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不都是方才在市集上採買的嗎?如今已懸掛得燈火通明,現下是怎麼著?明明是座典雅的院落,她為何偏要把它妝點得這般奢華,用得著把自個兒搞得這般財大氣粗嗎?
不守就是一對母女所居住的院落,又不招呼客人人內,把裡頭妝點成這樣,到底是要妝點給誰看?
「官歲年?」
赫連泱搖了搖頭,不想再管她宅上的雜事,推開她的房門便大刺刺地裡頭探去;他走進她的香閨,卻不見她的身影,突地他聽見了一陣水聲,他的眉一挑,往屏風內探去。
她是在沐浴嗎?
說到沐浴,他便想到她那一回整治他的事……這是老天要給他的機會嗎?
他幾乎都快要把這件事給忘了,甚至忘了當初答應暫住在她府上所圖的到底是什麼……他怎麼會忘了?八成是因為他全忘了,老天爺才會刻意安排這麼完美的機會,讓他一洩舊恨,是不?
橫豎他今兒個也有一肚子的火,而讓他發火的人正是在屏風後頭沐浴之人,他要是不掌握這機會的話,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的好意?
「官歲年?」赫連泱好整以暇地拉了張椅子,坐在屏風前頭輕歎。
他不似她的狠毒,更學興地她的放浪,即使是要戲弄她,他也會安坐在屏風後頭而不越雷池一步。
「赫連泱?」
官歲年驀然一驚,當她發現燭火將她的身影印在屏風上頭時,便趕緊將身子給壓至水面下。
「誰准你進來的?出去!」
他怎能這般無恥,居然連喚她一聲都沒有,便放肆地闖進她房裡?
「我有事找你,在外頭喚了許多聲都沒聽見你回應,我才推開門人內的,豈知你正好在沐浴……」
聽她帶著戰慄的聲音,令他掩著嘴偷笑。
「要不要我替你刷背?」
他可沒忘了她當初是怎麼整治他的,如今小小戲弄她一次,應該是無傷大雅,是不?
「你既然知道我在沐浴,還不出去?」她蹙緊眉頭,驀然想到…
「我知道了,你現下是蓄意在戲弄我,對不?你這個人怎會如此沒度量?我不都已經道歉了嗎?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還會像個娃兒似的戲弄我?一個沒度量的男人要如何成就大事?」
奴婢不斷地數落著,也連忙拿著手絹將自個兒的肩蓋上,又把身子縮了又縮,直到下巴已抵在水面上。
好個下流的男人,居然如法炮製地惡整她!
「你說我像個娃兒?」
砰的一聲,屏風應聲而倒,官歲年瞪大美眸看著他優雅地起身,舉步走到她的面前,直到快要可以將她身子瞧光的距離之前才停下。
「需要我讓你知曉我到底是不是娃兒嗎?」
這女人開口、閉口都是娃兒,她該不會真把他給當成娃兒看待了吧?
「還說不是娃兒?你自個兒想想,先前在市集時,你那模樣到底像不像是個使性子的娃兒?言語尖酸刻薄又字字帶刺,處處和崔大哥作對……你和崔大哥不是舊識嗎?為何對他說話會那般無禮?」
她不發威,他真以為她是病貓了不成?
先前她不過是累了,因為身體初癒,還沒什麼氣力,遂她也懶得同他計較;可如今泡過澡了,藥汁也喝了,她的精神可是好多了,倘若他真要同她吵,她現下可以全力以赴,只是……得等她起身著衣之後才行。
現下他居高臨下,張大眼直往她赤裸的身子看來,他自是什麼君子?
「我對他無禮,你倒心疼了?」他挑起眉,卻無法遏抑自個兒不往那水面下那嬌柔的身軀望去。
「我心疼?我心疼什麼?」她為什麼要心疼崔大哥?
她一點也不覺得崔大哥受到什麼委屈,她倒還覺得崔大哥好似一副看戲的神態,他甚至在赫連泱面前對她毛手毛腳……奇怪了,崔大哥以往是不會這樣的,經他這麼一提,她反倒是覺得崔大哥好似是故意要激怒他的。
「你還敢說不是?」
提起下午發生的事,赫連泱氣惱地向前跨了一步。
「崔令和不是說要娶你嗎?不是說只要你點頭,他便願意娶你嗎?還把我當成外人,一直要把我趕到旁邊去,好似我跟在你們身後,是礙了他的眼!」
「你本來就是外人了啊……」
崔大哥不過是在開玩笑罷了,他犯得著這麼認真嗎?
見他逼近,她身子又往下沉,唇都已經抵在水面上。
沒事靠得這般近,難不成他真是要如法炮製地對付她?太下流了!
「我是外人?」
赫連泱的雙手突然搭在浴桶的邊緣,怒不可遏地瞪視著官歲年。
「我救了你娘的命,甚至在一天之間內也醫好你的病,甚至守了你一夜,你竟說我是外人?」
他到底是為誰煩惱為誰愁?想不到他居然落得這種下場……
「你本來就是外人,要不然呢?」他在她的耳邊吼什麼啊?他以為她真的不會反擊嗎?
真是無恥這徒!仗著她身無寸縷就這樣欺負她……
她就不信他靠得這麼近,會什麼都沒瞧見,他是個男人,就算渾身都被人瞧見了也無妨;但她不同,她可是尚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他這樣豈不是存心要毀她清白?
他想要以牙還牙,也毋需到這種地步吧?
倘若真是惹火她,她可真要放聲大喊,讓下人們都奔進房裡,再把他給趕出府外。
「我……」
沒錯,他本來就是外人,但是……就算他是外人,至少也比崔令和同她之間還來得親一些吧?
「好歹我也醫治了你娘親和你,至少比崔令和同你之間還要親,真正的外人是崔令和!」
官歲年一頭霧水。「你現下到底是在說什麼?」
「我說我……」
他開了口又無奈地合上……他到底是要說什麼?他本業就是外人,他還能說什麼?
赫連泱無奈地瞅著她,卻見她沾染水氣的長睫誘人地眨動著,水滴順著長睫滴落在水面上,他順勢向下望去……
霎時,胸前彷彿是有一團火在燃燒,正以駭人的速度在燒燙他的胸口,就連血液也在狂熾燃燒。
「你在瞧什麼?」
被瞧得渾身不對勁,她順著他古怪的目光往下看——
「啊!」
她的手絹怎麼會掉了?是什麼時候掉的?
她慌張地想要拿起手絹遮住自個兒嬌軀,反倒是揚起了陣陣水花。
瞧他是一動也不動,她益發的羞赧、益發的倉皇,倏地——
「你在做什麼?你放開我!放開我!」殺千刀的,他該不會真的想;要對她做出什麼事來吧?
上回她戲弄他時,是他不著寸縷地抱住她,這一回竟是她全身赤裸的讓他擁人懷中……不管啦!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吃虧的人,真可惡!
「你不是蓄意在挑誘我嗎?」他在她耳畔粗嗄地道。
可不是嗎?她明明可以把身子遮得極好,為何偏偏讓他瞧見她足以惑人心魂的身軀?倘若不是她蓄意的話,又怎會如此?
他承認自個兒確實對她極有興趣,但她說過她並非花娘,遂他便未打過這主意,再加上她的脾氣實在教人不敢恭維,因此他自然是總明地退到一邊去,安分守已的當個大夫。
但是……他不喜歡她說他是個外人,更不喜歡她在他的面前,和其他男人過分親密地和在一塊兒……
「我不是!我沒有!你這個下流的男人,為何滿腦子都是這般無恥的念頭?我警告你,你最好是馬上放開我,要不然可真會賴上人,我會在你在大年初一之前娶我過門,而且還要當正室,還要你奉善我娘,還要……」
她的叫喊聲全數被他含人了口中,他甚至還忘情地以舌尖輕輕拂過她的貝齒,吮吸著她粉嫩的丁香……
官歲年傻住了,她渾身僵硬地任他擁在懷裡,壓根兒不覺得冷,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身子極熱,還是她又犯病了?好似有一團火自她體內燒出,將她的肌膚與寒氣隔離。
那團火甚至還不斷地燒向她的思緒,彷若喝上了一罈子的酒,讓她的魂也醉了、魄也散了,也只隱約記得全身熱燙,還有肌膚上頭不斷傳來的酥麻感。
彷彿只要她緊抓住他衣衫的手一鬆,她便會跟著沉淪,會沉到一個她不曾到過的地方,那地方彷若會將她的魂魄都給吞噬了…
「不要……」她在喘息間掙扎、抗拒著。
「我可以娶你為正室,就算要奉養你娘親亦無妨。」不過是娶妻罷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她才不相信他說的話,她不相信!
而且,她不知這樣妥不妥當,她不知能不能將自個兒的下半輩子交給他,說不準他只是在意亂情迷之下隨口承諾,說不準事後他會矢口否認,說不準他還會……
「啊——」
一道石破天驚的叫聲令官歲年猛然回神,她羞赧地往門口看去,卻驚見赫連灣和易至黎竟站在門口……
第九章
「真是對不住,我一定會要舍弟負起責任的,請官夫人莫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