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是希望能夠替玉環彬消除一些心中疙瘩,希望她能夠從五年前的那一件滅門血案中挺立起來。
玉環彬沉思半晌,終於爽快地允了:「好,咱們便一同游南京吧。」她怎會不懂春雷的心意呢?就走一趟吧,她也不會有所損失。
朱熹宣一喜,邁開步伐,在前頭開路。
「我可是南京土長的人,若是想到南京遊玩找我準沒錯。」
嘖,她也是在南京土長的,還用得著他帶路嗎?「可這些屍體……」若是不處理的話,恐怕不用幾刻鐘,準會全到山裡頭豺狼猛獸的肚裡。
「咱們先出了山頭,再到衙門去報官吧。」朱熹宣喜滋滋地說著。
他笑得很俊,可看在玉環彬的眼中卻顯得礙眼;只因他的姓讓她想起大明皇朝對她玉家做出了什麼事,更讓她想起滿野的屍體正無辜地躺在那裡,而這個人的眼裡卻只有她。
真是讓她氣惱極了!
第三章
下了山,轉進熱鬧的街道,一輛奢華浮誇的馬車,頂覆正黃色蓋巾,周圍懸著鮮紅色流蘇,而車門上的薄紗正隨風飄搖,蕩出紗上精美的龍紋刺繡。玉環彬不用多看,心中早已瞭然。
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正黃色蓋巾定是皇室所屬;而這皇室的座駕,則肯定是鎮守應天府的陔王所有。
玉環彬話不多說,手撩長袍,右腳一跪。「草民拜見陔王爺。」而身後的春雷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卻也跟著她一塊兒行禮。
朱熹宣一震,陡地轉過身,將玉環彬扶起。「賢弟,免禮。」看著他睿智的眼眸,他發現自己更是不能克制地想得到他。
「賢弟,怎會知道本王的身份?」朱熹宣嘴角微勾,打從心底讚揚著玉環彬的聰穎。
「這座駕乃皇室之物,而且南京城裡有誰不知這駐守應天府的陔王爺呢?」玉環彬將滿腹的不屑藏於心底,虛情假意地回報他一個笑容。
「賢弟,你可真是聰慧過人呀。」看著他清瀲的雙眸,朱熹宣覺得自己都快醉了。
他乘機搭著玉環彬的肩,半玩笑地說:「賢弟,你可真是瘦小了些,這樣不怕讓人誤以為是女人嗎?」
這大明王朝,朝綱頹圮,朝紀敗壞,而皇宮裡更是傳出許多驚世駭俗的奇聞;如收養童孌,進而喜好姿麗男色等等多得不勝枚舉。
而玉環彬這般的姿色可以說是目前王公大臣中最為喜好的面容,連朱熹宣也無法逃脫她的魔魅。
「此言差矣,陔王爺。環彬雖是一介文人,但好歹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漢,怎由得他人欺負?」玉環彬笑容可掬地道。
「那倒是,愚兄多嘴了。」朱熹宣迷戀地瞧著玉環彬不加掩飾的不滿,雙眼更是愛戀地在他身上游移打量。
「不,草民惶恐,草民怎可與陔王爺以兄弟相稱。」聽著他左一句賢弟,右一句愚兄,讓玉環彬心中更加不舒坦。
她可是一點都不想和這虛有其表的皇室一族打交道,一憶起爹親是如何命喪黃泉,玉環彬便有一股嗜血的衝動。
直想拿他當這幾年來習武的對手,說是切磋也罷,她只是一心想要報仇,死一個算一個……
「少爺……」在一旁的春雷發現玉環彬的眼裡升起肅殺之氣,趕緊挨至她的身旁,防止她的殺機四洩。
玉環彬尚未領悟春雷的意思,卻反而教身旁的朱熹宣嚇一跳,只聽他大喊著:「大膽奴才!竟與新科狀元如此接近!」
或許是天性使然,亦或是他的感覺敏捷,朱熹宣在初見春雷的第一眼,便已對他無任何好感,瞧見他如此地靠近玉環彬,心中不覺掀起軒然大波。
在皇室之中,他可是當今皇上最為信任的旁系兄長;在應天府中,他可是兵權在握的陔王爺,有什麼事是他不能做的?
倘若他今日要留個新科狀元在身邊,想必當朝天子也不會不同意;小小一個隨侍,下人一個,憑什麼死賴在玉環彬身旁。
「狀元?」玉環彬並沒有聽完他所有的話語,更無心注意他臉上的霸氣佔有,她只覺得狀元兩個字有點蹊蹺。
「環彬,你還想瞞本王?你懷中的御賜綬環,不就證明了你的身份。」雖然當朝點封之日,他並沒有很清楚地瞧見狀元郎的樣子,但他可不會忘了狀元郎的仙姿玉立。
他愛極了天下美物,管他是她還是他,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他納為己物。
玉環彬螓首微垂,發現綬環不知在何時露出一部分在她的腰帶外,一細想,她馬上明白,陔王爺是將她錯認了。
這只不過是方纔那位死狀慘烈的公子遺物,她不過是想將這手絹和綬環一同交給那位憐華姑娘,想不到竟惹出這般風波。
該說嗎?且待一會兒再說吧,瞧這陔王爺一副傾心的樣子,玉環彬總忍不住想戲弄他一下。
她得不到春雷的愛,她也要讓這陔王爺感受得不到愛的痛苦!
「王爺聖明,玉環彬不該欺瞞王爺,請王爺恕罪。」玉環彬學得有模有樣的,提起衣擺,又是一個跪姿,驚得朱熹宣趕緊將她扶起。
看見陔王爺眼中的不捨,玉環彬便又機靈地動了個念頭,「實不相瞞,下官正是回鄉尋妻,憐華,遂不得不隱瞞身份,請王爺恕罪。」他喜好男色不是他的錯,但惹上她……就是他的錯了!
哎喲,左一句恕罪,右一句恕罪,講得陔王爺朱熹宣身體都快化了。
「環彬,你就隨本王先回府,本王會為你尋找。」玉環彬的這一番話,證明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可朱熹宣並沒有就此打住詭計。
「謝王爺。」在玉環彬低垂的螓首中,只有春雷看見她眼中綻亮的精光,也只有他知道此刻的她正在打什麼鬼主意。
※※※
一走進碧麗輝煌、璀璨奪目的應天府,在朱熹宣的帶領下,穿過大小迴廊,走過大小閣院,引他們至一處廂房。
輕鬆地寒暄幾句,玉環彬則以舟車勞頓為由攆走朱熹宣。偌大的房舍中,只剩下她和春雷。
而朱熹宣老早已命人將一大桶熱水抬進她的廂內,玉環彬受不住這般的暖暖誘惑,遂命春雷服侍:「春雷,沐浴、更衣。」
聽到玉環彬的使喚,春雷呆站了半晌,隨即將包袱中的衣物取出;拿著一件乾淨的中衣,來到她的身旁。「小姐。」
「春雷,脫下我身上的衣物。」玉環彬杏眼微瞇,仔細地注視著他的每一個舉動。
「小姐……」春雷一怔,隨即又恢復一貫的冷靜沉著。他將中衣放置一旁,伸出手,湊近玉環彬的身旁,毫不猶豫地一件件褪下她的衣物,可他的雙眼是緊閉著的。
「好樣的。」玉環彬沒好氣地看著春雷誓死效忠的中規中矩舉止,心裡頭不知暗自唾罵他多少次。
褪盡身上的衣物,吹彈可破的雪膚身體滑入浴桶中,妖嬈的曲線在透明的水中一覽無遺。
「春雷,擦背。」玉環彬的低柔嗓音仿若靈魅魔音,慵慵懶懶地響起。
站在她身後的春雷不吭一聲,緊閉著雙眼,循聲欲往玉環彬的背部拭去,豈料,她竟然扭轉了身子,讓春雷粗厚的大手不偏不倚地貼上她的胸前。
倏地,春雷像是遭火焚燙似的趕緊鬆了手,雙眼依舊緊閉,臉上充斥著懊惱之色。
「春雷?」像是地獄中的魑魅魍魎般,玉環彬半起身,將身軀倚在他身上,使得他閃也不是,不閃也不是,只能由著她貼在他的身上。
「小姐……」這軟玉溫香在抱,有幾個男人忍受得了?更遑論,她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姐?
「小姐、小姐、小姐,你叫得不煩,我都嫌煩了。」玉環彬微惱地嗔道:「我也是有名字的,更何況現今的我是新科狀元玉環彬。」
「小姐,你這樣的做法,難道不怕他日被識破時,將會死無葬身之地?」這是方才讓春雷憂心忡忡、食不下嚥的主因。
「我有你,怕什麼!」玉環彬滿不在乎地虛應道。她正忙著將纖纖玉手探入春雷衣內,優雅地搓揉著。
這突兀的動作讓春雷成了驚弓之鳥,想推開她又怕她掉下浴桶,若不推開……他這非分之想可要越軌了。
眼看著滿腔的情慾即將失守,春雷猛地將玉環彬往後一壓。
玉環彬站立浴桶中,兩眼露出哀愁的眸光,直直地射向背對著她的春雷。「春雷,你覺得我髒嗎?」
「小姐!」春雷聞言,猛然旋身對上玉環彬的眼,在目睹她的赤裸後,又旋地轉過身去不看她。
在這天人交戰時刻,小姐怎麼可以這樣待他?他多麼因四年前的莽撞而氣惱自己,四年後,怎允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
「春雷,讓我愛你,好嗎?」玉環彬軟下高傲的姿態,盈水秋眸像是要看穿人心似的直瞧著春雷。
「春雷不配!」春雷雙眉緊蹙、緊抿著嘴,讓忿然的話語從他的唇齒間流瀉出去。