套,即使她隨便找個張三李四嫁了也不關他的事。
「喂!」見他直往外走,官歲年不禁出聲喊住他。
望著白天而降的雪花飄在他的肩上、頭上,映著明亮的燈火,不知怎地,她突然有股沖想要上前拉住他,但他走得太快,待她決定要拉他時,他已走遠……
倘若不是他恁地跋扈,她會這麼說嗎?是他傷她在先,又一副理所當然、不可一世的模樣,也莫怪她會惱火的,是不?
罷了,橫豎以往每年過年都是她和娘一起度過的,她又不一定非要他留下不可。
只是覺得有些失落、悵然……
MAY MAY MAY
「大夫來了沒?」
官氏的竹苑裡亂成一團,丫環們快步地來回奔走,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官歲年惱火的吼叫聲,還混著官氏不斷的咳聲。
「小姐,外頭下起大雪,可能會延遲一點時間。」奴婢怯怯地回答:「而今兒個又逢除夕夜,或許有些藥鋪提早打烊了……」
「該死!」
官歲年走到窗欞邊,瞇起水眸看向外頭的迷濛雪景,惱得咬牙切齒卻又不知該如何是了好。
娘又發病了……
今兒個已經是除夕夜,過了今夜便是大年初一,眼看術士的預言即將要落空,而一直安好無恙的娘,卻偏在這當頭又發病了,她到底應該要怎麼做?
倘偌她現下出閣,也來不及了,是不?
天色漸漸暗了,外頭的喧鬧聲不斷,四處貼滿了喜氣洋洋的春聯,就連爆竹也響得極為熱烈,可她卻沒有半點過年的喜悅。
「小姐,要不要找赫連公子?」
「找他作啥?那個沒心沒肺的混帳東西!」她忿忿地道:「是他自個兒說能在七日內將娘的病給治好的,如今呢?眼看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娘卻一病不起,甚至咳得比往常還厲害……」
真是氣死她了!若不是因為聽他說要回蘇州搞得她心神紊亂,讓她忘了注意娘的病情,今兒個娘的病情也不會這般嚴重。
「可就是因為他不守信用,沒將夫人的病醫治好,他才更應該、負責的,不是嗎?」另一位奴婢也走上前建言:「小姐應該要去找他,,而且還要理直氣壯地罵他一頓,再命他過府替夫人醫治!」
官歲年回眸看著她,覺得她所說的話十分有道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